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石头哥,说什么呢?”爸爸打断了老石头的嘀咕。

“你说说什么呢?还能说什么?这些人是越来越过份了,以前罚款,现在款也不罚了,干脆来拆屋,什么道理呀?”

“你不是讨厌罚款的么?上次计划生育罚款你不是没拿,后来被抓到派出所了吗?”

“哪里没拿?后来还不是拿了7千,还得拿半个月150块钱的伙食费。先前觉得屈,可现下一看,还是罚款的好。要是他们不拆我屋了,我宁愿多罚点钱。”

“是啊是啊!想来还是罚钱好啊,破财消灾。”爸爸深有同感。

“也不知是哪个绝子绝孙的,去告那状,纯粹吃饱了撑的!”

爸爸点头同意,马上又说:“别埋怨了,你打算怎么办呢?”

“还能怎么办?大不了一条老命送在他们手上!”

“那可不要,虎子还要你帮衬几年呢!”

“房子都没了,还活个屁!苦了多少年才做这么个房子呀。”

爸爸见老石头也没什么主意,聊了几句就回家来吃午饭。

刚吃完中饭,王长喜就心急火燎地跑来,将两捆钱往爸爸手里一塞,急匆匆地说:“叔,不行了!这钱送不进,他们正朝你们的新屋去,说要拆屋。你们快去看看吧!”

王长喜话刚说完,爸爸和东子就“嗖嗖”地冲了出去,接着是我和妈妈,二伯夫妇也跟着跑出去了。

王长喜摇摇头,一步一步地挨下山来。

爸爸一家才刚跑下山,就听新屋那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地下都抖动了,爸爸差点就跪在地上,妈妈和我却已经双膝一软,跪在地上。

接着老石头新屋那也传来一声巨响,这下连爸爸都稳不住脚了,“嗵”一声坐在了地上。

一家人都明白了:乡里竟用**炸掉了东子和老石头的新屋!

妈妈和玉芝当即晕死过去,爸爸颓然地指挥我和东子把他们扶回家,一面叫上中月一起朝新屋奔去。

二层半的楼房凭空消失了,只剩下一堆钢筋水泥的废渣。腾起的灰尘久久不散,仿佛衷悼它昔日的坚强。房子周围只有几个同村人在惋惜,炸房的人不知都哪去了。

老石头的房子也被炸了,却没再听到第三声炮响。

爸爸也没心情注意那些,手抚累累的钢筋混凝土梁子,爸爸老泪纵横,心里满是绝望。

王长喜默默地走到爸爸跟前,缓缓地说:“叔,对不起,我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快。”

爸爸无语。晚了,完了,说什么也没用了。

那边刘菊华的新屋下,围了一大群人,都仰头朝一楼的顶上望。

一楼顶上,只砌了不到二尺高的墙,刘菊华正拿一把菜刀守在一楼顶上的楼梯口,不知她怎么老早得了消息,一早就上了楼顶。

楼上有人,**当然不能用,刘菊华手里又拿着刀,没人敢上楼去把她掳下来。

楼房正面墙上有几个铁锤砸出的窟窿,赖癞痢把一个人的头挟在胳膊肘中,手中一把菜刀搁在那人脖子上。

一场好戏!

原来刘菊华在楼上,不能用**,乡里的头头就吩咐用铁锤砸四面的墙,刘菊华不敢下来,怕下来就被抓住了,到时楼房照样被炸。

正急得跳脚,赖瘌痢不知从什么地方拿了一把菜刀,藏在背后,悄悄地移到那头头后面,一下就把那头头劫持了。

赖瘌痢把那头头挟到门口,叫那人命令砸墙的停手,那头头不敢不听,只好叫那些喽啰们停手,一面还叫赖瘌痢要冷静,不要乱来。

向保国正苦口婆心地劝赖瘌痢放了乡长,一切好商量。

赖瘌痢劫持着乡长,心里也正什么主意,这时楼上的刘菊华说话了:“金宝他爸,把乡长架上来,再跟他们谈条件。”

赖瘌痢一想,不错,有乡长在楼顶,他们更不敢炸楼了。

乡长被两个不讲道理的“刁民”劫持在楼上,觉得又没面子又很窝囊,想如果在平时,早叫人将你们打得没一块好肉了。

乡长是见过世面的人,倒也不慌,见向保国劝得没用,就使动自己的如意三寸舌,对赖瘌痢夫妻说:“你们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嘛!干么要劫持我呢?你们知道不知道,这是要坐牢的!甚至会枪毙!”

赖瘌痢夫妻对望一眼有些害怕。

乡长于是又翻动他的舌头,展开攻心术了:“当然,你们也是迫不得已,这我知道。但也用不着做下犯法的事啊。不就是为了房子吗?我们可以不砸你的房子……”

“真的?”赖瘌痢和刘菊华都惊喜地问。

“当然是真的,不过这也不容易办。首先,如果上头追究下来,后果你们自负——你们可要想清楚,为了这么一层房子去冒这个险,是不是值得?现在国家对这种事抓得紧,弄不好是要进监狱的。”

“没那么严重吧?”赖瘌痢有些抖,这当然瞒不过乡长。

“也说不准,说不定你运气好,能免去一灾呢。”乡长欲擒故纵了:“第二点,不砸你的房子我们乡里是要担干系的,到时候上面追究起来,可不要将我们卖了。”

“不会不会,我们感激你都来不及呢。”刘菊华连忙回答。

“那就好,还有一点,我只跟赖南天一个人说。你把耳朵转过来。”

赖南天就是赖瘌痢,他赶紧把耳朵转过去。

乡长说了几句话,声音很小,刘菊华也没听清。

赖瘌痢听后,赶紧拿开刀,说:“那谢了。就按乡长说的,你们不砸我房子,我自己担负一切后果。

乡长呵呵一笑,说:“好,就这么办。”

转身下了楼,招呼手下去向庄了。

一众人无不佩服乡长。

刘菊华不解:“乡长跟你说什么?你就这样放了他?”

赖瘌痢只说一声:“回家再说吧。”也转身下了楼。刘菊华庆幸而又奇怪地跟着回了家。

回到家,刘菊华又迫不急待地追问,赖癞痢只得说:“乡长那时跟我说:‘如果其他人知道是你写的检举信,你的房子也保不住的。不过我会替你保密’。就这些。他都知道我叫赖南天,当然是县里泄露给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