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额娘,太傅说他要告老还乡,以后都不再教儿臣了。可,乐小,说网祝愿所有高考考生考试顺利。”慈安刚刚回到慈宁宫,小皇帝就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身后跟着一大群弯着腰伺候的太监,每个人的脚步声都十分凌乱,让她本来安好的心情瞬间掀起一阵波澜。

“皇儿,哀家说过什么你还记得吗?”她心中不悦,但还是不紧不慢的指了指身旁的座位,让小皇帝坐下。

“儿臣……儿臣。”小皇帝心里本来就慌乱,现在被太后这样一问,更加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身为一国之君,万事都要冷静,要时刻记得这天下是皇上的天下,没有什么事是皇上解决不了的。”陈思琪不得不把之前教过的话又重新说了一遍,她用帕子擦了擦小皇帝鼻尖上的灰尘,“告诉皇额娘今天出什么事了?”

“回禀皇额娘,太傅今天向儿臣请辞。”小皇帝站起来拱了拱手,他刻意放慢的说话的节凑,让自己的每一个吐字都能清清楚楚。

“那皇帝是如何决定的?”慈安没有看着皇上,反而是欣赏起自己手上的蓝宝石戒指,这么大的孩子越是看着他,他就越紧张,刚刚皇上已经在众人面前乱了分寸,现在决不能让他再在这群奴才面前失礼。

“儿臣极力挽留,但太傅心意已决,因此儿臣说此事要禀告皇额娘,由皇额娘定夺。”

小皇帝的眼神始终游移不定,刚刚他抱着太傅的大腿求他别走,这么失礼的举动如果被皇额娘知道又要责怪他了。

“太傅平时对皇儿如此严厉,为何皇儿要极力挽留?”慈安很想知道这个孩子的想法,一个在学堂受尽了管束的学生,不是应该希望老师永远不要回来吗?

“回皇额娘,因为太傅是儿臣的启蒙老师,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如今圣母皇太后仙逝,儿臣不想身边再少一位亲人了。”

小皇帝始终低着头,他的眼中已经满含热泪,大清虽然尊师重道,但自古君臣有别,皇帝这么说自然不和礼数,但他毕竟只是一个孩子,失去亲人在他心中会留下多少痛苦可想而知。

“皇上如此宅心仁厚是一件好事,只不过…”慈安本来想说的是奴才终究是奴才,不能从容他们违抗主子的命令,但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只不过哀家与太傅再商谈一下就是了。”

皇帝虽然不是她亲生,但母性却是每个女人共有的,她不想让皇上小小年纪就失去了作为一个孩子的童真,因此她愿意所有的恶人都由她自己来做。

“荣儿,替哀家宣太傅进宫。”

“是,太后娘娘。”荣格格福了福身子,虽然太后对皇帝温声细语,但刚刚她看着她的眼神却极为凌厉,相比此次太傅进宫是凶多吉少。

“皇儿,你先回去,太傅的事情皇额娘会处理的。”慈安瞪了一眼地上跪着的那群奴才,平时都不知道怎么伺候皇上的,竟然任由他被一个太傅欺负,难道没有人站出来告诉那个老顽固,谁是主,谁是仆吗?

地上的太监早就抖的跟筛糠一样,太傅他们不敢得罪,太后他们更是不敢得罪,但是这宫里每个人的地位都比他们高,什么时候能轮得到他们说话。

慈安对着这群奴才挥了挥手帕,“你们也都退下吧,记住要好好的侍奉皇帝。”

这群奴才如同得到大赦一般跪下谢恩,一群人走去门的时候刚好看到荣格格带着太傅进来。他很敷衍的对着皇上行了一个拱手礼,没等皇上应允就径直走进了慈宁宫的正殿。

这一幕被坐在正堂之上的慈安看的清清楚楚,她知道太傅在这个时候请辞是想给她一个下马威,不只是他,就连教皇帝骑马射箭的武术师傅已以及另外两个翰林院院士也集体请辞。

背后撑腰的人不用问,也知道是恭亲王。她要自己安排皇帝的功课,他就让她无人可用。

可是慈安早就不想让这些老学究再耽误皇上的学业,现在这些人集体请辞不过是正中了她的下怀,但她不能让恭亲王以为自己阴谋得逞,所以在这些人离开之前她必须杀鸡儆猴,让其他人不敢再放肆。

“微臣参加皇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太傅跪在地上请安,他双手撑着地打算立刻起来,但是太后却始终没发话。

他的动作僵直在原地,微微的抬起头偷瞄了一眼太后的举动,不过慈安依旧像没有听见一样继续欣赏着茶杯上的花色。

“微臣参见太后……”他提高了声音又喊了一遍,按照他原来的设想继续往下说,“启禀太后,微臣年纪老迈,无法再胜任太傅一职,请求太后准许微臣告老还乡,颐养天年。”

“荣儿,院子里的百合花是不是开了?”慈安没有理会跪在地上的太傅,反而起了赏花的兴致,荣格格不知道太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听从她的吩咐行事。

“回禀太后娘娘,今早院子里百花绽放,尤其是那百合开的极为娇艳,不如让臣女摘取几枝插于瓶中,供太后娘娘赏玩。”

慈安合了一下眼睛,微微点了一下头,几位宫婢立刻跟着荣格格走了出去,不一会功夫就拿了满满一束的百合花回来。

这种纯白色的百合来此江南,有静气安神之功效,荣格格心里猜测着太后是不是打算放过太傅一马,才将如此静心凝神之物摆于宫中。

“太后。”荣格格在距离太后半米远的地方跪了下来,她将瓷瓶高举过头,百合花的花瓣刚好与太后的胸口齐平。这种距离既能让人闻到最浓的百合香味,又不会觉得过于叨扰。

慈安用她的中指和拇指在花瓣上轻轻掐了一下,一片如珍珠般细腻柔滑的花瓣随之掉落下来。

“荣儿,哀家有一事想考考你。”慈安将手上的花瓣放于鼻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露出了一个十分诡异的笑容。“这花栽于土中可活数年,插于瓶中可活几日,可如果就这样放于地上可活多久?”

“回太后娘娘,花无水不活,放置于地上恐怕半个时辰之内就会失去生机。”荣格格低着头她看不见太后的表情,但是却能清楚的看见旁边跪着的太傅。

此时这个老夫子已经满头大汗,太后是在以花喻人。暗示他离开了宫廷的土壤过不来多久就会凋残。

果然慈安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手中的花瓣缓缓掉落,刚好掉在了太傅的身边,她的环盆底稳稳的踩了上去,纯白色的花瓣上留下了一道污痕,卷曲肮脏的模样再也没有了欣赏的价值。

“既然是无用的东西扔了便是了。”慈安在玉哥哥的搀扶下慢慢走了出去,宫女跪在地上清理着污浊的痕迹。

荣格格也被人扶了起来,那瓶还能够盛开几天的百合花摆在了大堂的正中央,刚好对着太傅的脸。此时这个老学究已经全身颤抖,这瓶百合越开越像是要他自尽的白绫。

他顾不上礼数从殿里冲了出去,不停高呼着,“太后,饶命啊,太后,奴才知错了。”

慈安在花园里里的水塘边停了下来,这就是她要的效果。宫中满是眼线,今天的这种情景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就会传到他们的主子那里。

“你们这些奴才真是不懂事,太傅进宫也不知道通传一声。”慈安这个时候才瞥了瞥脚下的太傅,“平身吧,这么急着进宫见哀家,是不是有事要禀告?”

“老臣…老奴…罪臣…”博学多才的太傅连换了几个用词,他不知道现在的情形他用那个称呼最恰当,只能跪在那不停的磕头。

慈安让人搬了把椅子过来,她坐在那往池塘里扔了几把鱼食,那些锦鲤闻到食物的香味立刻游了过来,在太后的身前雀跃的跳动。

太傅的心像是这池塘里的锦鲤一样扑通扑通的直跳,本来他以为大家集体请辞这个太后一定会手忙脚乱,没想到太后却如此处变不惊,还以花作喻要取他项上人头。

早知如此他就不听信小人的唆摆,安安分分的在宫中教书,也省得老了之后还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

“哀家听皇上说,太傅年纪大了,耳不聪,眼不明,有时难免前言不搭后语,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慈安停顿了一下,身旁的太傅知道太后是有意要放他一马,立刻磕头谢罪,“老臣的确耳聋眼花,不再适合太傅之职想就此请辞,求太后恩准。”

慈安叹了一口气,说了句“也罢,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不过皇帝重情义,惜人才,他跟哀家提议,让太傅去翰林院修书安度余生,不知太傅认为可好啊?”

太傅当然知道这道旨意名为修书,实为软禁,恐怕他的余生再也无法走出翰林院一步,但事到如今,能保住一命已经是大幸了。

“臣谢太后恩典,谢皇上恩典。”太傅在地上不停的行大礼,旁边的侍卫走过来,将手从他的腋下穿了过去,几乎是半拖着把这个老学究扔出了慈宁宫的宫门。

慈安摸了摸手腕上的佛珠,她把脸转向了荣格格,“去告诉皇上,太傅答应留下了,该怎么说以你的聪慧应该知道。”

荣格格向太后跪安,她的脊背微湿,脚上的花盆底晃了晃,让她的身子倾倒在墙边,东太后的力量实在是太强了,此事恐怕就算是阿玛也无法顾全到所有人的想法。

如果他老人家再这样和东太后对抗下去,下一次是不是还可以这么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