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兰花算是正式工作…

兰花这个新来的女班主任,能压得住么?她自己也是一片忐忑不安。

会后,常主任让兰花留下了,他很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说“担子不轻呀”,兰花“嗯”了一声,用迷惑的眼神望着她的老师。

“用新嘛,一是想培养你们这些新人;二也是想注入新鲜血液,新人的工作激情可以带动整个班子吧”,他停了停,不无犹豫的说“这两年撤掉重点,老教师的工作激情明显减低了,那些有门路的都私下里想着法子往县城里调哪。”

“用你么,其实我倒不介意男女。主要是为明年考虑啊,眼瞅着没有个合适的人带明年的文科班了。我对你可是寄予厚望啊。”

他拿期盼的眼神看着兰花,兰花就抿了一下嘴唇,给了个军令状:“我会好好干的……常老师。”

出去的时候,常主任又叮嘱道:“多跟老教师学,跟庄乃周搞好关系,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就直接来找我。”

兰花感激的点点头,她想自己要是教不好这书,真是再没脸见常老师了。

高中老师忙,任高中班主任更忙。

早上5点起床,先陪学生上50分钟早自习,要比学生更早地站到教室门口,不必说话,那些起得迟的也灰溜溜地不好意思;然后领着学生去出操,还跟以前一样,摸黑跑,自己要跟在队伍尾巴上,兰花本就长得瘦小,前面的又都是些一米**的壮小伙子,就觉得黑压压如泰山压顶一般。

兰花常常跑着跑着就走了神,她想起自己读高中那会儿,起床铃响了她一个激灵就翻起身来,萌萌叫多少遍也是哼哼呀呀地赖着不起,她去抢了两个人的洗脸水来,洗漱完毕了才见萌萌闭着眼睛极不情愿地在**抹衣服。

萌萌是真瞌睡,她跑着都能迷迷糊糊地睡过去,有时候会不知不觉地跑出队伍,最厉害的一次是直接撞上了长在路中间的那棵老银杏树上,撞的龇牙咧嘴,眉目不展了好几天。

跑步时候,兰花眼睛就时不时地撇着萌萌,一看萌萌不对劲了,就喊“萌萌,又去哪儿了”,赶紧把她扯回来。

她突然想,自己班里会不会也有睡不醒的?

就加紧了步伐,跑到队伍前面去,一看,打瞌睡的竟然不止一两个,明明眼睛似闭未闭的,脚下还是有节奏地在跑,兰花想起一个词语:“无意识行为”。

那棵撞得萌萌七荤八素的银杏树还在,枝叶又扩展了些,笼住了大半个操场。

这是他们学校的标志,兰花毕业那会儿,大家都到银杏树下合影留念,萌萌有一次曾经尝试着爬到银杏树上,被常老师逮住罚站了一节课。

她罚站回来,兰花以为会哭鼻子之类,她却说:“大树底下待着多好,都不想回来了。”

兰花留了那棵银杏树的很多叶子,就夹在她的笔记本里,她每次给张俊写信,会在信纸里夹一两枚自己钟爱的,有时候还会作为扇面,写些小诗或者画个梅兰竹菊。

庄乃周有一次看见了,就央着兰花给他画一枚,说我是梦蝶嘛,就画两只蝴蝶翩翩飞吧。

兰花画完了他就压在自己书桌的玻璃下面,有老师过来问,他总要说,“才女给俺画的咧。”

兰花教语文,庄乃周教物理,因为兰花也是物理出身的,有时候他也会跟兰花讨论。

张俊不常来信,每天都会发信息来。

“老婆,我起床啦”,

“老婆,我睡觉啦”,

“老婆,上班挺辛苦的哈”,

“老婆,今晚想你了,好想好想”

……

bp机一响,庄乃周就会抛过来一个鬼脸,兰花后来就把bp机改静音了。

萌萌来了两回电话,直抱怨做老师太辛苦,觉都睡不足。

领到了第一个月的工资,有八百多元,另外还有班主任补贴50元,差不多有900多块了。兰花捧着着厚厚的一搭票子,觉到了一名工作者的自豪。

照家里的规矩,领到第一个月工资,要给亲戚、街坊们们买点东西。多少不论,就是个心意。

兰花就跟她妈商量,给每家割两斤猪头肉吧。

猪头肉是五块一斤,算算亲戚街坊,齐齐整整的也要20家,200元钱不算是小数目了。

她妈说“这钱,得花”。

她闺女现在吃商品粮,也算出人投地了,她花钱赚个吆喝回来,她愿意呀。

给萌萌家送过去,萌萌妈说,“哎呀,客气啥呀,闺女赚个钱不容易,萌萌说等年底回来,从那边捎点希罕东西,也给各家送过去呀。”

兰花拿出300给她妈,又拿出100,让她妈给旺旺置套像样的衣裳。

200元的生活费直接存进存折里。还剩下差不多200元,兰花在手里掂量着,她早想给张俊买点啥了,买点啥呢?她一直也没想好。

后来有天早上一睁眼就想到买啥了,买块手表呀,村里人定亲都送手表。

手表好哇,实用又不俗气。

兰花买了他们那里最好的牌子,叫北极星的。她大学那个城市的塔钟,就是北极星,买同样的牌子,也算有个念想。

没寄出几天,就收到张俊的包裹,打开一看,也是块手表,也是北极星的。两个人都想到一块儿去了,兰花捧着北极星,想象着张俊收到了会是个什么样的表情。

正上着课哪,传达室里喊:“贺进一,电话。”

一接电话,听见张俊在那边嘿嘿干笑不说话,兰花嗔怪着说:“傻了呀,正上课哪。”

那边像个孩子似的拖着长腔叫:“老婆——”,

“啥事哪?给我打电话”,

“没事”,

“没事打啥电话?”

“没事就不能打啦”,

“正忙着哪”,

“我不管,老公找老婆,天经地义嘛”,

“又贫嘴,谁是你老婆?”

“你不是我老婆,你给我买手表呀”,

“买块手表咋啦?”

“还咋啦,定亲才送哪”,

“去去,谁跟你定亲”,

“不是早定了嘛,你走前那晚……”,

兰花马上羞红了脸,把话题插过去,

“大不?”

“正合适,我老婆买的肯定合适,你的哪?”,

“还行”,

“才还行啊”,

“还不错啦”,

“才还不错呀”,

“哎呀,人家还没舍得带哪”,

“哦——”,

“咋啦?”

“还没带哪?我都带了好几天啦”,

“好啦,好啦,回去就带”,

“这才是我的好老婆”,

“又来了,谁是你老婆”,

嘴上这么说着,甜蜜已经在嘴角荡漾开了。直到回到教室,嘴角的那团红晕似乎还没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