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里我都在想方设法接近白月,偷偷潜入昨晚见他那个院子,看他坐在桌子旁手肘撑在桌面上,俏脸深深地埋在臂弯里。book./

我就盯着那张忧郁的脸偷偷出神,随着他脸上越来越深的忧色深深心疼。

他抬了头,眼睛不经意地略过我探出的脑袋,漂亮的眼中闪过一抹惊喜,脸上的忧色也瞬间消散,焕发出一种明媚的色彩!

“嘘——”我竖起指头,示意他不要出声。他点点头,柔美的脸上一道道冠玉流光闪过。

“我很想你——”他隔着窗户指指自己,再指指胸口,努努嘴,眼睛温柔地弯起。

我也是~我给他做了个口型,他手撑着下巴,满足地点点头。青色衣衫衬得他更加清丽了。青春的气息即使隔着块玻璃也很清晰地传来。

之后他精神似乎好了很多。连红云在身后跟他说话都能笑着回头答应。红云走到他身边,脸上带着惊喜和不可思议。

看到美人儿终于肯说话了,她也开心了不少,拉着他说要出去转转。

看着他随着红云出了院子,我没有再跟下去。主要还是害怕被人给发现了。那样,连自身也难保,更何况去救他。

4日过后。

锦绣楼楼前人头攒动。

无论是公子、大官人还是寻常的老百姓,都挤在锦绣楼门口,眼巴巴地望着二楼,翘首以盼。

没过多久,老鸨从楼上的屋子里走出来。她一手捏着招摇的艳红色帕子,由一个粉衣姑娘搀扶着走到栏杆前。跟那姑娘一比,她那原本就粗短的身子就显得更短小了。

但她并没有感到羞愧,脸上依旧笑地直开花。

“各位公子们,官人们,今天是我们锦绣园选花魁的好日子!非常感谢大家来捧场!”她说话时,手中的帕子就甩来甩去,身上的肥肉也跟着直晃悠,真是十足的煞风景。跟她一比,身边一直微笑着的那位美人简直就成了天仙。

“今年的规矩和以往一样。由锦绣园的美女们一个个出场,获得掌声和欢呼声最多的,我们选出来,专门在楼上表演。到最后由大家定夺,到底谁会是今年锦绣楼最美的人,也就是今年的花魁,好了,开始了!”

一片欢呼声响起。

前几个上场的都是往年的前几名,充分调动起了看官们的兴致。那掌声也是异常响亮,叫好声不断。

但是又过了一段时间,气氛稍稍冷了下去。就在大家都在为再没见到像刚开头那样振奋人心的美女时,老鸨带着老狐狸的笑容出场了。

她之所以笑得这么开心,是因为接下来要出场的是锦绣楼连续5年的花魁,名满京城的大美人——桃花姑娘!

这一消息一宣布完毕,台下的看官们立马又激动起来,跳的跳,挥手的挥手,桃花姑娘,桃花姑娘的叫声不断。

桃花出场了。粉色轻纱遮面,她肩披玫瑰色披帛,腰系一条宽卡带,就在大家还在仔细观察着她的穿着时,她转了个身,玫瑰色轻纱轻盈飘扬,飘逸柔美,几圈转下来,一群人的眼睛都看直了,呆呆地望着楼上蹁跹的美人儿,感慨着万物的造化。

旋转着旋转着,她突然伸出手,在背过身的瞬间扯下面纱,再次转过身时已是花容尽露,那双银盘小脸光洁明艳,粉色薄唇扬起柔媚的笑容,挂在粉白色的小脸上,妩媚动人。

桃花扬手,披帛甩出,又迅速收回。站在台上,浅笑:谢谢大家捧场。

微微欠身,在一片欢呼声中转身离开,很多人都被最后转身时那个脉脉含情的眼神给迷住了。似乎是在对着自己最爱的情人微笑,但这秋波每个人都收到了,而且都感觉佳人是在对自己微笑。

果然,锦绣楼连续5年的花魁名不虚传,不仅容颜娇美,更懂得如何抓住男人的心。知道怎样的笑容最美,也懂得如何在最佳时机展现自己的美貌。

直到报名的姐姐上去,台下的喝彩声依旧不绝。

那姐姐扬声喊了两次,台下才安静下来,依旧有窃窃私语。

接下来又有其他姑娘上场,虽不若桃花惊艳,也是环肥燕瘦,各有特色。

到后面新人上台时,台下男子纷纷感慨着,今年的新人不如往年,不少人肯定,花魁还会落到往年参过赛的美人身上,而且几乎所有那么说的人都咬定那美人儿依旧是桃花。

直到他的出现。

我不知道她们拿什么威胁他来参加这场花魁选举,但是当他出来的时候,我已经没有思考那个问题的能力了。粉色木槿随风而散,飘飘扬扬洒落。

他步调缓慢,神色忧郁地缓缓走出,如出尘的仙子拨开云雾现于人间。淡藕色青裳覆于雪白衣衫之外,轻裳下摆与地面轻擦,每擦一下都让人一阵心荡神移,那轻柔薄纱就像是拂在了观者的心上,让人心动不已。

荷花那般的清雅、高洁。水仙一样的忧郁,脆弱。

所有人都没有看到他的脸,但是没有一个人不沉浸于他所带来的宁静悠远之中,沉浸在这貌似柔淡平和实则已惊心动魄到侵入胸腔的美感之中。

所有人都想要一睹那藕色纱巾下的真容,但竟然没有一个人开口叫嚣,连一声焦急的催促也没有。

飞舞的木槿似极桃花,轻轻转动着,翩然而落。在优美的花瓣舞蹈中,他站在那里,怅然地望着前方,似乎前面是迷雾重重的森林。

又一阵风刮过,他轻轻晃下头,想甩开遮盖眼睛的碎发。纱巾也松开了,随风飘去,黑玉般的长发飞扬在空中,他的眼神迷惘,嘴唇微开,唇上有淡淡的珠光色泽流转,微一侧脸,白玉似的耳坠上一颗紫色小点艳光流转,给那张原本纤尘不染的脸增添了几分妖艳和明丽。就在则一刻,台下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他懊恼地理理头发,转身离开。淡藕色身影消失在房间门口。粉色花瓣悠悠落地,轻盈如碟,落地无声。

没有一个人鼓掌,更没有人喝彩。

留在他身后的,是木槿花内敛的悠然清香和仿佛过了一个世纪的长久静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