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百修士纷纷散去,只有台上几位分站在象牙床四角,垂首守着自己的主人。book./top/

“你怎么还不走?小修士?”安德里奥院长也走下高台,朝着台下仅剩的一个小修士走去。

卫玠抬头望着我,垂下头去,小声道:我在等圣姑的教导。

我朝望过来的院长摆摆手:这小修士不是生病了吗,今天就让他休息一下吧。

卫玠的眼睛一下子黯淡下来,水灵剔透的眸子如蒙灰雾。

我的心没来由地一沉,改口道:算了,病情不重的话,最好是继续学习吧。

他眼睛一亮,小脸焕出照人光彩。

“你现在怎么样了?”两人来到正德居。我探下他藕白的额头,不烫,看来烧真是退了。

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腕:主人,您是不是还恨我?我知道公子他现在被囚禁了,你心里难受。

“你怎么知道的?”我抓起他另一只手,奇怪地问。

“今天段天修士找到神父时,也看见潘公子了。现在全院都传着说潘公子是犯了大忌被神父用寒冰禁锢住了。”

潘潘被发现了?!我甩开他的手,转身往外跑——

“主人!”他在身后喊着,声音有些嘶哑。

我不停往前奔,心里只有两个字:完了。

完了完了,若是潘潘被人发现,那神父定要说出他的罪过以服众人。

只是奔跑一阵,停下来暗笑自己的可笑。

王云呀王云,即使你跑到灵台居又能怎样?!即使你有万能钥匙能打开灵台居的门又如何?你能把潘潘转移到别处吗?你能抬得动那与屋子一样大的冰块吗?!

趁着神父生病,快去找蝶影儿!快学会烈焰术,解开神父的寒冰术!

还怔在原地,肩膀猛然被人拍了一下。

回头一看,蝶影儿挂着懒懒的笑鄙夷道:没想到那个神父这么不开化,中了我的迷芬香还能硬撑着,居然还跑到灵台宫解毒去了。

我算是明白过来,为什么神父今天会突然发那么严重的高烧了。

“原来是你在搞的鬼!”

蝶影儿手一摊,那叫一个理直气壮:我这是在帮你,没想到那神父根本是个木头,真浪费我把那小瘸子拐过去的努力!

我脸上一阵寒一阵热的,在他喋喋不休的抱怨中,总算弄清楚了状况。

“昨晚我从你那儿出去就到了神父的房间。”

蝶影儿对自己的轻功怀有很强的自信,没想到刚一进去还没藏好就给神父发现了。

他很有挫败感地摆摆手,墨发沿肩头垂落:哎,没想到那木头这么厉害!

看来这家伙不愿多提被捕的事儿,一个劲儿把重点往后转移。

随着他的叙述,我眼前出现了这样一幅场景——

刚入夜,修道院编号01的房间里,两盏煤油灯在红木桌上投下一片幽暗的黄光。

一锦衣男子趴在门口,鬼祟地朝四周一望,见四下无人,自袖中拿出一根铁丝,朝那门口锁孔微微一转,门便开了一条缝。

他又小心地对朝着四周一望,拉开房门,侧身轻巧溜进屋里。

轻手轻脚地进入第二间房门,刚弯下腰撩开帘子,原本坐在桌前认真看书的男子朗声道:既然进来了何必躲躲藏藏?

锦衣男子一愣,那人明明连头都没抬一下,怎会知道他进来的?

可能是在念书上的话吧。他抱着侥幸的心理蹲下身寻找藏身之所。

一道金光闪过,他脚上一痛,抱着脚跌坐在地上,仰头看着桌前男子。那人穿着简单的黑衣,黑玉般的长发垂落至腰际,带着玉石般的光泽,同样是纯黑色,可那头长发比起身上的衣服不知耀眼了多少倍。

那人依旧端坐着看着书本,目光似乎是从未从书上移开过。

锦衣男子禁不住骂道:你这人好不讲理!明明知道有客人来此,还这么粗鲁!用术法伤人,这是待客之礼吗?

见黑衣男子不动怒,他越骂声儿越大,越骂越痛快。

黑衣男子站起来,转过身去正对着他,微微一笑:是吗?原来是客人。可我怎么不知道今天会有客人来访呢?

锦衣男子见他站起,立马松了抱脚的手,警觉着想要站起。没想到对方不仅没有继续伤害他,还对他露出温和的微笑,胆子也大了,站起来用那一贯的无赖腔调扬声道:你当然不知道了。像我这种大人物行踪一向诡异,就算是要来,也没人知道。

黑衣男子依旧不愠不怒:“那请问客人,你为什么会在大晚上来呢?”

锦衣男子一时语塞。

“还有,为何进门时不先敲门呢?”黑衣男子微笑着看着他,黑眸深不见底。

锦衣男子喃喃道:不都说昊神父深沉寡言,惜字如金?怎么今天这么伶牙俐齿?

可厚脸皮如他,怎么会因被人戳破谎言而心慌呢?于是他脸不红心不跳地使出无赖功,飞至黑衣男子身前,一点不客气地往红木桌上一坐,仰头道:你也甭管那么多,既然来了我就是客,神父不打算请客人喝上一杯吗?

黑衣男子眉头微微皱起:你既然知道我是神父,怎么不知道我是不能喝酒的吗?

锦衣男子笑得异常无赖,抱起双臂,晃得桌子也不稳了:嘿嘿嘿,嘿嘿嘿,你真是个木头!我只让你请我喝水,又没说要喝酒!

言毕,转了身子,从桌上抓过一个黑玉杯子,捏在手里看转着看了一圈,长眉绞到一块:可惜,这么好的玉杯居然一条花纹都没有!太浪费这美玉了!

放下玉杯摆摆袖子:罢了罢了,这么简陋的杯子看得我水都懒得喝了,你自个儿留着用吧。

说罢,跳下桌子:我走了,这里忒没意思,你一个人玩吧!

袖子被人提起。锦衣男子愕然转头,看着目色暗沉的男人,叫道:你这是做什么,难不成我说你杯子难看你就要打我一顿?

黑衣男人看着他,神色莫测: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来做什么的吗?

锦衣男子心里一咯噔,完了,不会他连自己是来拉他堕落的都知道吧?

却听黑衣男子道:说,是谁来派你偷金华经的?手一使力,勒地他肘部发疼。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金华经?我要那些木头用的东西做什么?哎哟哟~哎哟哟~你轻点——”

“哼——”黑衣男子冷哼一声,送松开他的袖子:今天晚上你就留在这里吧,待我忙完了再好好审问。

说罢,手一挥,只听咔嚓一声,房门自动锁起。黑衣男子道:别去开了,我从外面反锁住了!

锦衣男子停下身,愤愤地瞅他一眼,嘴角忽而一咧,晃到床边大咧咧地倒在**:好,我就等着你来审问!

黑衣男子看他一眼,再不说话,肘撑着桌子,认真地看起书来。

看了一会儿,他有些口渴,顺手拿了手边的杯子水。

正在打哈欠的锦衣男子直直地盯着他,目光贪婪而急切。

黑衣男子仿佛觉察到什么,执杯的手一滞,磁性的声音低声响起:别耍什么花样。话落,手中的酒杯也落回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