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江县对于李建提出来的股份制改革,一路高举绿灯,笑话,体改委根据中央的意思选择李红军的厂子做试点,这是什么荣誉,这比省邮电厅选春江做试点要牛叉的太多,所以,春江县乃至江州市,早就制定好了底线,那就是没有底线,李建随便怎么折腾。

一个三十多人的小厂,拆了能换几个钱,最多就那几亩地,还是在县城的郊区,能有人要就不错了。

所以,过来谈判的罗容光坐在只能容纳五六个人的会议室里,一言不发,就看着李建在哪儿大谈他的股份制改造计划。

“土地,设备,人员,厂房,折抵股权百分之四十九,李红军出资一百万,占股百分之五十一。”

当李建谈了发展规划,谈了奋斗理想,谈了未来展望,谈了员工福利和工资改革方案之后,突然扔出来的股权分配比例时,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李红军尴尬的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最终没说出来,反正一切都是儿子挣出来的,就算赔了,那边儿还有一个造纸厂撑着呢,总不能一朝回到解放前吧。

段铜山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李建的红头文件他是见过的,这在以前就是尚方宝剑啊,李建就是说给国家个三五万的赔偿,那也就是很有良心了,如果李建不要这个厂,那最后的结果,就是扔在荒郊野外废弃。

廖卫红皱着眉头,看向李建的目光很是复杂,这小子,还挺仗义,又懂技术又有良心,还有前途,当女婿不错,不对,我的女儿才七岁,现在考虑这个有点早。

罗容光没有说话,轻轻颔首,示意他知道了,让李建继续,可在场的唯一一个外人,突然发表了不同意见。

县轻工业局的局长楚浩眨巴着小眼睛,他看到了政绩,看到了商机,自打前几天办公室里的电话换成这种无绳电话之后,楚浩的心思就活络起来,这种心思,在大概的知道了无绳电话的售价之后就更热烈了。

这几天,楚浩详细的了解了无绳电话的生产工艺之后,心中的震撼仿佛昆仑山崩塌一般,太他娘妈的挣钱了,用破收录机的零件造出来的东西,转手赚一个工人一年多的工资,这比抢钱还来的快。

这就是在这儿开了两台印钞机不停的印钱,而且是不会造成通货膨胀的印钱。

楚浩特意问了廖卫红,这些生产技术工人们都掌握了没有,有没有李建还藏着的独门秘籍,廖卫红没想过这些,当即表示技术早就掌握了,而且工人们都经过实践之后有了一定的创新,产量更会逐渐上升。

这对于楚浩来说,就是实打实的好消息啊,只要找个理由,把李建赶出去,那这个厂子,就是轻工局的摇钱树。

让李建改造,缴税不还是留在春江县么?何苦为难,哼哼,缴税给春江县跟利润交给轻工局,差距可就太大了,而且,换了李建之后,一样可以搞承包啊,花点钱打点打点,厂长从李红军变成楚红军,或者楚红卫,钱可就是他楚浩说了算了。

“不能搞股份制,这是资本主义对社会主义的渗透,是资本主义思想在作祟,是金钱至上的歪风邪气,是社会的退步,是我们广大无产阶级的敌人,想要剥削我们工人阶级,没门。”

楚浩看到他话一说出来,再坐的五个人都愣住了,知道自己一句话等于放出来了原子弹,呵呵,这个时候,大帽子往上一扣,别说你李建出一百万,就是出五百万,也别股份制改造,这已经上升到政治的高度。

“老楚,你这是什么意思?”罗容光看向楚浩,这人是运动年代打傻了吧,

“股份制改造,是体改委批下来的试点,而且,不股改,怎么能知道股改到底适不适合我们当下的形势,怎么知道受困的国企下一步该怎么走,耽误的时间长了,我们就是这些国企职工吃不起饭的罪人。”

罗容光是楚浩的直管领导,他这么说话,已经是很严厉了,可是楚浩被巨大的利益蒙蔽了眼睛,甚至兴起了有钱之后,把罗容光踢掉自己坐这个副县长位置的想法。

如果李建知道这个家伙的想法,肯定会说一句上辈子很火的话,不作不死。

屁股决定了脑袋,这么好的事情,县长都没想,市长市委书记都没想,你一个轻工局局长,就想摘桃子?

真当体改委的红头文件是假的,当李建在哪位老人面前的表演是假的?

为什么李建先申请专利,就因为这是专利法实施的第一年,而且也是哪位老人倡导之下实施的,他不会看着自己一力倡导的改变又退步回去!

而且,李建对万门机的指导已经是交换了,这东西没有明码标价,但是双方却心知肚明。

就像谭永胜问李建的那句话,万门机是进口好,还是等一年的时间,我们国家自己造出来好。

答案想都不用想,肯定是自己造,可这是李建已经把关键问题都指出来之后还需要一年,李建不指出来,恐怕少说也得三五年的时间,实际上的国内第一台万门机,是一九九一年才研究出来,要比这晚了六年。

当然,这六年里,解决的大部分是芯片和材料的问题,比如锗高频合金扩散晶体管,就是当时的科学家们解决的。

李建现在是用这些科学家的知识,反馈给他们,只是当了个二传手,减少了一点时间和少走了一点弯路罢了。

“体改委批的试点不假,但是体改委不代表什么都是对的,体改委那些老爷高高在上,那儿知道我们基层的情况,他们这就是拍脑门子的主意,看到别的地方有人搞股份制,就随便找了一个地方试点,可是这跟我们的现实情况脱节,我们好好的一个收录机厂,为什么要改制,这不是国有资产流失么,这不是挖社会主义墙角,这是拆社会主义城墙。”

楚浩站直了身子,说的义正言辞,好像一刹那之间,世间的所有正义都由他来代表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