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纸坊中,许多外门弟子在讨论着柳毅。

柳毅默默的走进造纸坊大门,将周围那些人的话语听在心中,把这些讥讽辱骂过他的人,牢牢记住。

柳毅虽身份不凡,是唐首座的弟子,可他修为却只有养气四层,绝不是这些外门弟子的对手。

虎落平阳被犬欺。

正是因为柳毅修为低下,这些人才敢如此出言不逊。

不过,柳毅绝不是任人辱骂的脓包,他要将今日这些讥讽的嘴脸记在心上,等日后一一回报。

有一个相貌气质出众,身穿白裙的女弟子,怀里抱着一只小白兔,却并没有讥讽柳毅,只是默默的在远处看着她。

这女子,几乎是唯一一个没有讥讽他的人。

柳毅将这女子相貌,暗暗记在心头。

坊中有许多院落,中央广场上建立着一座高楼。

青铜色古钟,挂在楼顶。

嗡嗡嗡。

钟响三声,辰时已到。

众多外门弟子三三两两散开,各自做事去了。

“柳毅,你随我来。”

庄敦申神出鬼没般出现在柳毅身后,当柳毅回过头来的时候,庄敦申已经把手指放到了柳毅的手腕上,正在替他把脉。“你资质倒也算是不错,不过区区养气四层,想要制造符纸,还有些不够资格。你且随我来,听我讲道……”

讲道的地方,正是造纸坊中间那座阁楼。

两人来到楼顶,面对面坐好。

一口青铜大钟,有二米多高,吊在两人头顶。许许多多符文,密密麻麻,像是蝌蚪一样,雕刻在铜钟上面。

柳毅抬着头,不断打量着大钟。

“你既然在看这座听风铜钟,我们就从这一口大钟开始讲起。”庄敦申莞尔一笑,指着头顶大钟。

柳毅收回目光,心想:“原来此钟,叫做听风,这名字倒也有点书生文雅。”

庄敦申道:“这口钟,是我庄敦申的法宝,因为太重太大,又没有变化大小的功用,我这才把他挂在了造纸坊,专门用来敲钟报时。铜钟看似威武,重达二千多斤,实际上中看不中用,沉重而不灵活,除了用来砸人,没多少其他的用处。”

柳毅心神领会,回答道:“原来这口钟,就像是一只红漆马桶,虚有其表。马桶做得再怎么华美,实际上还是马桶,除了用来拉屎撒尿,没其他妙用。”

“不错,你小子的确有几分悟性。”

庄敦申点了点头,颇为赞许,“我们修行之士,最忌讳华而不实,也最忌讳好高骛远。修行要靠一步一个脚印,稳步前行,马虎不得。所以我玉溪派,所有人都要从外门弟子做起,先是挑水砍柴,再学着制造符纸、研磨朱砂、调制百药、喂养百兽、精炼铅汞、锻炼铜铁……学好这一切之后,你才有能耐刻画符、炼制丹药、炼制法宝、培养灵兽;才能学飞天遁地之法,修炼延年益寿之功。”

柳毅拱手拜道:“弟子受教了。”

“我比你师傅,低了半辈,你叫我一声师叔即可。”

庄敦申再道:“今日,我就与你讲一讲养气四层之后,该如何修炼。”

养气四层,能在体内生出真气。

等到体内真气充盈,真气在经脉中运转之时,发出轻微的呼啸声,就到了养气第五层。

人体之内,有十二条正经,加上八条奇经。

养气第五、六、七、八层,各需要打通三条正经。修为到了养气第九层,就要打通八条奇经。

第十层大圆满,则要贯通全身经络,真气运转畅通无阻。

养气十层之后,就是炼气境。

这炼气境,也有十层境界。

若想呼风唤雨,腾云驾雾,须得突破炼气境,达到神魂境。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万丈高楼起于平地。

养气与炼气,就是万丈高空的根基。

炼气境讲求精炼一身真气,化为真元,内蕴五气,上贯三花。其中内蕴五气,指的是五脏之内,滋生出五行气息,由此可以施展出五行小法术,御使风火雷电。至于上贯三花,三花讲的是精、气、神,此乃人之三宝,三者缺一不可。

“天有三宝为日月星,地有三宝为水火风,人有三宝为神、气、精……”

庄敦申摇头晃脑,说了一大串,也不管柳毅听不听得懂,随后从衣袖中,掏出一卷《造纸经义》交给柳毅。

柳毅接过《造纸经义》,问道:“庄师叔,精、气、神里面的精,是不是我们男子体内的精元?这么说来,我们是不是不能娶老婆,不能近女色?”

“哦?”

庄敦申眉毛一抬,“这么说,你很喜欢女色?”

“谈不上很喜欢。”

柳毅煞有其事沉思了片刻,点了点头,说道:“食色性也,我要是说不喜欢,估计师叔你也不信。”

“人小鬼大,你才十四五岁,毛头小子一个,也惦记着女色?孺子不可教也!这《造纸经义》你好好读一读,吃过午饭后,就去竹林砍竹子,回来按照经义上的方法,开始给我造纸!”

庄敦申似乎是被柳毅气到了,拂袖而去。

《造纸经义》只有三四页,柳毅看了几遍,将里面记载的造纸步骤牢记在心,已快到了午饭时间。

中午,造纸坊有一个半时辰的休息时间。

柳毅在食堂吃了饭,回房修炼了一次,这一回他故意没有把羽毛放在身上,而修炼速度果然变得和平常一样。

运功十二周天,柳毅把羽毛贴身藏好,想道:“等到了晚上,我再把羽毛放在身上,要是修炼速度变成了三倍,那么我修炼速度产生变化的原因,肯定是因为这支羽毛……养气境、炼气境、神魂境!等我到了神魂境,就能学到法术,习练修行之士的手段!”

离开坤字院,在造纸坊领了一把柴刀,柳毅来到竹林砍竹子。

竹是毛竹,只有中指大小,焕发着一股青紫色。

嘣!

柳毅一刀砍下去,柴刀反震回来,险些伤到了他自己。

再去看那毛竹,居然只被砍出了一个浅浅的痕迹。

“真他娘的硬啊!”

柳毅心中感慨,将真气运转到手上,紧握柴刀朝毛竹砍去,才稍微砍得深了一些。

一连砍了几百刀,才把竹子砍断。

等到黄昏时分,柳毅才砍了五根竹子,手上却磨出了十几个血泡。

只是天色已晚,柳毅不得不下山去了。

“哎呦!这不是我们柳师兄吗?”

此人叫做范建,也是在造纸坊做事的外门弟子,早晨柳毅来到造纸坊的时候,就属他的嘴脸最恶毒。

现在见到柳毅抱了五根竹子回来,范建又走过去冷嘲热讽了一番。

“柳师兄,你这竹子,砍得可真多啊!”

“柳师兄,你算是破了我们造纸坊的记录,简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念天地之悠悠……”

范建就像一只绿头苍蝇,不断骚扰着柳毅。

“滚!”

柳毅被惹毛了,远远又看到庄敦申站在钟楼下面,他猛地转过身去,一口唾沫吐到了范建脸上。

“好哇!好哇!”

范建拉着袖子擦了擦脸,朝柳毅冲去,“你他妈胆子也太肥了点,竟敢朝老子脸上吐痰,今儿个是你柳师兄先动的手,等下被我打残了,你可别怪我不顾同门情谊。”

许多外门弟子站在一旁,就等着看热闹。

先前那抱着白兔的女弟子,也站在人群中。

“范建!”

庄敦申飘然而来,冷哼一声。

范建满脸怒火,指着柳毅,“是他先动手的!”

“君子动口不动手!”

柳毅彬彬有礼,朝着庄敦申拱手言道,“师叔,我是君子。”

此刻,那白衣女弟子也走了出来,神态冷若冰莲,眼神从庄敦申身上一扫而过,“庄师叔,是范建先招惹柳毅的。”

“陆凝霜师侄的话,我自然是信得过的!”

庄敦申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