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朝鲜使者面前的这个女人唇红齿白,面容姣好,一颦一笑皆透露着大家之气。周围的臣子都目瞪口呆,除了朝鲜使者不断说着赞美之词外,其他人都愣在那里不知道该如何言语。

因为站在他们面前的这个人真是如假包换的大清慈安皇太后,她的面色红润,没有一丝病态和刚刚在大殿上的那位“皇太后”判若两人。

“皇太后?”恭亲王的眼睛简直要贴到慈安的脸上,他那着那块方巾简直想把它重新戴回皇太后的脸上,说不定可以入西洋魔术一般,再把这个女人变走。

不过一切都已经太晚了,慈安已经仪态万千的向朝鲜使者走去,“大院君近日身体可否安好,上次他托人送来的高丽参效果绝佳,哀家还没来的及回礼,现在又特地派人看望,真是有心了。”

“大院君身体一向健壮,只是皇上身体欠佳,让大院君甚是忧心。”朝鲜使者这次前来的主要目的就是观察大清宫廷里的状况,得知皇太后身体安好,之前的一切皆是传闻的时候,他觉得必须要给招摇生事的人一点警告。

闵妃和恭亲王私自来往的事情,大院君早就了然于胸,如果朝鲜皇帝病重过世,那么闵妃就要按照规定迁往宫外,到时候这个女人所谓的合作不过是一场空话,他要让恭亲王明白站错了队伍的后果。

“既然如此,哀家就送些燕窝给朝鲜皇上,让他好好补养身体。”慈安跟朝鲜使者寒暄了几句,又把脸转向了恭亲王。“恭亲王,哀家病了一段时间,着实是辛苦你了。”

“啊?”恭亲王一直在想到底是什么地方出错,才让他的整个计划都功亏一篑。对于太后的发问他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傻傻的愣在了那里。

“恭亲王劳苦功高应该赏赐才是。”慈安对着他这种无理的举动反而笑靥盈盈,她让身边的太监从宝库中取出了一柄玉如意,将它亲自放在恭亲王的手里,“哀家祝王爷万事如意。”

“谢皇太后。”恭亲王不情愿的跪在了地上,慈安赐给它这样东西分明是明褒暗贬,这玉虽然是通透,但其中存有裂痕,是上不了台面的下品,皇太后这是在告诉他万事皆不能如意。

“来人,为使者准备晚宴。”皇太后对着礼部侍郎吩咐着,恭亲王跟在皇太后与使者的后面本来想听听他们要说什么,可是太后却将使者带到了乾清宫密谈。

“众位大臣的神色都略显疲惫,想必最近一段时间也为哀家的病情劳神伤力,不如就留在这偏殿中休息,晚上一同饮宴。”

皇太后将所有人都留在了偏殿,并让镶黄旗的人好好的招待大家,所有人都看出这是一种监视,皇太后?太后不会阻止任何人的进出,但是她一定在悄悄的观察每一个人的举动。这个时候谁离开偏殿就是心里有鬼。

所以各位大臣之间也在互相监视,现在形势变成了大逆转,本来力挺皇上的一派现在像是功臣一样高傲,而本来力挺恭亲王的一派都希望能抓出几个内奸将功赎罪,他们的心里都认为朝鲜使者走后,皇太后会论功行赏,论罪责罚。

皇太后并没有和使者谈太久,除了请他转告大院君以前的合作条件均不会改变之外,并没有说太多其他的东西,只是让玉格格陪着他欣赏宫中的珍玩摆件。

这个使者在经历的温柔乡之后又见识到了大清的黄金屋,自然是乐不思蜀,对于皇太后的不能奉陪并没有加以微词。

“皇额娘,您终于回来了,这些日子儿臣每天都在担心您,真怕您以后都不回来了。”皇上终于忍不住扑到慈安的怀里,男人在母亲面前永远都是一个孩子,更何况他还不到十二岁,本来就还是一个孩子。

“皇儿不必为额娘担心,额娘以后再也不会离开你了。”慈安摸了摸皇上的头,她着实的松了一口气,还好是赶上了。

刚才在偏殿的事情真的是千钧一发,就在皇上打算出去和众位大臣说清楚的时候,她从房间的柜子中走了出来。

恭亲王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朝鲜使者的身上,忽略了平时一些进宫的环节,在公使夫人的帮助下,慈安藏在了每日都会为宫里供应舶来品的车子上。

自从西洋文化开始影响大清之后,连宫里都会使用一些西洋的食品和物品,这些东西都是从船上卸货,经过官员检查之后贴上封条直接运往宫中,途中皆有大清的官员与西洋官员共同押送,以免有人偷梁换柱发生不必要的误会。

恭亲王本来已经禁止了所有东西入宫,但是对这些舶来品却不得不特事特办,他害怕断然的拒绝会影响两国的邦交,所以他只能严格把控入宫检查的关卡

通常这种东西进宫之后,侍卫都会按照恭亲王的吩咐加以检验,但是当时所有人都去调查朝鲜使者的东西,对于这些每天都来的木箱,他们只是暂时安放在仓库里,并没有按照惯例先行检查,这个漏洞给了慈安进宫的机会。

公使夫人在箱子底部做了一个暗格,她让慈安藏在里面,在上面码放了奶酪、熏鱼等物品,这些东西的味道很浓,大清的官员根本就闻不惯,平时的时候也只是看上一眼,更何况这次公使夫人放的是蓝芝士,这种连本土都会有人受不了的稀有品种更是让人嗤鼻。

慈安在安格里用力堵住鼻子,也没能挡住这些气味从气孔里进入,不过还好车子很快就动了起来,并且顺利的进入了紫禁城。

“皇额娘,您是怎么猜到我们会去偏殿的浴室,简直比西洋老师说的巫师还料事如神。”皇上趴在皇太后的怀里对她不停的称赞,这种称赞让慈安都不好意思说出实情的真相。

她本来想去慈宁宫将秀宁格格换出来,不过因为身上的味道太浓,怕引人注意才想到去最近的浴池里沐浴,没想到还没穿好衣服朝鲜的使者就进来了,她只能先躲到柜子里,却歪打正着破坏了恭亲王的诡计。

“不过这次真是可怜了秀宁格格,过些日子事情平息了,哀家封她做个贵妃就当是补偿她了。”

慈安看了看秀宁格格的脸,她已经被人秘密从偏殿中送了回来,不过她脸上的伤痕却没有好转的迹象,烫伤药敷了厚厚的一层也没能把脸上的红肿消退,反而是水泡的部分变得化脓,这张秀美的脸恐怕是保不住了。

她摸了摸秀宁格格的额头,像是块烧红了的火炭,这个孩子从她回来后就一直呈现昏迷的状态,只是口中还不停的叫着阿玛。

“皇额娘,儿臣已经让人搜查过偏殿,不过没有人见过秀宁格格的父亲,他是不是出事了?”

皇上不安的看着皇太后,在这个紫禁城里最害怕的就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个地方太大,宫殿楼宇又太多,想让一个人无声无息的死去实在是太容易了。

“人自然是要找,不过绝对不可以责问恭亲王。”皇太后自然知道秀宁格格的父亲在谁的手上,恐怕恭亲王最初的目的是不让他多事,但是现在他也不会放他出来,如果皇上和他两军对垒,这个人也是他手上的一个砝码。

“皇额娘不打算责罚恭亲王吗?”皇上觉得非常惊愕,这些日子以来那只老狐狸目无尊长,欺君犯上甚至打算谋反篡位,那条罪都够砍他的脑袋了,皇额娘竟然还不让责问!

“皇儿,凭我们现在的实力,你觉得有几分胜过恭亲王的把握?”慈安看着皇上问了一个很实际的问题,凭着他们现在手上掌控的东西能保住皇位已经是万幸了,如果把这只老狐狸逼急了,恐怕会落得两败俱伤的境地,甚至她和皇上都会尸骨无存。

“皇额娘,难道我们就这么算了,留着他的命早晚会危及到大清的江山。”皇上沉不住气,这些日子以来他每天都觉得自己的脑袋是借在自己的脖子上,好不容易皇额娘回来了,竟然不肯帮他出气。

“皇儿,先祖康熙八岁登基,十四岁亲政除鳌拜,历时多年,你还不到十二岁怎么就忍不了了呢。”

慈安拉着皇上的手,她对着他摇了摇头,经历了这么大的事情这孩子还是一副急脾气,她十分郑重的告诉他恭亲王一定会死,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她会让他死的十分体面,任何人都说不出一句话。

“皇额娘,儿臣不明白。”慈安的眼神让小皇帝觉得害怕,但是让一个人死的体面除了赐死之外还能有什么其他的方法。更何况对那个老狐狸而言,要是一句赐死就能解决,这些天他就不用想那么多的办法了。

“这件事额娘只有办法,皇儿不必担心。”慈安眯着眼睛休息了一下,过不了多久中国就会发生一件大事,而这件事足够让她借刀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