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爸爸边签字时,王长喜一边说道:“叔,利息还算一分,按道理中月出事,我应该不要这利息……”
爸爸打断说:“谁不要利息?不要利息我也借不出口。好了,我还要回家商量一下怎么赎中月出来,我先走了。”
王长喜起身相送,说:“叔,对派出所的人也不要太老实,他们把价开得老高,有些时候意思一下就可以的。他们不过想捞点钱。你想,真是要偷了那么多钢筋,他们还有不给中月判刑的?”
爸爸深感王长喜说得对:“中月没偷,他们可能就是想敲点钱。”
王长喜又提醒道:“他们都是一些欺软怕硬的家伙。对了,叔,你们打算怎么赎人?”
“还能有什么打算?先去看看人,再到乌阳县去找找上次来的民政局长,看他能不能帮我们。”
一言提醒了王长喜,他“哎呀”一声,说:“对!应该找人。你去乌阳顺带去杜鹃那一下吧,说不定我妹夫在天乌市有熟人呢,这样就更好了。”
话虽如此,但王长喜心头却没来由地一动,觉得又有什么地方不妥了。
爸爸心里一热,是啊,怎么没想到还有个家里人呢?
忙问了杜鹃家的地址,王长喜抄了给他,爸爸看那地址很熟悉,才想起坟地的事来,那时王新意不是也给过他地址么?
心里虽有点芥蒂,但想到可以救出中月,才又满怀希望地回到家里。
一家人听了找向杜鹃帮忙的话,也都觉得希望很大,眉头稍稍的舒展了。
爸爸又从口袋拿出七千块钱,说是向王长喜借的。全家的希望又增了一分。
这时候,他们唯一的愿望就是救出中月,花点钱就花点钱吧,只要人在,还怕还不清债?
第二天一早,爸爸带着好不容易凑足的一万块钱跟玉芝赶赴天乌市。
一路上,爸爸都在想,说要两万,我给他们一半也算是够大方了吧,到时候再不放人,我就拼了这条老命到上面去告!
其实,爸爸早就存了一拼的心了,只是庄稼人,只求泰平,能花点钱解决当然求之不得,非到万不已,谁会丢下活不干去打官司?
因此,昨晚晶晶说怕钱不够,打算再去借时,被爸爸拦住了——平白无故被人冤枉,还要拿两万块钱?
能拿一万去给你们分脏也足够了吧?非要逼得人去上吊?
这边,爸爸是心急如焚,那边——天乌市某派出所,又何尝不是心惊肉跳?
中月一抓进派出所,那所长问了几句话就知道不是中月偷的钢筋。
几位有经验的干警是暗暗摇头,觉得抓人的同事头脑太简单了些,但都不好开口挑明。
前段时间,就是中月在那被抓的工地上,经常发生钢筋被盗的事,几位干警晚上蹲点看守,人毛也没抓到一根,就撤了。
谁知干警一走,第二天早上,门卫老头发现门口有一轮旧三轮车,上面装满了钢筋。
还有不少钢筋从车上直插入地下,两只轮胎也破了。
显然,这人是想用三轮车带钢筋走,却不料装得太多,把车压垮了,只好放弃。
为了引蛇出洞,干警将车放在工地门口,希望那贼会将车推走,想以此为线索破案。
但都知道这几乎是与虎谋皮,谁会那么笨?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等了十几天都无人来推那车,都想这案子又结不了了。
合该中月倒霉,找新车找到了那里,门卫老头听他承认车是他的,拿话将他稳住,就进小屋报了警。
于是中月就稀里糊涂地被抓了,还挨了打。
中月是无辜的。
这连派出所的许多干警都看得出来——谁敢偷东西失败后还跑去认车?
而且据抓捕中月的干警说中月在被捕过程中一点也没反抗,这自然与一个窃贼的身份不合。
但这人就此放了吧,又不甘心。
不放吧,又怕他家里人不甘休。
最后,采取了一惯做法:让他家拿钱来赎人。这叫变被动为主动。
爸爸带着小沫沿路询问,问到了中月电话里说的那个派出所的大门口,左边一块竖牌子上写着“西山区派出所”。
刚进门,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威猛庄稼汉迎上来问道:“是俊伟村长吗?”
爸爸愣了一下,马上问:“你是清明佬?”
见那人点头,爸爸又说:“听中月说起过你,说你会在这等我——多亏你帮了中月那么多忙啊。”
那人正是清明佬。
派出所问中月这里还有没有熟人时,中月说了清明佬的名字,派出所马上派人把清明佬叫来问话,然后又叫他今天也来一趟,并且顺手牵羊,也要他办了暂住证。
“帮什么忙啊?帮倒忙罢了。现在怎么办呢?”清明佬见小沫站在爸爸身后,又问:“你是小沫吧?”
小沫点点头,急急地叫了声大哥后马上问:“中月在哪?我要见他一见。”
清明佬说:“不忙,先商量一下怎么跟他们谈,人迟早是要见的。”
于是三人走出派出所大门聚到一起商量。
“他们主要是想要钱。”清明佬分析说,“现在就是给多给少的问题,你们带了多少钱?”
“一万。”爸爸说:“急切间也凑不到那么多钱,再说也不服气。我的人无冤无故被抓还罚我钱?”
“有一万我想够了。等一下去探一下口气,看能少多少,实在不行我再想想办法凑。”
“一万都还不行我们就去找我们村的向杜鹃,她老公是乌阳县的财政部长,一定会有熟人在这边。”
“对对对!应该找她,她一定也肯帮忙。”清明佬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我怎么忘了还有她呢?”
“我们这就去看中月,然后再去乌阳。不管怎么说,有她总比没她好,有人了,钱上也好还价一些。”爸爸分析着。
三人来到拘留室,不一会儿,中月被带了出来。
小沫猛地冲过去,就哭了起来。
中间隔着一道铁栅栏,小沫恨不能将钢筋都掰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