“今天的来意,是想让你拜到我的门下,你可愿意?”何颙四十六岁,或许是饱经沧桑,操劳过度的缘故,红黑色的脸庞,流露出几分沧桑之气,三绺六寸长的山羊须和两鬓已经苍白,看上去像个小老头,此时他双目含笑,隐隐露出几分欣赏之色。WWw.QuAnBen-XIaoShuo.COm

小老头豪爽之气不减当年,开门见山开成公布,一下子把刘谦,这个正在虚心学习,大汉礼制的大好青年雷了。礼记什么的不是说,还要寒暄问候一大堆吗?小老头可是名士中的名士,刘谦只是一个,籍籍无名地小人物不是做梦吧?

仲景先生看到冷场,说道:“廷益,还愣着干吗?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自从刘谦和李严结拜以后,李严就拿着刘谦的表字四处卖弄,特别是了解到,他是第一个知道,刘谦的表字后,更加肆无忌惮。

“谦,失态了,这,实在是,难以想象。老师在上,请受小徒一拜。”说着撩开前襟下摆,双膝跪倒地上,磕上三个响头。

在古代,想拜个名师,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名师不是高官就是名士,都是博学通儒之辈,地位分量自是极重,全是难得一见,收徒条件比较苛刻。第一,需要有人引荐;第二,徒弟确实要有几分真本事。

君不见,杨时程门立雪,大雪掩盖到膝盖,不敢惊醒程颐;君不见,一代宗师杨露禅,当年还要偷师学艺。刘谦在大儒眼中,简直不值一哂,经史子集一窍不通,恐怕连人家的大门都走不进去。何顒是否博学刘谦不知道,估计,李膺陈蕃看重的人物,也差不到那里。可是论到人品时,何颙在这个时代,也算是领军人物,能拜何顒这等人物为师,是件值得骄傲的事,

“哈哈哈哈,徒儿速起。”看得出来,小老头很高兴。

刘谦站起来,躬身退到何颙下首,请何颙到主座就坐。小老头成了刘谦老师之后,就不是外人,既然是一家人,刘谦只好退位让贤。

刘谦张口刚想说些什么,小老头摆摆手道:“贤徒不用解释,你的事情我从仲景那里听说了,我在你身上看到了仁信。如此年轻,就做得如此之好,为师年轻时也做不到。”

“什么?忠孝仁智勇信?偶身上有这些高级玩意?偶怎么不知道。”听到小老头的话,刘谦感到可笑,自己是什么货色,自己心里清楚。

“贼子兵犯章陵皇陵,在忠孝不能两全之时,你选择了忠;连夜鼓动戍卒袭营,而后斩首百余,不惜性命与贼首堕崖,为勇;战后回到章陵,一日当一月守孝,这是孝;智,面对力量悬殊的乱民,没有顽固地以示清高,立刻答应他们收归旗下。你给山贼一个改恶行善的机会,保得一方百姓安宁。看似简单的问题,往往可以看出,这个人的品行,这等胸襟决断,足以证明你的智慧。

这两年,大汉战乱四起贼盗横行,好多地方数十里不见人烟,豪门世家高筑坞堡自避,田地荒芜无人耕种,流民大多自生自灭。仁者爱人,最近你一直在收拢流民,据说,刘家收留改过的乱民已经勉强,如今再加上流民,这可是一笔不小的负担。在这一点上,很多人都不如你,这为地方诸郡减压,为我大汉朝廷担负。我也知道,你手中的土地,养活不了这么多人,哎!不知道你能撑到何时。若是言而无信的人,早就把他们买为奴隶。人无信而不立,为了信不惜亏空家财,言行一致说道办到,为师十分欣赏。为师说错了吗?”

刘谦眼泪哗哗地,及时雨呀!有了何颙这番解释,刘谦安心了,这可是名士中的名士,小老头小嘴一张,比刘谦大叫半天有用多了。就像起点的大神,随便为某小弟呼吁一声,此人几个月的生活费到手了。

刘谦对忠孝之类的高帽,兴趣不高,眼前他俺来说,最怕有人告他,包藏祸心意图谋反。庄园里缺少一大半人,这么大的事情,有心人只要到庄园里,稍加留意就会露出马脚。为了掩盖,天马谷驻扎两万多人的事实,刘谦咬着牙偷偷摸摸,从他郡购买大量木炭,用来给家兵做饭,要不然,连绵不断的炊烟早就暴露了。

当然了,抛开家兵问题,有了何颙的高评,刘谦以后就好混多了,也许和李膺稍加评点,立刻鱼跃龙门,比起来差了点,不过身价上涨个两三倍,还是大有希望的。刘谦心中YY道,说不住,从今后偶也是大汉名人了,哇嘎哇嘎哇嘎嘎……

而后,刘府又是一番鸡飞狗跳,快快快,家主拜师了,这个拜师礼是不能马虎嘀。

拜师礼后,刘谦就正式成为何颙的徒弟。张仲景私下告诉刘谦,何颙眼界极高,眼光很毒看人极准,从来不收徒弟,这次能让何颙来到西鄂,他可是没少为刘谦美言,为此他煞费苦心,做梦也没想到,何颙会看上刘谦,收为徒弟。又说刘谦是何颙开山大弟子,眼下唯一的徒弟,好处自然大大地有,大得使人不敢想象。

好处大得不敢想象?刘谦不信,偶想做皇帝,他能帮上忙吗?

过完年,刘谦就要去雒阳,落实官职级别,告别白身生涯。汉制,没有举行冠礼者不能做官,师傅何颙说了,刘谦父亲为他起的表字可用,冠礼无论如何是不能少。

举行冠礼之前,首先要通过占卜,选取一个吉日,称为“筮日”,日期确定之后,要提前三天通知,亲戚朋友及关系亲密的同血,邀请大家前来观礼。然后确定一位,德高望重或者有名声的正宾来加冠。

刘谦没有父母近族,一切只有拜托老师何颙操办。于是,何颙扮演师傅两家长角色,为了不得罪人,只好采用,早已不用的仪节“筮宾”。筮宾,就是当场抽签选出正宾。本来要在冠礼以前选出人选,何颙大概怕有人捣乱,把筮宾这个仪节,放在冠礼当日举行,礼记上说,正宾不到不能成礼,谁要是想和刘谦过不去,来个装病啥的,他们可就白忙了,名声会像经济泡沫粉碎一样,直线下滑。到底还是姜越老越辣,考虑周全。

冠礼那天,从早晨开始,很多不认识的亲戚朋友,交好的世家家主,纷纷前来道贺观礼,刘谦站在门口,随着何颙和刘贝介绍,不断致以问好互相捧吹。

巳时已到,正要举行筮宾之礼,忽然听到门外高声唱诺:“河南尹何大人前来道贺!”

大厅里的人们,呼啦啦地跑了出去,河南尹是谁?河南尹是个啥级别?这么牛?

何颙看刘谦在发傻,以为他看不起这个河南尹,便劝道:“万事不要意气行事,何苗是有些无能,时常与阉人为伍,可是他没有太大野心,人也不坏。他毕竟是你亲戚长辈,随我出去迎接吧。”

“鬼才会对何苗有成见,抱紧他大腿还来不及,那还等什么,偶的前途,偶的希望,偶来了。”

何苗从外表看不出,他已经三十九岁,如果不是知根知底,刘谦绝对会说,他是一个男人味十足的帅锅。也许是做过高官的缘故,他给刘谦的第一印象,是仪表堂堂。此时,英俊的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正忙着和诸位熟识打着招呼。

刘谦快步上前恭敬道:“叔父大人前来,刘家蓬荜生辉。叔父大人每日日理万机,小侄实在想不到,您今日会抽空前来观礼。”

何苗笑眯眯的看着刘谦道:“真快呀,已经长这么大了。我昨晚到家,听说贤侄要冠礼了,我真是高兴。景哥过世的早,你也没什么亲人,你应该早日到雒阳通知我们,皇后要是抽不得身,大哥和我一定会回来,为你主持冠礼。当年我和大哥在这玩耍时,景哥没少照顾我们。那时,何家虽富却没有书读,大将军和我的学问,都是跟着景哥学的,我们能有今日,景哥功不可没。景哥只有你这一个儿子,我们怎么会不尽心照顾。这次回乡祭祖,恰逢其会,不然地下的景哥,不会原谅我们。”说完眼圈泛红,

刘谦不知道他属于实力派,还是和刘景的感情确实深厚。只好说道:“小侄年幼无知,思虑不周。”

葛玄越众而出,展袖一礼道:“见过大人,方才大家正要举行筮宾之礼,这边就报大人到来,可见冥冥之中上天自有安排,正宾非大人莫属,看来景公在天之灵,也一直照看着你们。”

何苗哈哈大笑道:“天意难违,幼圃(何苗的表字)愧领了。”说着向园中诸人行礼。

冠礼对于现代人来讲,比较麻烦。加冠之前,先有赞者为刘谦梳头,梳好之后,赞者用丝帛的巾帻刘谦把头发扎好。三位有司(男性)手捧条盘,从西阶【第二阶依次往下站,条盘之上是三个竹器,竹器里边分别放着缁布冠、皮弁、爵弁。

缁布冠是黑色的麻布做成,据说缁布冠原来也为白色,到了祭祀祖先的时候,把它染黑,久而久之,成了黑色;皮弁就像后世的瓜皮帽,只是小上许多,一般是用白色鹿皮制成,地位比缁布冠略高,皮弁,有官职在身才能佩戴。爵冠是参加国君祭祀等大型场合,才能佩戴。三次加冠,从低到高愈加愈尊贵,隐喻为步步高升的意思。

刘谦来到东阶之上,静待正宾前来加冠【2】,正宾何苗先到西阶下面洗手,洗罢走到刘谦面前,把巾帻扶正,然后走下一阶,接过缁布冠,端正仪容后致辞:今天是个吉祥美好的日子,现在我为你加冠,望你抛却往日的幼稚,从今天就成*人了。以后,做事情要三思而后行。愿你一生健健康康,长命百岁。

说完为刘谦戴上缁布冠,刘谦需要走回房间,换上与缁布冠配套的玄端服,出来面朝南方,向大家做时装秀。皮弁和爵冠的仪节和缁布冠大同小异,只是祝词的要求更高一点。

三次冠礼之后,刘谦坐在主席上,何苗向他敬醴酒,并祝酒词:“甘美的醴酒醇厚,上好的……承受上天的美好福气,长寿之年犹不敢忘杯云云。”冠礼用酒必用醴酒。

刘谦上前跪拜饮酒,何苗还礼。刘谦和别人的冠礼不同的地方,是少了冠表字那段,何苗直接宣布,刘谦的表字是刘景临终遗言,其实经过李严的大肆宣传,在场的人们,都知道刘谦的表字叫廷益。按道理,刘谦加冠后要拜访家人,无论是长者或兄弟,可是刘谦是刘家的单根独苗,只好让何苗、何颙、黄忠、李严代替。

冠礼的最后一个环节是酬宾,刘谦举着酒杯,依次到每个席位敬酒,按照礼节,刘谦要先干为敬,客人太多酒席采用双排酒席。在这里,不论官职大小,只论辈分年纪,辈分高者上座,同辈中人年纪长者上座。到此为止,刘谦的冠礼,在庄重肃穆其乐融融的环境里完美结束。

酒宴结束之后,刘谦送走诸位宾客,安排何颙陪着何苗聊天之后,急匆匆来到书房。

【1】西阶:古代的主房坐北朝南,主屋门前有阶梯,主人走东边叫东阶,客人走西边叫做西阶。

【2】只有嫡长子才可以,在东阶之上受冠,庶子在堂北偏东的地方加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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