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的都愣愣地看着翟娟,敦勇心里一惊,他知道那一定是晓华。

敦勇站起来,他走向屋外的时候,看到晓华就立在窗子下。

“黑爷,我有事先走了。”敦勇走出黑爷的院落,他回头看一眼跟随他身后的晓华笑了一下。

“是晓涵叫我来的。”晓华附在敦勇耳畔说,“敦勇,没有想到那个女孩子能看到我。其实,我现在对自己的功力也没有什么把握,不知怎么的,那个女孩子竟然看到了我。”

“我听说在白天人见了鬼要有妨碍的,对人不好是吗?”敦勇边走边嘀咕到,“晚上见了鬼对鬼不好,有这样的说法,是吧。还有,人鬼殊途,你这样随意让人看见,岂不是坏了规则。正负是不能相见的,那样相见相撞,是要湮灭的。”

“阴差阳错,你不知道?”晓华格格地笑了笑,“那个女孩子见了我,可能是她的阳寿到了。”

“什么到了?什么阳寿?”

“就是寿命的期限。”晓华伏在敦勇肩膀,“我死之前就是见过一不该相见的女孩子,真的,我对刘晓涵说过的。”

“好了,不要伏在我肩上,你自己走。”

“就把我当刘晓涵好了,反正她现在又不知道。”晓华用手揽着敦勇的胸襟,象一股烟雾缭绕在敦勇的身边。“刘晓涵就知道差我,也不知我也是挺辛苦的。她让我来叫你,现在就回城,还想对你说,她当兵走之前很想见一见你。”

“是吧。几个来收兵的人都在这儿呢,你也看到了,他们好象并没有把这一次收兵当作一回事的。我好象听说这一次特招兵没有什么定数,如果没有合适的,也许一个都不要。”

“一个都不要也会要她的,她就是这样对我说的,似乎很有信心,有时候她比我还要邪,好象能预知一些事情。”

“那行,你先走吧。”

“敦勇,那你要快些回城。”

“嗯。”

望着飘然而去的晓华,敦勇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他忽然觉得和刘晓涵并没有结束,希望还没有破灭,只是结束了的等待。对刘晓涵的那一种思念成风,在他的心里留下了难以抹去的痕迹,血液在慢慢地凝固,只是渐渐地失去了温度。那天晚上他对她微笑着转身离开,没有想过转身后会不会后悔,会不会心碎,他宁可假装着不流泪,所以他现在才明白,其实他的心里,并不是随便可以进去的地方,那里装着他太多的回忆和伤痛。现在他不再选择在自己的心门之外徘徊,他想再一次面对刘晓涵。

和祖父祖母告别后,敦勇便急忙赶往龙城。

去约刘晓涵的时候,刘晓涵说黑子走了,现在自己连哭泣的勇气都没有了,丢掉曾经的骄傲,真的要好好梳理一下自己的心路历程。刘晓涵说,敦勇,你可知道,在你的一生之中,总有一朵盛开的花是属于你的。有些东西懂得珍惜总在太迟之后,我不知道是否该付出自己感情,有时侯我不是为自己活,静静地呆着的时候,我似乎能感觉到自己有一种使命,现在,我正越来越接近那一个使命。我也不想把自己标榜成为拯救人类的英雄,只是能感觉得到是在为那一个使命而活着。

敦勇把刘晓涵拥入怀抱的时候,他忽然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人生无情,岁月给我哀伤,尝试赞美这残缺的世界。敦勇和刘晓涵在喃喃

细语的时候,晓华在一旁呆呆的望着,她有一种酸酸的感觉,只是觉得自己这个时候应当离开了,但是,她的意识却没有听她的控制,依然浮在两个人身旁呆呆地望着。

晓华被刘晓涵叫唤出坟墓以后,一直在修炼自己的声音,想回到以前那磁性的话语能让它引人入胜,但是,她知道说出话时却显得几分凄厉,甚至是有几分哀怨。她修炼自己的眼睛,想让它传神丰富,修炼自己的表情,想让它象自己活着的时候那样神采飞扬,修炼自己的秉性,想让它温柔可爱,修炼自己的个性和心灵还有气质,但是,她无论怎么样做都无法再回到从前了。这令晓华有些大为光火,她曾经问过刘晓涵,你有本事把我弄出来,让我听命于你,但是,你要想办法提高我的法力。刘晓涵只是说她自己也在修练,让她身心自然,学会控制意念。晓华慢慢悟着修行之道,所谓控制意念,也就是人天合一,人天相应。这意念由心中漾出来,显于面部,就是表情。她做了一阵子的时候,那张鬼脸已经不是象过去那样狰狞,只是还没有她想象的红润,但多少已经有了一些智慧的表情,安详的表情。她有一次上浮到云彩上的时候,在俯瞰大千世界时,能感受到自己是目光融融以道莅天下其鬼不神的表情。她也尝试着用自己不断增加的法力为世人做一些好事,有的小孩子在水溏里洗澡,快要淹死的时候,她便掐指算出这家孩子的父母在哪里,便去用意念催促孩子的父母快些赶往水溏边。每做一次善事的时候,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法力都会增加许多。日子久了,她有一种惟恍惟惚飘逸超脱感觉,她在意念的显化中感受着做鬼的快乐。

没有夜的清凉,没有尘世的烦喧,做鬼也有做鬼的快乐,偶遇几个能谈得来的女鬼,晓华会在微笑淡语间,和她们一起把记忆的窗口掀开。她们也象她一样曾经有过心爱的男人,但是,有的是被生活的苦难压垮,有的是被恶男欺侮自尽,还有的根本就是觉得做人不快乐,故意来到阴间当鬼的。她们和晓华在一起诉说着昔日青涩的梦,那种还没有来得及享受的生活再次荡漾于心田,这令晓华多少觉得有些遗憾。你美好的容颜,给了我一双执着的双眼,你倾国倾城的笑靥,是我向璀璨的流星许下的心愿,神圣的向往,只因你惊鸿一瞥的爱怜,激情的追求,是对你回眸一笑的眷恋,或喜或愁的心绪,是你一笑一颦的蔓延,不知何时汹涌澎湃的浪潮,已化成了山涧淙淙清泉,往日洋溢心中的万语千言,已渐渐湮没在滚滚尘世间。晓华听到一个女鬼哼吟着自己也曾喜欢的歌曲,犹如兰花一般清新的感觉袭来,她怦然的心动呵,只是现在已经红尘逝去,过去的美好却难以再现,仅留下记忆中馥郁的余香。

望着刘晓涵和敦勇两个人相亲相吻的样子,晓华只能呆呆地飘浮在两个人的身边,挽着青涩的梦,在记忆的殿堂里蹁跹,睹物思情,回想着自己已经逝去的点点滴滴,曾经的爱是云烟也是永远,和曾经的爱人已经是今生注定来生缘。刘晓涵被敦勇拥在怀抱里,她说话的声音很轻。只有在每个寂静如水的夜晚想着那些逝去的日子时,心里会有一阵莫名的激动,不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情,更多的时候是带着一丝淡淡的惆怅在半梦半醒中睡去。往事蹉跎,冷漠铸成了寂寞,温柔换去了沉默,有时候真感觉前路象雾一样迷茫,孤影独思,绵绵无边,我知道你我永远都不可能会终生厮守,

但这都不能阻止我去想你,因为在我的心里早已盛满了对你的回忆,包括你的名字,音容笑貌。这一次分手以后,我要从痛苦中走出来,坚强的站起来。我愿意和你相对,愿意走近你,是你占据了我的心田。真的希望你快些出现,哪怕相对而坐,相视无言。也能体会到彼此的温暖,也能感受到我们真诚的呼唤。

敦勇和刘晓涵两个人喁喁细语着,这令呆呆飘浮在他们身边的晓华有几分冲动和酸楚,她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心绪。

敦勇没有想到刘晓涵会真的下了决心要投笔从戎,他回到家中的时候,父母都很想让他再多过几天。他说,部队不象别的单位,是一个军令如山的地方,现在,三天的事假就要到了,今天是一定要赶回去的。

敦勇约了靳华,又给王社打了个电话,然后就准备上路了。

见到靳华的时候,敦勇笑了笑。

“怎么样,心情好一些了吗?”敦勇走过去帮靳华拎了一个手提包,“不要等王社了,他已经先去墟城了。”

“不是说好了要一块走的吗?”靳华自嘲地笑了笑,“是不是真的怕咱们走墟城下车?”

“没有时间了,咱们要赶紧回部队销假。”敦勇抬腕看一下手表说,“走吧,赶紧去火车站。”

两个人坐着“嘣嘣”叫着的小三轮赶到火车站的时候,卖好去三界的火车票,刚一进检票口,远远地就看到王社正和一个女孩子立在站台上。

“你家里人说你早已走了?”王社笑容可掬地说,“还真的以为你担心我们走墟城下车在你那逗留呢。”

“怕就不等你们了。”王社把站在他面前的女孩子朝前推一下说,“不信你们问一问她,都过去好几辆路过墟城的火车了,我没有上去。是吧?萧莉。给你们两个介绍一下,她叫萧莉,省文化干部学校的学生,是我接手山桃文学社搞文学社团交流的时候认识的。萧莉是一个才女,能写能画,她祖父是咱们省的大画家,人称萧隐士。她去合肥,正好路过你们三界。有了她,你们一路上也就不闷了。”

“萧莉?”靳华打量一下萧莉说,“他刚才说的是实话?”

“是的,我可以证明的。”萧莉微微一笑说,“都过去好几个班次的火车了,他一直不愿意上车,说是要等你们。”

“这话哄小孩子呢。”靳华嘿嘿笑了笑,“等我们,你们的火车票不作废?”

“我们根本没有买车票。”萧莉格格地笑到,“怎么?不相信?我最讨厌说谎的人。”

“王社是一个诚实的人,他会不买车票?”靳华狐颖地看一眼王社,“兄弟,军装刚脱下,人就变了?”

“不是,是萧莉说逃票能炼胆量的。”王社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也是第一次。真的,生平这是第一次。从部队来,我是最后一个离开部队的,三界车站的那个叫华玲的,你们应当知道的吧。我一直把货运单的补票找到她家才开出来的,那个小站,尽管很不规范,但我从来都是按章办事的。”

“好了,好了,我相信的。”敦勇看一眼萧莉说,“这个女孩子鬼精鬼精的,她说没有买票,我是相信的。快点准备上车吧,看看北边,火车来了。”

三个人听敦勇这么一说,都朝北方望去,远远地一列火车喷着白色的烟雾正缓缓地行进车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