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老眼中顿时闪动着兴奋的光彩,从地上捡起一大一小两块黑晶问:“这两块值什么价?”

“大的有两拳算二千,小的一拳不到算七百,依以类推这里十四块值一万六千八百元。”

黄侠一个劲说:“我签合同,我签合同。”

金旗说:“这次就算了,下批送来时一起签。不过老黄我们话说在前面,你送给我就不能再买给别人了。因为这种鹿吐石能不能成宝石一样珍贵,我不知道?回去后要请专家研究、设计、宣传,我不想化了许多心血,刚出成果就有人竞争了。这些道理你明白吗?”

黄侠一脸慎重地说:“我懂,前期包装很化钱的。请金先生相信我黄侠这点侠气还是有的。而且我会做好保密工作,不让人知道我们在开发鹿吐石。”

严肃的样子引得金旗都笑了起来,他掏出四万元递给黄侠说:“这里一万六千八是石钱,另两万给你闺女当学费,尽快让她们复学,别误了孩子。剩下三千多给你买些营养,我还等着你早日康复,早日一同开发鹿吐石呢?”

黄侠无论如何也不肯收,说:“大丫头早务农了,想复读也难。二丫头这次回去我就安排她上学去,钱已经有了,这不一万六千多块呢。”

金旗说:“就当预付款吧,下次你拿鹿吐石抵就行。”

黄侠眼红红的接过钱,说:“大恩不言谢,黄侠今后全听金先生的!”

给了黄侠联系地址、电话,告别出来,两女孩依依不舍地送出很远。临别大女孩追上几步,怯怯地问:“金先生,我想出来打工,你的公司能收我么?”

金旗想了想说:“先跟你爸回去安排好家里生活后可以来找我,到时我会安排你工作的。”打发两女孩回去,分别时小的叫黄溪的姑娘忽地扑上来,在金旗脸颊上轻吻一口,转身飞似地跑了。摸着余留芳泽的右颊,金旗不知什么滋味。连手中的十四块鹿吐石都忘收进天释戒,一直拎着,也不觉得重。

回到古玩街已经十点多了,刚想进一家古玉店手机响了起来,号码十分陌生,想了想还是接通了。对方声音古怪,像是卡着喉咙在说:“金旗金先生吗?你朋友搞坏了百万古董,没钱赔,你带钱到太原来吧。”

金旗急问:“你是谁?到太原那里找你?”

“到太原我们会找你。”对方说完就关了手机。再打过去就是长长的忙音了。

第一个念头就是陈忠被綁架了!报不报警?最后决定独自去太原闯闯。下午三点昆明飞太原航班上,金旗一直在闭目养神。

太原古城也有古玩街,叫“天上人间”很诗意的街名。因为陈忠出事和古玩有关,所以当夜金旗就在附近找了家酒店住下。半夜无眠,一直等到天亮也没人主动联系。他憋不住了想到古玩街打听打听消息。

天上人间装修一新,现在古玩只要是真的,没有一件不上万的,而且没有发票。所以每座城市都会修条古玩街,店铺租金贵得吓人。两旁仿古建筑重檐叠瓦很是气派,不过人不多,三三两两不成气候,也许不是周六周日吧。

金旗从街头走到街尾,仅见路边树下有一地摊。一块白塑料布上摆着七、八件石雕,有动物、有人物,用料普通,雕工却很有特色,金旗忍不住蹲下身来细看时。刀法精细、飘逸,大家风范,人物开相传神、入微,一看就知必有传承。靠自学是学不来的,这是几代人经验结晶。

摊主躬身坐在小凳上,垂着头,一付没精打采的样子。丝丝白发看上去也有年纪了。金旗问:“石雕多少钱一个?”

闻声摊主抬起头来,白皙的长脸也算眉清目秀,最多三十出头,不过白发加疲惫的脸色看老许多。摊主打量着金旗久久不开口,过了好一阵才说:“先生是习武之人吧,浑身透出逼人之气呢。”

金旗笑起来:“你也练武?”

“我们操刀之手多少有些家传内息之法,才能做到心到、眼到、手到,不过和先生的武功相比是小溪和大江了。这些全是随便雕的,先生若喜欢挑一个,随便给钱就可以。”

“你这石雕刀法自成一家,别有气势,很像清代康熙年皇室盛传的逐沙入微刀法,很见功力。”

“先生果然好眼力,摆摊多日先生是第一个说出刀法名称的人,真是荣幸啊。祖传逐沙入微到我手里已经不入大家法眼了,只是神韵犹在罢了。今日高兴,请先生看看我用功的作品是否稍稍好些。”说着,摊主从身后一只破旧的提包中掏出一只尺大木盒,打开盒盖,里面是一排九尊,两排共计十八尊坐姿罗汉。石料是青田寿山石,属中档石料,然而刀法却是一流大家水平。十八尊罗汉尽管都是坐姿,但是面目神态、衣襟折皱、坐像举动、风骨气韵个个不同,雕得连须眉都根根清晰,罗汉一笑一怒是如此传神,衣衫犹如随风而动,不得不叫人拍案称奇!这等作品当今很难再见。金旗奇怪的是为什么有如此精湛手艺,还穷困潦倒。

“这套罗汉卖给我吧?多少钱?”

“不好意思,算一万吧。”

付一万,问:“摊主存如此奇技,为何景况清贫呢?”

摊主皱眉叹气,说:“家存病妻一病十年,化去所有积蓄还负债累累,仍然挽救不了她的性命。妻子去后,我又下岗失业,重操祖传手艺。好哉平时也没扔下,混口饭吃还可以。一则没有好料,二则打磨抛光不到位,所以雕件不受赏识,清贫也就难免了。”

闻言,金旗灵光一闪,问:“摊主叫什么姓字,家中还有何人?”

“我姓关单名山字。上无老下无小,独自一人。”

“关山兄以后有何打算?”

“谈不上打算,只是有一梦。若有一天能还清欠债,将去南方访石,创作几件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也算对得起对我厚望的父亲。”

“哦,关兄父亲对你是什么厚望?”

“我家祖传皇室玉匠,宗祖首创逐沙入微刀法,扬名玉界。父亲传给我时说我对玉、对刀有独到灵性,将来必成大家,可以发扬光大祖辈传承。可是你看看……见笑,见笑。”

金旗大喜,这种人才是可遇不可求的,机会决不能错过,他忙说:“关兄,你若信我就随我去河市工作。我会帮关兄还清债务,并提供天下美玉以供关兄神技发挥,关兄你看……”

关山疑惑地望着扬言提供天下美玉的年轻人,心想他最多二十七、八岁吧,能承诺自己的狂言吗?他不禁闰:“先生可知我负债多少?”

“多少?”

“五十二万元!”

金旗淡淡一笑,催着关山收拾摊子,一起到了银行。用关山身份证办了一张金卡,往卡里转了六十万元整。手续办妥把金卡交给关山说:“先到柜机上查查,再改一下密码。”

像是在梦里,很可能一辈子也还不清的五十二万元突然无足轻重了。自己手里拿着写上关山大名的金卡,里面有整整六十万元!他机械地操作着柜员机,一切确认无误后才说了两个字:“谢谢!”

“不用谢。三天够吗?三天中你处理好家务等事,第四天一早还在你摆摊的地方见面,我们一同去河市。”

关山连声说:“三天足够,足够了。”他房无一间,亲人无一个,还债应该马到成功,也就是处理些旧物,告别些旧友罢了。

两人分手后,金旗继续逛街,整整一天没人来联系。第二天一早有电话了,还是那条怪嗓音:“金先生很讲规矩,态度很合作,现在你下楼有车接你。不过先去银行领一百万现金。”

去,还是不去?

车停在一座废弃煤井坑道口。

金旗被蒙住眼睛拉下车,推搡着走进黑洞洞的坑道。大约走了百米,前面出现灯光,一个整理出来的场子四周点着汽油灯。正面桌前坐着一个光头家伙,三十多岁很彪悍,满脸横肉,杀气腾腾。两旁站着四、五个打手,一看就是吃黑饭的。桌上堆着几件青铜器,有剑、有尊。桌旁坐着小个子男人,长得贼眉鼠眼的。这阵势金旗见过,帮和青衣帮的场面大多了,他根本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若是在河市自己还忌讳些,在太原、在黑帮秘密基地就没有任何顾忌,甚至心里渴望着战斗,战意如火正燎烤着自己的血液。

他被拉到场子中央,强按坐下,随即解去黑布。他坐着,环视四周默不出声。没发现一支枪,他更不在乎了。

光头大笑,说:“看不出金先生还是个人物,见这阵势一点不慌。”

金旗不耐烦地喝着:“说正事!”

嗨!小子挺冲。光头抬手摆了摆压住起哄的闹声:“金先生心急了些。钱带来了吗?”

哗地一声,灰色塑料包撕开,一百万全滚了出来。金旗伸手把屁股下的长凳抝下一条腿来,黙默地按五公分一截硬生生的撇断,再一截一截砸进坑地里。这个过程足足有五、六分钟,场上十七、八条硬汉没有一个人出声,都是瞪大双目,看着成五公分正方形的木桩沉入很硬的煤炭地里。试想这要多强的腕力?

“有铁棍吗?”金旗阴森森喝道。

真有人找来一根铁棍,粗粗的能撬动千斤大石的那种。金旗冷笑着抓住撬棍两头一用力,众人清楚看到小臂般的铁棍慢慢弯了,弯成一个圆,又绞成一个8……

光头感到今天碰到了硬头,搞不好非倒赔不可。他给了身侧一条大汉一个眼色,大汉怒吼着:“你狂什么?吃老子一拳!”巨大的身形如山扑到,斗大的拳头挟风冲来。他是场子里最厉害的一个,光头想试试金旗的份量。

说时迟那时快,金旗不躲不闪同样单拳直击。双手在空中碰撞,“啪”地一声脆响,紧接着是惨烈的哀号,狂汉双腿跪地,右臂软软地挂在身侧像条死蛇,他身子还在不停地颤栗。金旗轻松地拍拍双掌,走到狂汉身前一脚踢中下巴,一百公斤的身子凌空飞起跌在丈外地上,四肢抽了几抽就不动了。

静了几分钟,金旗轻蔑地说;“怎么?看着弟兄被杀都不敢上?”

是可忍孰不可忍!七、八个执砍刀的汉子发一声喊蜂拥而上。不过仅仅三分钟战斗就结束了,八个人身体都缩成一团惨哼着,八把砍刀插在金旗原来的长凳面上。其他人根本没发现战斗过程是怎样进行的,只见一道虚影在眼前掠过,然后惨叫四起……

金旗腾地从凳面上拔出一把砍刀,走到最近处伏地哀号的身体旁边,阴冷斥责:“胆敢向我动刀,断手还是断腿你选!”言罢,砍刀高高举起。

所有人眼里刀化着一条冷焰,人幻化成四射着刺眼银芒的杀神,空气突然一下子被抽干似的,众人像离水的鱼,只会张着嘴急喘气,完全被震慑住了!

光头终于省悟过来,急喊:“慢,金先生请慢动手。”

杀意喷射的砍刀凝在半中,金旗冷冷闪:“你不服!”

“不,不是不服。大家都是江湖人有话坐下说。来人给金先生送凳端茶。”

重新送来长凳,泡上热茶,扶起八个半残,幸好只是击伤没有大问题,七手八脚也忙乱了好一阵才坐定。金旗说:“不来硬的我们好好谈,大当家先说说吧。”

突然和颜悦色的面孔和刚才杀气横溢的完全变了个人,光头都不知说什么了。就在十几分钟前他眼睛里终于看到了什么叫“杀手”!毫不留情、一击破敌、身陷重围如入无人之境。这种境界不是凡人所具备的,要么经过铁血杀场磨砺,要么是魔是妖而非常人。不论如何自己一个几十号人的区域黑帮都惹不起。今天唯一之道就是好聚好散,那怕不好聚也要好散,千万别再惹这个人魔起杀心了。他对旁边小个子说:“吴小狗,你说说吧。”

吴小狗到至今额头上还在冒冷汗,他发抖地说:“陈老板酒喝多了些,看青铜剑时手一软,剑摔在水泥地上断了,所以……所以请金老板来……来指点一二。”

“嘿嘿,你真是条小狗。作为陈忠的朋友先骗他到太原,灌醉他,再把一把早把断了三截的青铜剑放在他手里,由他掉在地上。你这只赖皮狗简直该杀!”说到“杀”字金旗故意射出一道太阴真气,银晃晃地直刺吴小狗。

吴小狗一屁股摔在地上,吓得脸好土色,连呼:“大侠饶命,大侠饶命!”

“我说得可对,是不是冤枉你了?”

“对,对,一点没冤枉。”

金旗转身对光头说:“听到了吗?还不把陈忠叫来。”

趁光头吩咐带陈忠时,金旗抓过桌上三截断剑给他们上起课来:“这种仿工也太差了。青铜剑是古人用来战斗拼杀的利器,掉地就断还是剑吗?各位大概不知真正的青铜剑剑脊含高铅,剑刃含高锡。高铅就是为了韧性,使剑不易断裂;高锡为了锋利,高铅和高锡一气合成,这才是古代铸剑的绝技。试想一落地就断的剑根本不可能是价值百万的古代名剑。一百元一把,粗制烂造的仿品到是会断,可不值钱。陈忠若是弄断得是我手中这把剑,老实说最多赔你二百,你闻闻一股尿骚味,埋在尿坑里最多两月。小狗,我说得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