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使夫人很清楚曾纪泽已经在二月份的时候就在这份中俄条约上签字,但是如果没有朝廷承认,这份合约还是一纸空文,一个小小的公使,朝廷可以封也可以撤,说到真正的定心丸还是要大清的玉玺盖上去才能有效。

不过眼前的这份地图却比玉玺更有吸引力,它被圈圈点点了很多,地图上伊犁河南北大片土地,被红笔圈了起来,打了一个红x,这些正是条约上要割让给俄国的土地,,旁边写上900万两白银,也被圈起来,打了一个大红x。

这两项主要的条约大清都不同意,但是在另一个圆圈上却被打了一个勾,这是朝鲜的釜山港,虽然这块土地不是属于大清,但是这么多年来朝鲜一直受中国的庇佑,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算得上是大清的附属国。

当初俄国订立那份合约的时候本来以为它是对俄国最有利的方案,但是现在看来这一步都的并不高明。虽然在短时间内的确让俄国的领土的有所增加,但是伊犁同样是内陆地区,在经济发展上并不能给俄国更大的利益。

但是现在大清想用釜山港做交换,这个条件实在太妙了,比起伊犁的土地和那些白银,能有一个不冻港出海口对一个内陆国家来说至关重要。

俄国虽然地广人稀,但是远离海港,这么多年来一直依靠着内港口生存,咽喉一直被别人捏着,效果不佳。他们一直梦想着可以成为海洋大国,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掌控海洋的人才是真正的霸主。

她看着地图上的那条红线,这条线从釜山港蜿蜒向上直通俄国的内陆。

如果这个方法真的可行,那么俄国就可以冲出内陆,直通太平洋成为一个真正的海洋大国,她仿佛看到了圣彼得堡的欢呼雀跃,也看到自己丈夫的升迁嘉奖,今天的这次见面实在是太重要了。

公使夫人看着面前的这位大清夫人,觉得她的想法简直是个天才,如果她生活在俄国,也许他们早就想出了冲出内陆的方法,不过这条线路旁边的问号又是什么意思?

“是铁路,从这个港口到俄国内境还缺少一条铁路,只有铁路畅通才能保证货运的进行。”陈思琪觉得这些老毛子真是想不开,这么明显的事情还用得着解释吗。

公使夫人沉吟了一下,这个方案她有一万个满意,但是她不想过早的表露出来,更何况收购其他国家的土地非同小可,俄国也曾经试图收服一些港口城市。

但是大多数是无功而返,现在大清想用朝鲜的釜山港来代替割地和赔款以求能达到共赢的状态虽然是一个好方法,不过真的能实施吗?

她看了一眼身旁这个只有二十几岁的女子,故意用一句英文问到,“你能够做主吗,这可是大清的政治。”

“当然,她是大清朝的太后,就是当今皇上的母亲。”懂英文的玉格格从门口进来,她先向太后请安,然后用流利的英语跟俄国公使夫人说明了太后的身份。

陈思琪得意的笑笑,她之所以要让玉格格参与进来不是因为她和公使夫人无法沟通,而是她要让她明白大清并非闭关锁国,一个十几岁的女娃娃都可以熟知西洋文化,知己知彼,必可百战百胜。

公使夫人十分惊讶,她没想到眼前这个看上去只有二十几岁的女人竟然是宫中的东太后,到底是什么东西竟然能够让一个女子逆龄生长,东方真是太神秘了,一定是有特殊的保养品。

她赶忙屈膝行礼,脸上的笑容让她的苹果肌更加的突出了,她大赞太后的青春貌美,这些话半真半假,她知道中国如果交给了这样一位有城府的女人主事,一定会有一番不同寻常的做为,所以不如趁着现在和大清的这位太后打好关系。

陈思琪看到公使夫人的兴奋样,心里暗爽,小样,难道自己这个诱饵,还不能让你们老毛子上钩?

这些老毛子的忙了几百年,就是找不到一个不冻港的出海口,这么多年来它一直依靠着内海生活,这就相当于把咽喉掐在了别人的手心里。

只要这些沿海国家稍稍用点手腕,他们就难以生存。但是现在一个能够实现他们几代人梦想的机会就摆在面前,他们怎么肯轻易放手。

公使夫人也看到了这片蓝图,但是她同时也有了一个隐忧,俄国跟朝鲜的关系并不是十分友好,如果直接说出要把这块土地交给俄国。

恐怕朝鲜不会轻易答应,这位年轻的太后要怎么样才能代替俄国向朝鲜购地,以此来满足俄国成为海洋大国的愿望呢?

“购地的事情哀家自有办法,不过也要看俄国肯出什么样的条件,让哀家肯卖出这样大的一个人情。”

陈思琪几句话就将主动权握到了自己的手里,大国就是要有大国的气度,她在玉格格的搀扶下做到了这副地图的下方,目不转睛的看着公使夫人。那意思很明显,现在这间屋子里是她在做主。

公使夫人吃了一惊,她看了看太后,又看了看地图,她没想到大清竟然有如此大的野心,俄国已经肯放弃伊犁土地和那九百万两难道这些还不够吗?这位年轻的太后还想要什么?

“太后,你要知道俄国取得这个港口只是时间的问题,并不是无法做到,如果太后的要求太过份,恐怕我们也不能奉陪。”公使夫人想给东太后一个下马威让她不要太得意忘形,毕竟现在大清的边界还布满了俄国的枪炮,随时准备进攻,他们还有握有这个强有力的砝码。

公使夫人要借助军事打击东太后的气焰,不过这个太后却并不买账,她眯着眼睛很随意的说:“公使夫人不必着急,回去好好想想清楚,一个海洋大国的梦想究竟可以价值多少,哀家想有这个梦想的人恐怕不只是俄国。”

陈思琪也好好的回敬了这个公使夫人一下,现在她手里的东西可是奇货可居,根本不愁没有人买,而且她也知道俄国不会放手。

东太后慢悠悠喝茶的样子让公使夫人再一次陷入了沉思,这次的机会对于俄国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暂时拿不到这个港口不是个重要的问题。

但是如果东太后把这个港口给了别人那就是对俄国的致命一击,所以这一次他们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拿到这个港口。

“太后,”公使夫人的语气缓和了很多,再威胁无效的情况下她也走起了亲民的路线,她踏着自己的花盆底学着那位格格的样子福了福身子。

虽然这个十分柔美的动作放在这个五大三粗的俄国夫人身上实在是有点不协调,但是也可以看得出她的诚意。

“大清与俄国一向都相交甚好,我也希望这次的计划能够顺利的进行,但是在如果最终做决定的还是我们的沙皇,所以这件事我们还需要跟沙皇禀告才能决定。”

公使夫人将事情往后拖了一下,希望能够想明白这位东太后心中的底牌到底是在什么位置。

“没关系想好了再来跟哀家谈,哀家不急。”陈思琪没有起身相送,她看着公使夫人激动的发抖的背影安安的笑了一下,少了几百年的智慧,这些老毛子果然是太逊了。

“恭喜太后心想事成。”玉格格看到太后脸上的笑容也觉得这事八成是成了,她在旁边福了一下身子表达着对太后的敬意,她自幼就看不起大清的男权主义,自己的父亲和那些叔父都是一样直到现在还认同女子无才便是德的陋习。

当初她要学习洋文还被那些叔父嘲笑的半死,现在中国终于能轮到女人做主了,其实她们比那些男人更加的能干,只是苦于没有机会。

她觉得太后这一次可谓是一举两得,既可以使朝廷不用割地赔款,让百姓免受战乱之苦,又可以主管皇上的课业,让大清的继承人不再受那些繁文缛节的束缚。

办成了这样的一件大事,以后宫中还有谁敢说太后的闲话。

玉格格想到这些都觉得自己的底气也跟着足了,她早已想好等事情办妥之后就自动请缨教授皇上洋文,她要做中国第一位女太傅。

“你这句恭喜说的还早了一些。”陈思琪意味深长的看了玉格格一眼,这个小妮子已经飘飘欲仙了,可是她怎么能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

日本早就对清朝虎视眈眈,取得釜山港正是他们要侵入中国内陆的第一步,如果它与联合堵住中国的两端,那么大清必亡,现在她把俄国的势力拉了进来,从某些方面来说就牵扯了日本的精力,阻碍它扩张的野心。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能在自己不伤一兵一卒的情况下取得利益,这才是高手过招的方法,可惜自己这么精妙的布局,这些局中人根本就体会不到。

她摇了摇头,罢了,就当做自己是多救了几条人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