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曲黄河!

大碑高达数尺,正面刻着如此四字。

当孟成神再把衣袖一挥,驱动罡风,挪动了大碑,另一侧显现在数人面前,碑只有一字:镇。

合在一起,就是九曲黄河镇。

孟成神就因为这一块石碑,而留在了此处。

当年他看到溪水金光闪闪,实则也就是

“此乃上古之时,一件异宝,是先天上品。”

三妹笑盈盈的看了看孟成神,指着茅屋中掀起了红菱遮盖的大碑,“这大碑若能参透,可以布置一座阵法,叫做九曲黄河大阵。若不能参透,让这大碑搁置在地上,能震住周围百万里山水,将大江镇成小流,小流镇成溪水。”

九曲黄河?

孟成神闭上眼睛,想了想,蓦然回忆起来,不远处那一条小溪,好像就弯弯曲曲,一共有九道弯,东去数万里,等流到了九弯的尽头,才汇入一条河流当中。

至于周围山川河岳,似乎常年有雨,按照常理而言,在这百万里山河之内,理当有诸多大河大川,江涛滚滚才对。

可是,比起其他地方,此处的河流,似乎狭窄小巧了些。

甚至于,在孟成神隐居于此的许多年里,他虽然遇到了许多次大雨,甚至有些年头会有雨水瓢泼而下,可谓是百年不遇,可周围山川河岳之间却从没有惊天动地的洪水。

两岸风调雨顺,凡俗间异常富庶。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所以周围百万里之内的凡俗世人,大多温良而又剽悍!知礼节所以温良,知荣辱所以剽悍。

这种情况,直接导致这些凡俗国度,盛产天资超然的少男少女,能拜入修行门派,求仙问道……

诸如那无极魔道中的弟子,大多都是取材于此间百万里山河。

“敢问道友,有何方法,可以将九曲黄河镇大碑,祭炼一番,化为己用?”

孟成神缓缓回过神来,朝着三位姑娘,拱手施了一礼。

“嘿嘿……”

三妹促狭一笑,眨了眨眼睛,整个人上上下下,都呈现出一种说不出的娇俏可爱,“你就不怕,我们抢了这九曲黄河镇大碑?”

孟成神断然摇头,“不会的。”

“为什么不会?”

三妹脸色一冷,朝着孟成神咬了咬贝齿,“凭什么不会?”

孟成神毫不在意,丝毫没有被她吓到:“你们是玄天宗弟子,怎么随意抢别人藏起来的东西?再说,我和你们玄天宗一位前辈,有过一段善缘,曾经同生共死过。我估计,你们不仅不会抢,哪怕是别人来抢,你们也会帮我。”

“你……你这……”

三妹恨恨的跺了跺脚,指着孟成神,似乎要骂,似乎要出手给他几分颜色看看,最终却没有动手,只咬牙切齿骂道:“你这老奸巨猾的糟老头子,简直气死我了!这九曲黄河镇,本来……”

说到这里,她却停了下来。

孟成神嘿嘿的笑着,似乎也有些尴尬,可他却不装模作样假装什么老实人,“君子可以欺之以方,此言出自于儒门圣贤所著书籍

,就连儒门都将此言流传万世,老头子我学一学,也无关紧要的。”

三妹转过身去,不再理会孟成神,也不再理会房屋中的那座九曲黄河镇。眼不见心不烦,她似乎看不到了,心头的火就会消减许多。

女人,素来都是一种奇特的生灵。

自欺欺人者有之。

古灵精怪者有之。

兰心慧质者也有之。

“走罢。”

沉默不语的二妹忽然开口,说道:“缘分已尽。”

“二妹,既然我们来了此处,就算是有缘。旧缘尽了,新缘已生,佛门所言缘起缘灭,定然有一些道理。”

那大姐面带微笑,微微摇了摇头,忽然转身审视着孟成神。

她眸子灿烂耀眼,宛若是无尽黑夜当中,突然亮起来的两颗夜明珠,给人一种目光之下无处遁藏的迫切之感。

“道友你这眼神……”

孟成神埋怨一句,“我这糟老头子,有什么好看的。”

大姐指着房中大碑,说道:“凡是灵宝,不论后天先天,都是灵性十足之物。道友既然与九曲黄河镇有缘,自然要与这宝物相互沟通才对,若有朝一日,能让这大碑弯腰,让这顽石点头,才算是让这件上品先天灵宝认可了你。等到了那时刻,道友才背得动这座九曲黄河镇。否则,这顽石会一直留在地上,重如绵延群山叠在一处,哪怕修为到了圣贤,除了战族那些肉身强横的修士之外,寻常修士难以降之背负在身上,带着此碑行走四方。”

“原来如此……”

孟成神恍然大悟,看了看三女,又看了看大碑,神态有些失望,说道:“难怪我许多年来,都不能炼化此碑,原来是没有做到顽石点头。”

毕竟已经知晓了其中关键之处,接下来的,就是水磨工夫,须得慢慢沟通法宝中的器灵,此事绝非一朝一夕,能够做成。

转念之间,他又变得开心起来。

“老头我沟通法宝去了,三位道友请自便……”

孟成神急着祭炼法宝,匆匆进入房中,关好门窗之后,他才心中恍然若失。

“失态了,实在是太失态了。”

孟成神盘膝坐在大碑前方,伸手抚摸着碑,只觉得九曲黄河镇这几个字每一笔每一画,都似乎活了过来,如龙如蛇,如电如雷。

他心潮澎湃,摩挲着大碑字迹,心中想道:“我活了这么多年,总该知道一些礼数才对,可今日却在玄天宗三位道友面前礼数全无,相处半日,居然连她们的道号名字,都没有去问……”

事不关己,关己则乱。

活在世间越久,翻滚红尘越久,理当越是老成圆滑。孟成神本来以为自己,就已经圆滑,足够老成,直到他醒悟到连三女的名字都没又问,他这才恍然明白过来,俨然这些年,他一直都高估了自己……若非心里头把九曲黄河镇看得极其重要,他又怎么会如此失态?

门窗紧闭,隔绝了茅屋内外。

孟成神见不到三女建设庭院的手段,也无法去感慨玄天宗妙法玄奇。

一座座石柱,从地底升起。

一方方土石,累计成墙。

有古木参天,从远山飞来,落在河边。

有的树木直接扎根植入地底,有的悬在空中,被来去纵横的剑锋斩过,变作栋梁,横在那些石柱、墙壁之上。

不及一瞬,一座大院,已经建设而成。

雕梁画栋,古朴而又典。

继而又有一块块灵石从三位姑娘衣袖里面,飞了出来,各安方位,落在地上,隐隐构建成了一座法阵。

当一面面阵旗飞出,压住阵眼之后,大阵已经成了。

“啊啊啊……累死我啦。”

三妹扭捏着琼玉一般颜色的长裙,歪歪扭扭躺在了一个方圆数尺的蒲团上,懒洋洋的打了几个滚,口中叽叽喳喳,“建房子这样的事情,应该让男人做才最好,我们几个弱质女流之辈,手无缚鸡之力,居然要做这种粗活累活……”

“三妹,安静些!”

那二妹盘膝坐着,端端正正,宛若是一尊玉观音,宝相庄严,气度泰然,说道:“师尊说过,剑道修心,戒骄戒躁,你怎能如此浮躁?”

三妹却不理他,反倒是从衣袖当中,拿出了一柄三寸长的玉质小剑,再曲起了莹白细腻的手指,在小剑上轻轻一弹。

叮!

玉剑轻轻颤动,毫光闪闪。

豪光汇聚在一处,宛若是一面镜子,其中显现出一个剑修身影,满头长发乌黑发亮,瀑布一样披在肩上,他并非束发,长发在风中随意飘飞,使得他本就如风如云的气度,倍增韵味。在他背后,人来人往,喧闹拥挤,显然是位于一条繁华的大街。

“西门师兄!原来你在附近!”

三妹见到此人身影,立时变得欢呼雀跃起来。

西门师兄神色淡漠,话语却朴实,“此处有一家饼店,味道与我故乡类似。”

“好哇!你好的不学学坏的,师尊有那么多好习惯,你偏偏不学,反倒是去学胡师叔,做了一个吃货!”

三妹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叉着腰,柳眉倒竖,将她师兄教育了一番,“我和两位姐姐今天刚来这里,还没开始建房子,就遇到了一个卑鄙下流的怂货,居然说我嫁不出去,气死我了。你快些带一些饼过来,让我消消气。”

化怒气为食欲?

她简直就是神思维。

可是,她西门师兄却不理他。

三妹眼珠子转了转,眼泪立刻留了下来,似乎要哭了,“你要是不来,回头我就跟师尊打小报告,说你不呵护我,不爱护我,说你欺负我。”

西门师兄却并未理会小师妹,反倒是转过身去。“老板!再来几碟香酥饼。”

听到这话,三妹才安安心心的收起了玉剑,趴在蒲团之上,睡起了懒觉。

“缘分已尽。”

二妹睁开眼眸,问道:“为何要留?”

“我们与孟成神虽然是初次相见,可我却觉得此人颇有机缘,掐指一算,才知他与我玄天宗,有因果纠缠不清。”

大姐言道:“无极魔道之人,必定是为了九曲黄河镇,才来到此处。只是他们也不知晓,此物是上品先天灵宝,否则也不会只派出寻常神人弟子前来。一旦孟成神机缘到了,顽石点头,九曲黄河镇必定曝光冲天,到了那时候,以孟成神仙人修为,如何保得住此宝?”

二妹又问:“要助他?”

大姐说道:“九曲黄河镇虽然离了你我之手,却也不能落到魑魅魍魉之辈手中。”

“嗯。”

二妹点点头,眼中光芒一闪,“无极魔道,也有古剑。”

言下之意,自然是不言而喻。

三人虽是剑修,虽拜入玄天宗,虽然根基深厚修炼有成,却时至今日,都没有寻到与之有缘的玄妙古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