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巧言辞令,这儿有强华私下里做的假账,抽取国有资产利润,投入到自己的私营企业之中,这就是侵吞国有资产,还有你刚才打我这一耳光,这就是故意伤害,都是要追究责任的,不要以为,有人给你撑腰,就可以蔑视国法,有些人的眼睛被利益蒙蔽了,但是法律的尊严还在。”

被李建抢白了几句,脸上挨了一巴掌,又听到吴盾义的声音里的明朝暗讽,鲁俊山脸色再度阴沉起来,当着吴盾义他们的面,他总不能打回李建,只恩那个忍着脸上的疼痛,硬生生回应了李建两句。

马为民在旁边看到,感觉鲁俊山今天经历的情绪冲击太多,恐怕对身体有什么不好的影响,但是在这个时候,却也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关心鲁俊山的身体。

“张传兵,把证据拿出来给吴书记送过去。”

鲁俊山训斥过李建,赶紧安排张春兵,几个经侦总队的警察自从被魏成豪抢走佩枪之后,就退了回来,没什么事情做,只是看好了那两本假账。

张传兵拿起账本要送过去,那边吴盾义却摆了摆手,

“账本就不需要看了,我们要看的是实效,要看的是对人民有没有好处,对国家对社会有没有好处,如果在某些小事情上走了弯路,甚至走错了方向,在目前这个摸着石头过河,大家都没有经验的时候,也不是不可以原谅的,关键看的是,经历了这个错误,得到了什么,成长了什么。”

吴盾义还不知道假账的事情,但是他已经安排了人手,把强华的一切情况都调了出来,从他掌握的情况来看,强华一家企业。现在已经是江淮省内经济推动的一颗发动机,而且是马力最大的那一台。

在其他大小国企都步履维艰的时候,强华在过去两个月里,几乎包揽了江淮省所有外汇的百分之七十。这是什么概念,这就是江淮省求之不得的外汇机器啊。

而强华从诞生到现在不过半年时间,看着汇报上来的数据,春江县盘活了六家关联企业,江州市的江州电子厂也即将翻身,至于省里的企业,目前只有省外贸进出口能跟强华的一半比一比,这样一个企业,如果继续给他时间发展下去,对于整个江淮经济的带动。作用是无可估量的。

所以,吴盾义甚至认为,即便强华在刚开始改制的时候,有些什么污点,都已经不足为过。只要后续发展下去,没有任何对国有和集体利益的侵害,在起步阶段资金市场,技术等方面受限的时候犯的一点点错误,没必要揪着不放。

否则,这对国家,对人民。是更大的损失。

“吴书记,这是态度问题,这是制度问题,这是我们的思想根源性问题,不能因为强华为省里赚了钱,我们就可以忽略他在生产经营之中翻的巨大错误。如果我们放任下去,他可能会变本加厉,可能会继续挖空整个社会的基石。”

鲁俊山开始无限拔高,颇有些他整治政治敌人时候的狠辣,只要扣上这种大帽子。他不怕吴盾义不就范,没有人敢在这样的大是大非问题上选择中间立场。

果然,吴盾义有些面色无奈的伸出手来,准备去接那两本假账。

“咳咳,咳咳,什么账本,我先来看看,根本性问题不能错,这是对的,我们一定要坚持,不能忘本啊,尤其是现在经济转型期间,不能被各种各样的诱惑迷幻了眼睛,要心里明白我们是为了谁,是依靠谁。”

有些苍老的声音在吴盾义刚刚接触到账本的时候,从鲁俊山身后响起,听到这个声音,鲁俊山的脸上立即挤出来笑容,冷峻的脸色变得无比柔和,而他对面吴盾义也转过了头,看向声音的方向,面色略微柔和了一些。

至于这两人身边的人,也一个个都正襟危立,无比紧张起来,仿佛一名刚刚入伍的士兵碰到了最高领导来视察检阅。

站在运输机下方的军人,双腿紧闭,做出了立正的姿势,另外一边跟着许汉强跟247厂的于敏生一起来的军人,同样做出了立正的姿势,甚至还抬起了右手,敬了标准的军礼。

运输机下方的军人没有敬礼,他转身爬上了飞机,第一时间去跟运输机里的人汇报这个消息,太突然了,太震撼了,竟然是这位老者亲自到了现场。

看他跟那个什么鲁俊山熟悉的情形,似乎就是鲁俊山请来的救兵,那么,自己领导这方面不是就要吃亏,他们虽然只是战士,却也知道自己属于那个方面,心中也有偏向的。

“谁?钱老来了?是鲁俊山请来的?”

魏成豪原本嬉皮笑脸的神色立即紧张起来,连那个魁梧军官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都从来没见过他如此凝重的神色。

魁梧军官虽然知道钱老,但是反映却没有如此剧烈,他是从基层一点一点打磨爬到今天这个位置的,等他到了能够听闻钱老的高度,钱老早已经不世出,所以只是知道有这样一位元老,但是发自内心的震撼却没有魏成豪多。

至于许汉强跟于敏生两个人,此时此刻的脸色不比魏成豪稍好,他们对于钱老的大名如雷贯耳,尤其是刚才,许汉强跟鲁俊山还就李建的问题提到了钱老,可是许汉强心里病不真的认为,鲁俊山能够请的动钱老出面。

江淮省能请动钱老亲临的人,应该不包括鲁俊山在内吧,甚至吴盾义也不行,只有那几位同样退休的老人,才有这个机会,难道是鲁俊山通过其他人找到了钱老,钱老推脱不过,这才出面。

可是不管什么原因,钱老来了,他们必须要给钱老这个面子,哪怕这个要求在不合理,再与事实与大势相抵触,他们也必须遵从。

想到李建将要因此受的委屈,徐汉卿右手抓上了自己的头发,

“他奶奶个熊的鲁俊山。竟然真把钱老请出来了,我,哎。”

“钱老来了?我得躲起来,可别让他看到我。要不然这事儿说不定会更糟。”

几个人正在头疼的时候,唐阳赶紧往角落里躲了躲,唐老跟钱老当年可是吵了好多次,甚至还有过一言不合动起手来的经历,唐阳更是干过一件让钱老深恶痛绝,恨不得冲到美国去把唐阳抓回来吊着打的事情,他冒充普通人去勾搭了钱老的孙女。

然后突然人间蒸发,跑去了美国,留给人家小女孩一句话,你爷爷不喜欢我爸爸。我怕他们老人难堪。

为此,钱老家里大闹了好几天,气的钱老跳脚大骂唐老不是好东西。

如果让钱老看到唐阳在此,不用说,强华原本就是没事儿。现在也变成了有事。

“是死是活鸟朝上,你们快下去吧,别让他上飞机啊。”

唐阳躲好,看魏成豪许汉强他们还在飞机上商量,赶紧催促他们下去,他可怕被钱老抓住之后的后果,肯定不是关几天禁闭就能解决的。

“走吧。兵来将挡水来土屯,事实就在这儿,我就不信钱老能不讲理。”许汉强硬着头皮说了一句,虽然他知道自己说的话也挺心虚,但是他必须坚定不移的站在强华身后,说不得也得跟钱老据理力争了。

“没事。还有我,我跟钱老解释一下,目前强华提供的内存颗粒技术,是我们国家大幅度追赶欧美日的机会,如果不抓住。我们恐怕又要陷入落后挨打的局面,老人家应该不希望那一天会再重现。”

于敏生安慰徐汉强的同时,也在给自己打气,钱老是老一代的革命元老,对于国家落后挨打的记忆应该会让他对强华下手不那么狠吧,其实只要不把李建扔进冤狱,他们相信凭借李建的技术,东山再起的一天应该不会太远,可是就怕李建对国内失望,转身投入国外的怀抱,那样的话,是国之幸?还是国之殇?

刚迈出飞机,魏成豪就听见钱老那特有的声音,缓慢而有些沉重,似乎故意把话说的慢吞吞好给别人思考的时间一样,

“这账本的意思是,这家厂子,用本来应该上交给国家的钱,去发展自己的工厂,不就跟偷税一样么?原本应该交税的钱,他不上交,然后自己偷偷摸摸花掉,别管干什么,是扩大生产也好,是吃喝也好,就是没交,是这个意思不?他还怕别人查出来,表面上作出一个已经上交的账目出来?”

“对,目前掌握的证据就是这样的,不过到底有多少侵占,有多少假账,还需要我们的公安同志们,继续侦查,毕竟查账这样巨大的工作量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完成的,所以,我认为,应该先把工厂封存起来,直到查清的一天为止,有句话我记得钱老您经常教育我们,不以善小而不为,不以恶小而为之,这些账目看起来相对于他的营业额不大,但是不能因为是小恶我们就放过。”

鲁俊山这个时候还指了指身后的工厂,为了更好的煽动钱老情绪,他脑子一转,又临时想起一个主意,

“尤其是这家厂的领导,竟然没有丝毫的兄弟情义,他们造电话机发了财,却不让其他兄弟单位制造,如果要制造,还要向他交费用,这样的行为,简直太自私了,这就是金钱至上的思想,觉得技术是你先发明出来的,可不要忘了,你发明这技术之前,可都是国家提供的你吃喝,让你能幸福的长到这么大。”

“查,我看要查,当年没有兄弟单位,没有广大群众,我们的战争,能胜利么,我们的人民能翻身么。”

钱老话还没说完,鲁俊山的脸上,已经洋溢起青春的笑容,钱老表态,从飞机上下来那几个,还有你吴盾义,还有什么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