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第一次来了好事…

兰花那天早上起来,肚子就隐隐约约地不大舒服,小沫没在意,说是可能是着凉了,多活动活动就好。

后来兰花就有些直不起腰来,大夏天的一阵阵出冷汗。上茅厕时,发现内裤上一滩血,红呼呼的吓人,她当时脸就慎白了。

兰花哭着跑回屋,跟她妈一说,她妈就明白了,说:“哭啥,来好事了”。然后去供销社买了卷卫生纸和“卫生带”,教她把四方的卫生纸两角内折垫在卫生带上,别折边说:“还指望着你再长高点呢,这么矮,将来也是找不到个好婆家的”。

兰花觉得身上脏极了,恨不得蹲在茅厕里不要出来。

她妈说,“卫生纸别换得太勤了,省着用”,又给她冲了杯红糖水,说“做女人都这样,时候长了就好了”。

兰花蜷在炕头上,眼里还是含着泪,她心里说不出是啥滋味,就觉得有些委屈,啥委屈的她也说不清楚。

她妈帮她摸了两下肚子就下了炕。

“一家子都要她操心”她妈忿忿地想,“猪要她喂,鸡鸭要她喂,菜园里的鸡肠子菜豆得她去浇水,还得给中月这个窝囊废做晌饭;闺女这么早就成了人,没个高挑个子将来也找不上个好女婿……”,她忿忿地想,剁猪食的时候,把菜板剁得轰哧轰哧直响。

兰花躺了一会儿就下地帮她妈干活了,她想她妈这么多年都得受这个罪还得操持这个家不容易,她想她妈来这个的时候还得喂猪洗衣服真不知是怎么挺过来的。她干活的时候肚子还是有些痛,一阵阵地发冷,她妈问她咋样了,她说“没事,已经过去了”。

兰花挑了个没人的时候,她去河里洗自己的血内裤。

兰花前脚刚到,她弟旺旺就跟着来了,现在旺旺是个傻子,成天跟在她屁股后面。

“这个累赘!”她把内裤伸到河底,硬生生地瞪着她弟。

“姐,那啥?”她弟指着漂上来的血问,

“红墨水!”她没好气地回,

自从兰花成人以后,不知咋地,就特别讨厌旺旺,连她弟碰她一下都觉得龌龊。

她想她弟要再敢到茅厕里去找她,她就跟他急。

“这个膘子!”她小声的咕哝别人骂他弟的话,“真是个膘子!”她觉得心里舒坦了一些。

兰花成人那年,刚读五年级,比同班女生都早。

兰花每次来这个的时候都痛得天翻地覆,但即使她再疼得想把那个地方割掉,她也不能让其他人看出来,她总是要找没人的时候去厕所,这是她“羞于启齿”的病。

她来这个的时候,会穿好几层内裤,可是那股腥臊之气怎么也去不掉,她觉得别人肯定闻到了,至少萌萌应该有所察觉了。

这个俗语叫“来好事”,可她从来就没觉得这是什么好事来着,是要命的事才对。

而她的生活,自从来这个之后,就全变了。

萌萌是她邻居,小她两个月。是老金家的宝贝孙女。

刚下生时,萌萌她妈不下奶,头几天的奶还是兰花妈喂的,萌萌管兰花她妈叫二妈,而进一则叫萌萌她妈五婶,萌萌家跟兰花家是不出五袱的远房亲戚,当然,村里这样的亲戚有很多。

兰花原本跟她是睡在一起的好姊妹,不过她成人以后,很多时候就会自己想些心事了。

萌萌胖胖的,有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跟他们家斑虎一个样,斑虎是兰花家的狗,看人的时候眼睛也是这么忽闪忽闪的。

斑虎的名字是兰花起的,因为黑白相间的毛色。

它下生还没睁眼哪,就被兰花妈抱回来了。养到现在都差不多四年了。一家人里,它对兰花最好。

那真是条好狗,看院子守夜是把好手,而且它会用水汪汪的“狗眼睛”看着你,一眨一眨的,“这狗通人性”,村里的大人都常这么说。

但斑虎被活活打死了,因为撞碎了萌萌家新买的有机玻璃茶几,那个时兴东西要200多元人民币,这钱在兰花家是个大数目,兰花爹赔不起,就把狗杀了,算“就地正法”,一命赔一命。

“斑虎”之所以撞碎茶几,纯属它的“兴奋过度”。

它是那种“人来疯”的狗,人多了就撒欢耍野,在众人面前摇尾巴吐舌头,或者打个滚搞一身泥巴。

平时众人是很喜欢的,他们常说“这狗不赖,比主人活泛”。

但是这次它闹得太厉害了,等进一反应过来的时候,茶几已经碎了,萌萌她爸一脚踹在狗肚子上,斑虎“嗷嗷”惨叫了两声,夹着尾巴逃回自己的狗窝,它也知道自己闯祸了……

中月从萌萌家回来的时候,脸色很差,背有些佝偻。隔着院墙,兰花听见他跟萌萌爸妈的一些对话,

“二百五十元钱,打水漂了”萌萌妈的声音尖利得有些刺耳,

“明天,俺,俺去赶集,给再买一个……”中月诺诺的说,

“集上的那些破烂玩意能用么,摆在家里都嫌寒掺”依然是高声调,接着又说,

“你拿什么赔,去年你借的一千五百元还不知啥时候还……”

“老娘们,就你话多”萌萌爸吼了一声,萌萌妈一下子消了音,

“我说中月,回家揍那个狗日的,给俺出出气……”

“唉唉,一定揍,揍死它,揍死它……”

杀狗持续了大概一注香的时间。一注香的时间长不长?

对兰花而言,它是没有办法比拟的,因为她耳朵里全是斑虎撕心裂肺的哀叫声,就是多年以后还会偶尔在耳边回旋。

兰花目睹了整个流程,妈先给斑虎喂了顿好饭,三个白面馒头加一碗大白菜炒肉,斑虎吃得圆鼓鼓的,趴在饭盆边舒服地打着嗝。

它不晓得这是最后的晚餐了,它知道啥,它以为好日子刚刚开始,它怎么知道有机玻璃茶几和他们家平时用的那个饭桌有什么区别,它甚至已经忘了中午闯的祸了。

直到中月拿出狗套子把它吊到院子边的椿树上时,它才有些急了,开始朝着屋子,急急地叫唤。

兰花推开房门,刚怯怯的叫了声“爸——”,就被中月吼回去,“滚回屋,关上门”,她爸的眼凶得发红。

兰花的泪唰的一下出来了,又不敢哭出声,转身回了屋,转身时瞥见斑虎的眼里亮晶晶的,冲着她一眨一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