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茶,又吃了几个杨梅,我就回屋了。

几日没见赵燕妮,说是每天一早就出门,忙着社日的事,宁采薇也不知去哪了。

晚上起了风,纸糊的窗棂沙沙的响,到了四更天了,才有睡意。

早晨一只黄雀啄着窗纸,我开了门,把黄雀赶走。墙头上蹲着两只猴面鹰,脸色忧郁,白色的羽毛在阳光照耀下,居然有些反光。

吃完了饭,我坐在石榴树下歇息,等赵燕妮来了,给她商议出山的事,要找到我和赵燕妮掉下来的那座山才能再找出去的路。

阳光透过树荫,照在身上暖暖的,我渐渐有了睡意。

不知道睡了多久,有人拍着我的肩膀,我睁开眼,看到是笑嘻嘻的宁采薇。

“大上午的,睡得是哪门子的觉?杨大监,大官人叫你呢。”

“几日没见你,去哪了?”我伸着懒腰。

“忙呢!快走吧,大官人备好轿子在门口等着呢。”

跟着宁采薇出了门,门口停着两顶轿子,八个矮又黑的妖蛮站在两边,对面有十几位女子腰间挂着刀,牵着高头大马,神情严肃。

赵燕妮掀开轿帘,“杨大监,你上轿子。”

赵燕妮又冲那些骑马的女子挥了一下手,那些女子随即跳上马,纵身离去。

“去哪?”我问。

赵燕妮放下轿帘没有搭话。

宁采薇骑着枣红马在前面带路。

穿街过巷,十几分钟后,轿子停下来。

我下了轿子,看到一个铺子,上面是镏金的牌匾,上写:红章生药铺。

赵红章从店铺里出来,拱手说道,“府长大官人,这边请。”

赵红章把我们带进隔壁一间酒楼,上了二楼,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大多衣装华丽。

落座后,上了茶,一个女子抱着琵琶坐在我们旁边。

“大官人,先听个曲子吧,想听什么曲子,你们随便点。”赵红章说道。

“采薇,你来点一个吧。”赵燕妮说。

“那就点个《海青拿天鹅》”宁采薇说道。

“这曲目挺怪的,有什么说词吗?”我问。

“海清是一种猛禽,这鸟喜捕天鹅,这曲子就是讲述海清在和天鹅激烈搏斗的情景,曲调时而舒缓,时而激越。”宁采薇说道。

“原来天鹅也有天敌,这动物和人一样,也有天敌。”我说。

“人的天敌是什么?”赵燕妮问。

“我的天敌就是你。”我笑了笑,“知道女人的天敌是什么吗?”

“女人的天敌是时间,是街道上这些妖蛮。”赵燕妮说。

“大官人,我下楼了。”宁采薇说。

“去吧。”赵燕妮说道。

宁采薇下了楼。林姆妈走过来,坐在赵燕妮身边,赵红章在一边陪着。

上了菜,都是些大鱼大肉,菜味一般,倒是酒极好,问是何酒,答是屠苏酒。

吃饭吃了两个多时辰,酒席撤了,又上了一壶茶,茶是野菊茶,茶里加了些山楂,喝起来自然有些酸。

“我来说一个笑话,大家听听。”林姆妈说道,“是我祖奶奶的事,有一天,邻居请我祖奶奶林凤仙上阁士和其他客人吃酒。桌上有一盘红烧麻雀,一共四只,有位客人一连吃了三只,才请我祖奶奶尝尝剩下的一只。我祖奶奶说,还是你吃了吧,免得麻雀散伙。

众人皆笑。

“我也来说一个笑话。”赵燕妮放下茶杯,“说的是李白,这李白呢,小时候读书不用心,偷跑出去玩,在河边看到一位老婆婆在磨铁棒。李白就问:老婆婆,你在干什么?老婆婆答:我要磨一根绣花针。李白就想,这么粗的铁棒怎么能磨成针呢?老婆婆说: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李白就默默地坐了下来看,心里想:真他吗的浪费铁!我倒要看看你针磨好了怎么个抠针眼儿!”

众人大笑。

宁采薇上楼来,跟赵燕妮耳语。

赵燕妮站起来,“赵红章,有个急事要和你商量,请你去府上走一趟。”

“何事这么急?”林姆妈问。

“社日的事,朝里有位大阁士要来,要和本城几位名流商量一下。”赵燕妮说。

“怎么不请我呢?”林姆妈说道。

“姆妈,现在就请你一同去。”

“好,那就走吧。”赵红章说。

进了大堂,绿衫差役持棍两排站立,一个妖蛮低头跪在中间。

林姆妈和赵红章走进大堂,众绿衫差役喊着:威~~武!

赵燕妮走到案几旁边,拿起惊堂木重重拍在桌上,“给我把赵红章拿下!”

赵红章神色慌乱,“这是为何呀?为什么要拿我?”

“赵红章,我问你,你知罪吗?”赵燕妮说道。

“我知什么罪?我没有杀人。”

“你没有杀人?那她是谁杀的?”赵燕妮问。

“府长大人,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赵燕妮冷笑道,“我问你知罪吗?你竟然回答没有杀人,你怎么知道我问的是杀人案?分明是你做贼心虚,赵红章,你认识这个跪在地上的妖蛮吗?”

“谁呀?不认识。”赵红章说。

“姚十九,你抬起头来。”宁采薇说道。

“这人你不认识?”赵燕妮问。

“这不是我家的妖蛮吗,怎么在这了?大官人,就是他把黄阿曼姆妈打伤后,逃走的。”赵红章说。

“姚十九,你说一下是谁把医师李醒婆

杀死的?”宁采薇说道。

姚十九嘴唇哆嗦着,”是我和赵红章大官人一同把李醒婆杀死的。”

“你这妖蛮怎么在这里胡扯八道呢。”赵红章说道,“府长大官人明察,此人在我府中曾偷我珍珠,被我发现后,痛打一顿,这妖蛮就此怀恨在心,今天竟然污蔑我杀了人,府长大人,不可偏听偏信啊!再说我和李醒婆无冤无仇,为何要杀她呢?”

“是呀!”林姆妈说道,“赵红章怎么会去杀李醒婆呢?”

“杀人灭口。”宁采薇说道,“李醒婆被你重金买通,给黄阿曼姆妈下了砒霜,你对李醒婆放心不下,为此当天晚上李醒目从黄阿曼家回来后,你一路跟到她家,伙同妖蛮姚十九,杀害了李醒婆。”

“你这是编故事吧?我为何要买通李醒目害死黄阿曼母亲?我和她也没仇呀?”赵红章说。

“没仇?十年前,你和黄阿曼姆妈合伙做生意有没有?做的就是生药铺的生意。”宁采薇问。

“十年前?我想想,好像有过一次合作,那又怎样?”赵红章说。

“你私藏银两,被黄阿曼姆妈发现,为此你们大吵一场,从此分道扬镳,有没有?”宁采薇接着问。

“不记得了。”赵红章说道。“即便为此吵个小架,怎么会去杀她?荒唐!”

宁采薇扯了扯衣袖,“你们分道扬镳后,你在西街口,开了一家生药铺,当时你把所有的本钱都投进去了,要和黄阿曼姆妈开的生药铺决一死战,你不惜代价低价卖药,不料,黄阿曼姆妈去府里告你,说你卖假药,府里派人去查,果然在药品中发现了假药,为此,你的店铺被查封,很快就倒闭破产。而此事你认定是黄阿曼姆妈暗中派人在你的药铺里掺杂了假药,为此耿耿于怀,你还曾去黄啊曼家大闹一场,有没有此事?你不会否认吧,知道此事的街坊邻居可不在少数。”

“有这事,但也不足以结果她的性命。”赵红章说。

“你看中了一个叫王十三的妖蛮,你打算买过来,但是前一天这妖蛮就被黄阿曼的姆妈买走了,有没有这事?卖家可以作证,她就在外面候着呢。”宁采薇说。

“有这事,但我并不计较,妖蛮多的是,有钱就能买,这有什么稀罕的?”赵红章说。

“这些事全都堆积在你心里,你对黄阿曼姆妈恨之入骨,这就是你杀人的动机,除掉黄阿曼姆妈,就可以开你的生药铺了。”宁采薇说。

“杀死黄阿曼姆妈有什么用?不是还有黄阿曼吗?”赵红章说。

“生药铺的生意都是黄阿曼姆妈在打理,而黄阿曼本人并不懂得经营做生意,没有她姆妈,这生意铺很快就会倒闭。”

“说了这么多,都是你的猜测,杀人要有证据,你有证据吗?”赵红章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