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不去多可惜

想了想又说:“我是珍稀你这个人才,不想看着就这么耽误下去,那些扑风捉影的人,哼,有本事把劲儿使到学生身上去。”

他又哼了一声,坐下去重新把烟点上。

直到兰花出门,也再没跟她说一句话。

常校长的话,大大惊醒了兰花,她一整夜没怎么睡着,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他的那些话,她把自己里里外外剖析了一遍,觉得常校长的话句句在理,字字是针,便狠狠地骂了自己,可惜已经让姜芳菲跟中文系那边说了,心想后悔也是来不及了。

过了几日,收到姜芳菲的邮包,寄来了一张支票,说:“她给家里说了兰花的事情,她爸妈十分佩服,但是不赞同兰花丢掉这个上学机会,她家里愿意资助兰花读研。

不过,她也知道兰花不愿意欠别人的,所以只寄来5000元,权当是借给她这几年的零用钱了。

信末她说,其实要谢谢兰花,因为这件事,她跟她家里第一次有了相同的见解,她爸妈也是第一次跟她推心置腹地谈了很多,她没想到她父母会这样开明,她以前对父母的态度,跟兰花比起来,真的是太不孝了。”

又过了几日,陶朔打电话过来,姜芳菲竟也告诉了他,陶朔就几句话:“你是我老妹,我妈临死前交代过要好好照顾你的,书一定要读,哥现在其他的没有,俩钱儿还是有的。”

原本似乎是大问题的事,一下子不成问题了。

兰花跟她爸妈说了后,他爸高兴地破例喝了酒,跟来帮工的每个人絮叨她闺女比他有出息的话。

高考的前两天,兰花竟然是比学生们还紧张,整晚整晚地睡不着觉,但有学生向她抱怨说压力太大,休息不好时,她常用轻松的口吻说:“没啥,到时候把肚子里的东西倒出来就成,考试这东西,你越轻松越容易发挥得好。”

然而,她却是怎么样也不得轻松,在考场外跟家长们站在一起,巴巴地看着安静的考场大楼。

学生们一出来,便围了她,急急嚷嚷地说时间不够用、哪道哪道题不会做、哪道哪道题不知道是不是那么回事之类。

兰花细细地听了,拿出自己全部的气力去安慰他们,给他们打气,催他们赶紧去吃了饭,抓紧时间睡个午觉,临末的时候,特意走到她班长边上,问:“怎么样?”

她班长轻松地笑笑说:“没问题,今年肯定可以跟你一起进那所学校。”

她望着她班长的背影,没来由地想起了张俊,她班长转回头来对她挥挥手,她恍惚觉得,那就是几年前的张俊似的。

她已经跟张俊断了这么久的联系,听萌萌她妈的意思,他应该跟萌萌处得很好,萌萌她妈对张俊的印象不错,一直催了萌萌领回来看看。

她想,萌萌和张俊,本就是很配的一对,若不是她横生枝节,他们应该会过得更好些吧。

她站在空荡荡的广场上,大毒的太阳晒下来,在她四周泛着白花花的光,那光,如针芒一样,蛰了她的眼睛,和她的心。

两天半的高考,还没怎么咂过味儿来,就收场了。

兰花直接往家里赶,八斤的花被,一缝就要四床,她妈一个人是铺展不开的,非得两个人从两头扯了,整个铺平到炕上,从两角一针针地纳。

跟她妈说买现成的棉胎,她妈非要买了棉花自己絮。

她妈说是不放心人家做的棉胎,她知道她妈其实是舍不得那钱。

便由着她妈,跟她妈一起,在大太阳底下,把棉花一层层地撕散一层层地铺上,拿了柳条一层层地敲打,棉絮子随着柳条轻轻地扬起,沾在了他妈的眼眉上,她瞅着她妈说:“白眉大侠。”

她妈也不恼,乐呵呵道:“我还白毛女哪。”

红红也过来帮忙,在炕边上一扯一捋,拿针先别出边线,再回过头一针针地缝,活儿利索地兰花妈也羡慕。

她做了活,自顾自地说:“俺妈去的早,小时候最怕的是这拆洗缝,实在是做不来。俺家有一床厚被子,缝了两年也没缝周全,不会使巧呀,针头没几下就断了,全搁在灯油瓶子里,积了厚厚的一层针头。”

她妈啧啧惋惜两句:“这没娘疼的闺女……”,便对红红亲近了不少。

那边,房子开始上大梁了,四邻的人都来看热闹。

兰花爸非要跟旺旺他们一起做了这力气活,咬牙咧嘴地拴了绳子吊上去,下面的鞭炮噼里啪啦响起来,兰花取出早已备好的糖果,当场撒了。

孩子们等的就是这时候,撅着屁股抵着头抢,众人便哈哈地笑,要的就是这热闹劲,日益兴隆的气象么。

红红她爹也来看了,前后转悠了一圈,吐了一个字:“中!”

红花缎子面的大被子缝好了,全挂在院子里供人观瞻,串门的必要仔细摸了捶了闻了,末了再啧啧叹几句说:“面料好,里子好,做工好。”

她妈定是要满意地露出牙花花来,非要让人家坐了再坐。

接下来,要烙四两重的媳妇儿饼。

三两半的面,放了猪肉、打了鸡蛋、搁了白糖,每个要足四两。

这一烙,便是要烙了几个周去,又细分了许多种:炕头饼、上轿饼、压箱饼、还有锅沿儿般大的墩底。

要头天晚上打了酵子,醒了面,这酵子可不是一般的酵子,只有兰花她三奶家的最好,兰花妈早就跟她三奶打好了招呼,许了她三奶两把鸡蛋,才换来了几十个小玉米饼子似的酵母。

这酵母看起来也是与一般无二,只是气味更过于酸臭,兰花掩了鼻子,看她妈一个个闻了道“好酵母”,再拿起来端量,实在是想不到能烙出多松软可口的饼子来。

第二天一大早,她妈把炕头上捂着的面盆一揭开,面松软软地涨出来。

剜出一块咂巴一下,说:“起了。”

便把炕被一卷,把半张炕大的面板抬上来,撒了面粉,使了大力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