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合上手机,舒心地叹了一口气,随即又紧张了,因为底舱门正被敲得轰天响,金旗正用后背抵着门。她七手八脚把身上绳子全扯了,跑到门边,伸出双手用劲撑住摇摇欲坠的门。

金旗问:“打完了,没忘二千万吧?”

四小姐嗔怒地瞪了他一眼:“忘不了,只是有命才能拿。”

这女人真厉害,临死还自我欣赏着。

舱门撞得更响了。就听七叔在问:“什么啦,闹这么大动静?”

“七爷,里面男女在说话,我们想进去看看,没想到门给顶住了。”有人在汇报。

七叔哈哈狂笑,说:“怕什么,关在里面还能飞了?你们只要用枪守着,他们出来就三枪齐扫。现在犯不着费劲,等大事一了再回头慢慢收拾他们,熟鸭子还能飞,哈……”

三个打手也狂笑着,喊:“就他妈的便宜了那个男囚,咱们四小姐还是个处呢。”一阵脚步声后没人撞门了。

舱里一对男女松了口气,四小姐看金旗疑惑的神情,佯怒说:“不信!”

“不信什么?”金旗故意耸了耸肩。

四小姐白了他一眼,松手转身,臀狠狠地往一旁金旗的跨部一撞。只听一声惨叫,金旗双手抱着下身蹲了下去……

“你……你……”金旗痛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四小姐看他真痛出一头汗,不由心急,忙跑过来凑近说:“真的很痛吗?”

金旗恨声说“你来试试!”

“女人这怎么能试?你痛我给你揉揉好了。”四小姐真得伸手往金旗摸去。

金旗突然神情一振,抓住伸来的小手做了个禁声的动作,不动了。四小姐也吓得愣着。隔了一刻,金旗才说:“他们马上要来抓你了,因为你老爸已经掉过船头,并且控制了什么叫二爷的人。有人偷着打电话来,七叔已经提着枪下来了。”

“啊,那我们怎么办?”

“二千万不包括你的命,问我干什么?”

“求你救救我,回头再加一百万。”

“你的命就值一百万?”

“破命一条,要就一百万。反正我跟着你生死同命,你看着办。”女人赖上了,男人一点办法也没有。四小姐说着,挨近一些,搂起金旗的胳膊,一付听天由命样。

舱门外传来七叔的吼叫:“开门,小四你给我开门,不开,老子开枪啦!”紧接着两声枪响,隔板木屑四溅。

金旗边喊着:“别开枪,马上开门。”边站起身一把拉过女人说:“从后面抱紧我,闭上眼睛。”四小姐听话极了,胳膊从后面搂紧金旗脖子,双腿缠在他腰间,整个身子贴得死紧。金旗右腕一振,一道白光飞闪而出,就绕着脚的四周划了一个大圈。神斩的威力,舱底钢板应刃而断,“轰”地一声,金旗踏着脱落的舱底圆残片滑进冰凉的海水。

一入海中,措手不及的四小姐一下子在水压作用下脱开金旗,扑腾了几下随水飘去。金旗犹豫了几秒还是窜过去抱住她,迅速朝远处游去。

四小姐当然明白自己有救了,她这次用全力搂紧男人,死也不放。她知道这个越来越神奇的男人就是自己的护身符,放不得。

游出百把米,金旗稳住身子回头看去,游艇已在迅速下沉,七叔等几个站在翘起的船头上狂喊:“快艇快靠过来,快!该死的你快些,船马上要沉了。”

快艇慢慢靠过来,几个早已扑入海里的落水者扑腾着朝快艇游去,一个个争先恐后地爬了上去。

金旗轻喝着:“把嘴靠过来。”

正远眺着快艇上和忙乱的四小姐闻言愣了一下,有些委屈地说:“要吻人家让你吻嚒,这么凶干吗?”

金旗在她屁股上拍了一下,说:“吻什么吻,快艇马上会来搜索,我们要沉下水去,你给我嘴我能帮助你呼吸。真是,想得这么流氓。”

骂自己流氓,四小姐气得差点叫起来,可一见远处的快艇果然绕了个弯,朝这边驶来,吓得她一下子双唇贴在金旗嘴上。

缓缓地下沉,四小姐只觉从男人口里传来缕缕清凉的气息,仿佛是清晨新鲜、略带甜味、凉凉的空气,一下子渗入胸腔,充盈着自己的心灵。在黑沉沉的海中一点没有窒息,甚至没有些许闷气的感觉。浑身反而愈发轻飘飘,像在水中飞翔一般。渐渐两人身周溢出一片淡淡的银辉,很美、很美银子般亮闪闪的光芒使人如坠梦中。呀,她在心里轻呼这是真的么?不是自己已经死了,死了才会产生一切解脱,无比空灵的感觉。可是明明觉得他的舌头在自己口腔中晃动,伸出自己的软舌纠缠他的大舌头,啊!

海面上快艇足足搜索了一小时,黑压压水天间什么也没有,除了海浪永恒的吟唱声。偶尔探照灯光扫过一些异物,开过去一看是游艇上的杂物。折腾得天都亮了,终于失望地返航。七叔给老二打了无数个电话,就是打不通,看样子凶多吉少。七叔决定不靠九龙码头,直接去澳门上岸,看看形势再说。快艇最后转了一圈朝远方驶去,海面上留下一道长长的白浪花。

男的就落后她一个身位,时不时撩起海水泼向前面,引来一阵咯咯脆笑。女的愈来愈加速,男的毫不费力地追着,两人在旭日洒下万点金光的海面上游泳,唯有海浪、飞鸟相伴。一望无际的海域,望不到尽头的天地,他们一点也不感觉害怕和寂寞,相反兴趣昂然地游着,方向很正确正西方香港。

女的回头喊着:“金哥,我为什么精力越来越充沛,一点不觉得累呢?”

男的回答:“身体好嘛。”

“胡说,身体再好能游十几公里不觉累?一定是你作怪吧?”

“谁作怪谁清楚,用了人家一个多小时还不肯放。”

“哎哟,金哥,人家还是雏儿呢,别说羞人的话。”

“这一点我到不否认,只是没想到雏儿也疯狂。”

“金哥,你用了人家,该不该付出些什么?”

“敲竹杠啊,最多少收你一百万好了。”

“不行,先码一千万。”

“你命才值一百万,这个要一千万啊,太贵了吧。”

“什么太贵,人家这是无价宝,多少人想了多少年都白做梦,你用,才付一千万嫌贵呀。”

“贵,真贵,早知要一千万就不用了。哎,现在能不能退呀!”

“你!”闻言,女的羞怒,一返身扑来。男的侧身避过,箭一般窜出几丈远。女的不服全力追去,海面上一时浪花翻飞。

金旗一边游着一边在想,两人这样怎样上岸呢。昨夜在海中用太阴流顺便洗涤了四小姐的经脉,使她在不知不觉中体力倍增、身轻如燕,从而具备横渡海洋的能力。这些不用解释,但是衣服问题很难解决,尽管天释戒中有许多可以遮羞衣裤,却不能再弄出来了,再施出神奇她一定会从根本上怀疑。最好还是让她处在可能或不可能之间,那么怎样取得衣物遮羞呢?他想到了左腕中隐有的镇天印,这同样是可以存放活物的仙器。不过再想想还是不敢用四小姐作试验,万一弄死了怎么办?

不知不觉望见地平线了,金旗突然来了灵感,找块可以藏人的礁石,自己先上岸弄条船和衣服,再接她回去。把主意和身边奋力前进的四小姐一说,得到的却是一颗白眼。

离岸越来越近,四小姐反而不高兴了。她知道梦一般的情景就要结束,他就要离去,自己又要进入刀光血影、尔虞我诈的黑道生涯了。想想已经叛变的二叔、七叔,还有藏在阴暗处的×叔×婶的心中十分忐忑,不过更扫兴的是他要走了,姓金的要离开自己了,一想到马上就要分手,就要见不到他,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

也许是天意吧,在一块大礁岩上居然捡到了一条女人布裙。而且不远处就是浅水湾休闲度假区。上岸后,金旗租了房,先让四小姐潄洗,自己去超市采购。香港国际大都市什么样的人都有,五月早晨有人赤膊购物,服务生也仅仅多看了一眼。买了男女各一套远动服、旅游鞋,在选择内衣裤时金旗犯了难,回想昨天眼福和手感,终于买了大号的。还顺便买了些化妆品,当然挑好的买,对不对就两说了。

兴匆匆回到房间却看到四小姐坐在床边地上,双手抱腿,下颏放在膝盖上,一声不吭地坐着,完全没了精神。

“怎么不洗呀,生谁的气呢?”

“你的,生你的气!”四小姐到也不客气,实话实说。

“说说生我什么气了?哦,猜到了,想到快付钱了吧?”

“你瞎说什么,人家会付你二千一百万的。”

“别,一千一百万就行。那一千万不能要了。”说着,伸手拉起软软的手:“快去洗吧。”

四小姐趁机就势投入他怀中,紧紧依着,说:“你给人家洗。”

金旗哈哈笑着,边抱边进了浴房,边问:“四小姐芳名能告诉我吗?”

“我叫龙娟,在家排行老四,最小,上面三个哥哥。两个跟父亲打江山死了,剩一个还是瘫子,半残。父亲龙海山,执掌九龙帮,算是香港黑道大帮了。我从小跟父亲混,学了些拳脚,也算心狠手辣,江湖人称‘四辣子’,不过一般人不敢喊。九龙帮有九条龙,昨天我才知道不全是龙,还有虫。像二叔、七叔、九叔就是害人虫,帮里除了他们还有没有蛀虫,天知道。哎,烫,烫人呀。”

金旗忙调正水温,刚才听到赖在自己身上的女人居然叫龙娟,不由想起远在天边的凤娟。天啦,一龙一凤两个娟,会不会都和我有缘?他突然直视龙娟秀眸,送出两片绚烂银光,严肃地说:“给你一个命令,不许帮何文豪对付一个叫凤娟的女人,她是我的女人,听清楚了吗?”

“那我呢?龙娟是不是你的女人?”

“哈,想做我的女人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伴?”

“看能不能让我舒服。”

“我行的,我一定行的。快要了我吧,以后我一定帮哥把凤姐搞到手。我们两个一起侍候你。喔,哥,你真行!喔……”

飞机经香港、北京、乌鲁木齐,隔天一早就上了开往和田的大巴。

金旗放好行李刚坐下就听有人在背后招呼,回头一看是位二十出头的姑娘,个子很高、很壮实,一头齐耳短发在如今长发飘飘的流行风尚中显得很别致。清爽利落、红扑扑的瓜子脸,一双明亮的蓝色大眼睛,鼻梁笔挺,唇线有力,一看就是维吾尔族人。一身牛仔装,勾勒出女人特有的丰富曲线,十分抢眼,是个健康、漂亮、身材特有形的姑娘。她小嘴朝里面座位撇了撇,意思很明确里面的位子是本人的。

立即起身笑着帮姑娘卸下重重的双肩旅行包。姑娘笑着挤进里座,大方地伸出手,说:“我叫吐尔逊、玉孜,维族人,叫我玉孜就行。你是……”

“金旗,江苏河市人。去和田看和田玉。”热情地握着维族姑娘的手,感觉她很有劲。

一听对方是看玉的,玉孜立即满脸笑容,双眸闪光:“和田是我家乡,这次我回去也是想搞些玉料,我在北京开了家和田美玉坊。”

异族姑娘很豪爽,对外人一点也没有陌生的羞涩。一听邻座是做玉的,话语就多了起来:“我家乡现在仔料越来越少了,每天几千人在玉龙喀什河中挖,河床都翻好几遍了。你没见过那场面,各式装载车、推土机、挖掘机,排着队在河中折腾呀,正是疯狂得很呢。现在好了,政府已经禁止私人乱挖乱采了,以往发的《采玉证》全部报废,今后采玉权必须经过拍卖、批准才行,这样才有序些。不过也太迟了,现在玉龙喀什河满目疮痍,在中下游很难找到籽料了。想想我年轻时,赤脚在玉龙喀什河中随便走走就能捡到熟透的红杏,哪时多美呀!”也许她真想起童年时光,玉孜眼光越见兴奋。

(熟透的红杏是和田人对有红色沁色仔料的俗称)

大巴驶出车站,沿路一排排白桦树,一个个穿着民族服饰当地人从车窗外闪过,像一幅幅别样的图画。

金旗随口问:“为什么上游没有好的仔料,非到中下游才有呢?”

玉孜立即解释说:“仔料是昆仑山上滚下来的山料,经过无数年河水的冲刷、滚动、磨擦,松疏部分全荡涤干净,剩下的是玉的精华。所以越往下游仔料纯度就越好。”

“山下从没捡到过仔料?”

“也有过,很少见。一般大块的山流水料都在上游出,不过山流水比仔料差多了。现在别说是上游,就是曾经过水的古河床都翻个底朝天,那里还能见到仔料。”

“市场里不是大把、大把在卖吗?”

玉孜格格直笑:“假的,全是做出来的。现在光滚仔料的工厂就有上百家,各地出售的仔料百分之五十全是加工仔料,懂吗?”

“玉孜小姐对玉很内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