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如果想早点尝尝鸡头的滋味,便可一手抓着鸡头根,一手划水游上岸来。当然,你一步一步趟过来也不犯法。

将鸡头拖上岸,马上就可以享受成功的果实了。

鸡头跟菱角不同,鸡头是叶子有叶子的藤,果实有果实的藤。

果实的藤粗短而直。

而且每条藤上只有一个果实。

果实一般不长出水面,只有当水特浅,浅到没不到膝盖时才有可能露出水面。

而且,只是花伸出水面,果实始终不离开水面的。

果实圆球形,球面是灰色的刺。

球形果实上头是花,花托很硬,上面也有刺。

花不开的时候,是圆锥形的,花托上面的刺朝下生长。

花开紫色,花径四、五厘米。

花开的时候,上面是花,下面是球形的果实,形状就像是公鸡的头,“鸡头”由此得名。

成熟的鸡头外面看起来有一粒一粒的凸起,那是里面饱满的籽实撑的,没有成熟的看起来平平整整的。

剥开外面带刺的皮,一粒一粒的果实就露了出来,我们叫它“鸡头籽”。鸡头籽被黄白色的膜状物分成一瓣一瓣的小间,每小间都有许多籽。

成熟的鸡头籽是黑褐色的,外皮坚硬,咬开时“咯嘣”一声。

里面是白色粉末状的肉,吃起来很粉,很油,吃过后从嘴里吸一口气,那气都是甜的。

没有成熟的鸡头籽是黄色的,有些像玉米粒,只是比玉米粒小一些圆一些,里面是白色乳状的肉,很香很滑很嫩,也甜,是那种浓得有点发苦的甜。

如果喝一点水稀释一下,就更甜了。

如果你觉得鸡头籽味道太浓,就剥一段鸡头藤吃吧,又清爽又略带甜味,还很清香。

鸡头籽可以榨油,也可以制淀粉。

前不久从广东回来,在火车上看到有个地方好多田块里都种着鸡头。

叶子铺满了整个水面,感觉颇为新鲜。想不到我们的鸡头还可以成为池塘的主角。

现在,爸爸就站在岸上,看水中的孩童摘菱角,挖鸡头;也有在岸边拿了竹竿钓鱼的,脸上绽出丝丝笑容。

这些他小时候也在这干过的,不过那时候他正给队里放牛,可不象现在的孩子,一门心思的玩。

一路走过,都有鱼儿被惊动快速逃走后搅起的旋涡和浑水。

照旋涡的大小强弱,爸爸推断得出鱼的大小,最大的有两三斤呢!

两三斤的鱼在以前是算不得大鱼的。

爸爸清楚的记得13岁时,鱼沟子起鱼——那时候鱼沟子还属于队里。

他下去抓鱼的时候,眼见一条大鱼飞快地撞了过来,不及闪避,那鱼撞在自己腿上,一下将自己撞倒在水中。

幸亏旁边一位大叔伸手扶住了,才没喝那泥乎乎的黄水。

后来一称那鱼,竟有8斤多,一、二尺长呢。

现在不行了,捕鱼的多了,河里又没什么大鱼上来。鱼沟子能起出五斤的鱼都算是大鱼了。

走走看看,不觉就到了中午,爸爸打道回府,准备回家吃饭。

还没走到一半,就听见许多啁哳的声音从嵩山岭传来——嵩山岭的屋大多在山上,因此声音传得很远。

开始爸爸以为又出什么事了,心惊肉跳的。

这几天事情接连不断,爸爸如惊弓之鸟,偶有风吹草动,就提心吊胆的。

后来仔细一听,啁哳中还不时夹杂着笑声。

有笑声,那是喜事,才放了心。心中好奇,紧走几步,赶上山来。

声音越来越响,从戏台那边传来,爸爸不及回家,就往戏台边赶。

一转出屋角,便看到戏台前面的空地中央停着一辆东风牌汽车,汽车下面一大票人。

只见他们个个手脚齐动,翻拣着地上的一堆堆衣服,有的还不时地征询一下旁人的意见:

“这个看起来还不错吧?”

“这件怎么样?”

这些人中,一大部分都是妇女,个个兴高采烈,好像挖到了宝一样。

不过看起来确实也如此:每个妇女手臂上都挽着几件衣物,有的更是抱了一抱的衣物。

汽车上还有人在往下扔成捆的或打包的衣服,一落地,妇女们不顾震起的黄泥灰,一拥而上,三下五除二地将包撕开,七手八脚地争抢起来。

晶晶和小沫手脚麻利,左手都抱了一堆在胸前——大多是男子穿的衣服。

右手还在不断地翻拣着,两人不时地互相征询对方的意见,偶尔也和妈妈说上一两句,脸上都是欣喜之色。

爸爸见老伴的脸上开朗了不少,心里也松了口气。

跑到三人跟前,晶晶和小沫叫了一声“叔”,然后拿件没人要的衣服垫到地下,把手中的衣服往上一放,两手空空地钻入人群中去抢了。

小沫也将衣服放在上面堆好,说声:“叔,你给我们看着”。转身又去了。

妈妈手臂上衣服不多,都是爸爸过冬穿得着的,往嫂子堆的衣服上一放,站定了,看着他们拣。

“你怎么不挑几件自己穿的?便宜吗?”爸爸这样问道。

“什么便宜?”妈妈不解地看着老伴问。

“衣服呗,这是哪个人拖来卖的?”

妈妈横了爸爸一眼,又想笑,但忍住了,说:“这不是卖的,是救灾物质,不要钱的。”

“救灾物质?真快呀!上面就知道咱受了旱了?”爸爸感叹道。

“屁!”妈妈不屑道:“是前几年水灾时的救灾物质!”

“啊?”爸爸哭笑不得:“敢情现在是旱灾发水灾时的救灾物质啊?”

“谁说不是!你没看见这衣服上面都好多灰吗?准是放了好久的。”

“谁带来的?”

“村长。呶,他在上面呢!”妈妈朝车上指。

王长喜正忙着往地下扔衣服包呢。

“长喜!”爸爸招呼道。

王长喜转过头,看到爸爸,应了一声,又转头吩咐了几声,跳下车来,分了爸爸一支烟:

“叔,这几天你没睡好吧?”

“还好,原来你这几天就为这个啊。今年到底是旱灾呀,还是水灾?”爸爸调笑地说。

“呵呵,呵呵。”王长喜摸着后脑勺,自己也觉得有点古怪:“这东西放好几年了,县里没分发下来,就压在仓库,压着压着就忘了。前段时间保管员打开仓库,才发现还有这么些东西。恰好被我妹夫知道了,他打电话来说,听说我们这边受了灾,就叫我去拉来,我想反正都是灾,拉来了也省了大家今年的买衣钱。就去拉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