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入座后不一刻端来七、八个菜和两支洋酒,看得出两人是熟客。知道对方身份金旗越加有兴趣,全神贯注地注意着。

所谓的四叔给各自斟满酒,望着对面一脸愁容的人问:“云霄,还在为记忆水晶犯愁?”

果然是云飞之子云霄。长得比自己略矮,脸上五官有些像自己。异父同母、子像母貌,所以这个异父兄弟相貌细看还真有三分相仿。而且他们一开口就提到“记忆水晶”,真是踏遍铁鞋无觅处,得来容易。只听云霄叹道:“能不愁吗?父亲昨天又问起我的那块,我只能编谎糊弄,但是迟早要戳穿的,到时很难交代?”

“云朵这次怎么舍得卖了她心爱的记忆水晶?”

“上次在河市输了六千万,她公司一下子资金抽紧,手里货源更加短缺。你知道她脾气,傲得不想求人。最近又向缅甸金固矿业买入四千八百万毛料,共计四千四百多公斤准备开设个翡翠原石大赌局,一气捞回输掉的钱款,所以出手记忆水晶换来五千万去抵毛料货款。听说四吨多毛料已经过关到了腾冲了。”

“云霄呵,不是四叔说你,你就没你姐的魄力。她敢卖记忆水晶你还怕什么?你出手你的水晶不也为钱吗!过几月就说夜总会投资出了问题,先放放风,到时万一你父亲再查问就公开说卖了不就成了。”四叔灌了自己一杯,口气更加阴沉。

云霄还是一付借得少、还得多的脸,说:“这不同,凭水晶发家后剩下最后三块水晶,我分了最大一块二十公斤的,我妈最小才四公斤多,姐是十二公斤。父亲常说我的那块要传代,传下去。姐的将来嫁人总是人家的,所以她要卖也就算了。想想她十二公斤记忆水晶卖了五千万整,我二十公斤才卖一千二百万真是亏死了,亏死了!真气人!”怦地声响,一只高档水晶杯碎了。

两人闷头喝了几杯,四叔又问:“这次收购你姐记忆水晶的也是禅意门的人,只不过不是北京分部的罢了。看来记忆水晶的妙处在于修道,否则长白禅意门也不会大量收购记忆水晶。如果你的哪块还在,我一定能探出个究竟。云霄,你姐也进入修真了吗?”

“不可能,尽管河市受挫回来她发誓报仇,缠着准姐夫传授修真之道,但是准姐夫自己修了十几年还刚刚筑基拿什么去教?再说很奇怪我妈听了河市的情况后,暗中去了趟河市,回来关照姐不许复仇,只当此事已经过去,不许再提!害得姐哭了许久。原来姐夫准备好的报仇计划只能半途放弃。四叔,这里一定有原因吧?”

“我们青城派也有上百年历史,可惜没有一人摸索出修真之道。内外功最好和修真之道相比真有天壤之别啊,无法相提并论,否则也不会眼看长白禅意门专横江湖!”

“四叔,不是说全国有七大门派修真吗?长白禅意门怎能专横?”

“不光是七大门派修真,还有许多野修之士,但是硕果累累的只是长白一门。他们金丹高手就有两个,掌门人听说已达金丹后期,已经重塑真身了。一个百岁老人一下子自塑成风度翩翩的小帅哥,想想也羡慕人啊。其他门派连金丹高手也没一个,别说别的了。掌门这次派我下山说穿了就是想寻觅修真之径,不管化多大代价也愿意。你三叔已经赶赴江西青衣江,寻找传说中修真门派青衣门,因为江湖传说长白为一地利益要灭青衣门,这可是个机会。你三叔秘密带一亿人民币、七件奇珍异宝去交换他们的修真之法,并提供几个藏身之地。真希望你三叔能成功,让青城山派进入奇妙的修真之境。”

“难怪我姐百般纠缠、苦求,柏春也不愿授她修真入门,原来修真之法如此值钱!”云霄恍然大悟,感慨地说:“原以为凭我身手打遍省城无敌手,可是等到比我还胜一筹的云朵输给河市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后才知天外有天。谁知听四叔这一说修真才是天道,四叔,你说说怎么才能搞到修真的秘笈?”

“依我看办法在记忆水晶上。”

“什么?记忆水晶?”

“你想想连这次你姐卖出的一块,你家一共出手十七块记忆水晶,共计二千零八十七公斤。第一次拍卖五块大料五百八十公斤,当时就是被长白禅意门收入,可惜仅仅卖到五百多万人民币。后来柏春就认识你姐,交了朋友。以后第二次又是五块拍卖,被隐行人以一千五百万收走。第三次拍卖三块三百几十多公斤又是不认识人拍去,价格已经高达三千五百万。最后一次拍卖一块五十多公斤就拍出一千二百万高价。等到你去年出卖二十公斤就获得一千二百多万收入,想想这些天价不正说明记忆水晶的价值吗?当然这比钻石还昂贵的水晶不可能有如此高的收藏价值的,那么有人出高价收说明它应该物有所值,联系到收购人是长白禅意门,我们就能想象这些记忆水晶的作用了。”

“四叔,你既然知道记忆水晶的价值,中午也在拍卖现场,为什么眼睁睁看着柏春买走呢?你应该买下再和禅意门谈交换条件嘛?”

四叔长叹道:“你以为买下就行?一方面记忆水晶和修真有关也是当柏春连连击败对手,以五千万天价买下后我才联想到的。另一方面即使我参于拍卖也仅仅是帮你姐多捞些钱,最终既得罪柏春又买不到记忆水晶,这样的傻事能干吗?你父亲早安排了托,而且也知道柏春非要买,所以就一路推价。现在想来以前推高价格也许和你父亲都有关系。”

云霄神色一振,说:“父亲同意姐脱手记忆水晶,一定认为被禅意门久久窥测的东西充满危险,不如早日换钱换安全。如此说来我的记忆水晶去年卖出父亲早就知道,不反对也是同一个道理!”

“对啊,很有可能。”

哈哈……云霄扬声大笑起来,喊道:“四叔,为了记忆水晶干一杯。”两人畅饮一杯,愉快地嚼着鸭舌。一支洋酒一会儿就完了,再开一支,看样子两人一阵分析使云霄放下了被责的包袱,心情大好,酒量也大增起来。

隔壁偷听的金旗也弄明白了许多事情:比如云飞共采到记忆水晶二千多公斤,拍卖所得一亿二千多万,这些都应该是父亲的财产,将来非一一清算。又比如记忆水晶对修真有作用,那么自己手中的一小块也应该有作用,值得试试。再有天下修真仅七大门派,最高位才金丹后期,自己元婴出窍也很久了,算不算天下第一高手?(想到这一点他偷笑了很久)还有一点是找到了云朵迟迟不来报复的原因,风春叶也许意识到什么了,而且亲自到河市调查过,那么应该说她见到过自己?一想到见过又不来相认,金旗难忍恨意。

隔壁两人又吃又喝显得分外兴奋,不久就签单走人。等他们进了冲霄夜总会后,金旗也结账出来。夜色正浓,彩灯如星。

在进夜总会之前金旗稍稍做了些改变,唇上粘了些胡子、眼前多了付茶色镜,体恤换了件无袖短体恤,露出块块分明的腹饥。连裤子也换了条牛仔中裤,赤脚一双旅游鞋完全是一付黑道人打扮。

这条叫凤辉路的街是省城有名的“不夜街”,鳞次栉比的酒吧、舞厅、歌厅、饭店、咖啡馆把凤辉路打扮得妖艳摩登、诡异梦幻,完全是灯红酒绿、醉生梦死的场所。在这里只要有钱要什么有什么,女人、毒品、玻璃奇形怪状的念头全部可以满足。

冲霄夜总会是凤辉路上最大、最刺激的场所,金碧辉煌的大门口两排迎宾女郎就完全镇住整条凤辉路。谁家能一下子拿出十二名一式高矮胖瘦、一式瓜子脸、单丹眼,气质超凡脱俗的妙龄少女来做迎宾!也就冲霄夜总会了。

金旗在吧台边找了个座,要了杯“夜色迷蒙”鸡味酒,浅抿一口砸砸嘴唇,很享受地看着四周摇曳摆动的幻影。他记得在厂里时随客户进过同样的场所,自己只是找了个角落默默欣赏着肉欲四溅的天地,不敢加入。为什么?很简单,人没了钱就没了形、没了胆,没形没胆的人除了怯怯地旁观还敢做什么?老实说做流氓也不容易,先得过自卑的心理关。现在同样的人情况却翻天覆地,眼里全成了待价而沽的货物,差别只是贵贱而已,反正有钱全能买。

正遐想着,耳边传来腻人的声音:“帅哥,看什么这么色!不请我喝一杯?”

回头一看:好一个大美女!灯下闻香岂有不香,是女人在迷蒙的灯下全是美人。金旗觉得才喝一杯怎么眼花花的,看什么都那么有滋有味,比如眼前的女人。他喊:“再来一杯夜色迷蒙,你呢?”

“郎心温柔吧,少放甜。”伸过手放在金旗的手臂上,轻抚着说:“外地人吧,第一次来?知不知道夜色迷蒙多少钱一杯?”

望着搭在自己手臂上瓷质一般的芊芊五指,说:“全猜对了,你说这酒多少钱一杯。”

“五百五一杯,你是第二杯了。”

“郎心温柔呢?”

“二百一杯,小妹没狠宰你吧?”

金旗笑了,这小姐有趣,还为人着想。又一口喝了半杯,音乐突然沉了下去,一串悠扬的低调如水流来,舞池里灯光愈见昏暗,男女一对对相搂相拥开始步入黑雾中沉浮起来。

“为什么不请我跳舞?”一直没离开的纤纤五指突然握紧。

金旗没出声,轻轻搂着对方盈盈一握的细腰步入舞池。悠远飘来的音乐像岁月的感叹,会让依偎的人彼此更需要贴紧、更需要依恋。不知名的女人完全紧贴着金旗,高耸和宛延感受得那般分明。

一曲终了,金旗把她抱回吧台边,说:“我该走了,你是怎样收费,是买钟点吗?”

女人摇摇头。金旗假装在裤袋里摸了一下,从天释戎中弄出一叠钱,有五千多块吧。先付了一千多酒钱,把剩余的全推到女人面前,笑了笑转身而去。等他走远女人脸上也浮起笑意,边收拾钱边自语着:“太有意思了。”不知道她是指人,还是指钱?

金旗躲在对街不远处的墙角,目光盯着大门和一旁的停车场。不久就见不知名的女人追了出来,四处眺望着,很久才失望地朝停车场走去。打开一辆奥迪А8的车门迈了进去,不一会儿车子灵巧地拐出停车场长扬远去。这是个什么样的女人?金旗有点发愣,要不是还有事待办,非追上去探个究竟不可。

继续等待,一个多小时后停车场出现了云霄和四叔,以及两名保镖。他们并不是从大门出来的,也许有侧门,金旗没注意。四叔独自驾车离去,云霄的宝马也缓缓驶离。金旗快速窜过后一个街角,那里停着一辆的士,(是预先叫好的)闪身进入,车子很快溶入大街的车流中。宝马开得并不快,的士在金旗的指引下落后五十多米,不紧不慢地跟着。

大约四十分钟宝马驶入一个别墅区,金旗下车时凑巧透过铁艺栅栏外墙看到宝马缓缓停在八幢别墅前。尽管已经半夜,小区门卫仍然站在岗位上保持着警惕。金旗无奈地顺着外墙朝后走。走着、走着就看见前面拐角黑暗处泊着一辆奔驶,车里黑黑的,可金旗还是看得很清楚,车里一男一女正在吻别,等到金旗快走近时他俩才分开。男的上了年纪,开车门出来时还晃了晃,随后对车里挥了挥手就沿着外墙朝前走去,贴身交叉时金旗明显闻到一股汗味。奔驶打开车灯的一眨那,金旗大吃一惊,车里的女司机,也就是老男人的情侣自己竟然认识,是不久前在省饮用水检测研究所和左丹热情办公室的那位,三分姿色、三分魅惑的女人。

天啦,现在的女人玩得真绝!

再走一段,路上很冷清了,金旗认真检查内外没有摄影头、红外线等等保安装置后,很轻松地飘入墙内。他在五幢旁一棵香樟树上找到隐身处,开始观察八幢别墅,目光刚刚扫过别墅大门,眼前情景又使他惊讶不已。五、六分钟前在奔驶车上和左丹的热情女人吻别的老头正在按八幢别墅的门铃!天啦,这家伙正是宅主云飞先生?嘿嘿,老色鬼你等着爆料吧!

门是儿子开的,很亲热地扶着老人进去。大厅没人,云飞淡淡问:“你妈睡啦?”

云霄回答:“我也刚回来,不过妈房里的灯还亮着。”

“你妹呢?”

“在自己房里吧。”

“好,你早点休息,我上去了。”云飞慢慢地上楼,到二楼东面房门前,先敲了敲才推门进去。

金旗目光随之而入,两个女人,一个认识,正是青春倩丽、傲气十足的云朵,那个曾经被自己捉弄过的,害羞的女贼。另一个?五十多岁,有点清瘦,尽管眉宇之间保留着昔日的美貌,整个轮廓也依然清丽,但是岁月无情地把苍桑镌刻在许多细节上,比如鬓角、比如眼纹、比如颏下。正确地说是个风韵犹存的老妇人。她就是风春叶?她就是自己从未见过的亲生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