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勇兀自呷一口酒,他想,有时候执着是一种重负是一种伤害,放弃也许是一种美丽,这是因为路的后面还是路,晓涵,如果今生我们注定擦肩而过,只有期待来生期待再一个轮回了。

缘聚缘散只能默然。

也许生命中最美的就是这种没有结果的感情,一切都来不及表达,所有的,可能都因死亡或错过而冰封。也许不能拥有的遗憾让我们更感缱绻,这一份没有答案的问卷也许一点遗憾,偶尔想起那个曾经那么深深爱过的人,那个曾经带着微笑给他温柔的人,只能当作自己曾经来过八百年后人生的偶遇吧。敦勇不想被靳华的情绪濡染,他觉得这一次只有三天的事假,应当好好陪一下家人,看一看故园。父母现在都搬迁到龙城财贸巷,院落很大,却没有在赵庄马车站那个了院落里的荷花池了。祖父和祖母还生活在赵庄那个小镇,敦勇对父母说起要回老家的时候,父母并没有反对。两位老人似乎感觉一夜未归的儿子有什么心事,觉得让他去老家也权当散一散心。

走到马车站的大院的门口,敦勇一下子就找回了敦勇在这里立下精忠报国志愿的感觉。马车站门口是一条南北走向的大路,朝北直走就是黄口镇了。马车站的大门朝东,高大的门楣上有敦勇少儿时光留下翻爬的痕迹。敦勇在读敦勇的“姝仙”札记里知道,敦勇少时常在下晚自习课的时候一个纵身跃上大门的门楣,然后很利索地攀登到门顶,接下来,就是纵身下跃,动作一气呵成,很流利,也很完美。敦勇想象着那个风姿英武的少年,而今,一切都象流水一样逝去了。逝去的日子不再拥有。敦勇朝东望去,这是马车站对面的一个大水坑。再望过去,那里是一片坟茔。里面埋的是一些无名烈士。敦勇从“姝仙”札记里看过,也相信那个立下精忠报国志愿的少年,曾经一个人在一个清明节去给那一片无名烈士敬烟。然后,那个少年故作老成的样子,还呆坐在那里许久,默默地抽着烟,默默地立下投笔从戎精忠报国的誓言。

走进那个荷花池,这不是一个开花的季节,但敦勇分明嗅到了荷花的清香。他能感觉到周围飘荡着荷花瓣散落时流泻出的香气,迷漫在他的视野里。花池里碧波泛起层层涟漪。某时的阳光照得碧绿的湖水,闪闪发亮。敦勇呆立着,似乎看到了自己穿军装走时亲友们在这里大碗喝着酒高声说着祝愿话语的情景。他不敢求繁华,不愿随名利,随着时间的流逝,岁月的蹉跎,儿时的一些梦想,一切都变得那么现实,那么的残酷,当然还有那逝去的内心至爱,一切的一切都让他感到害怕,感到恐惧,感到茫然。敦勇看到物是人非,那个院落已经拆迁了。他走过荷花池,将生命中所有的爱和激情,捻一朵枯萎的残花,觉得自己所有的梦想正怒放在这个寒悚的季节。

去看祖父母的路上,敦勇慢慢体会着爱与不爱的痛苦,觉得自己的心灵已不再纯真,觉得这条他和刘晓涵曾经牵手的小道也露出了狰狞的脸面。他在心思灵动的瞬间,尘世都与那复杂的情绪纠缠不清。时间抹掉的仅仅是那个天真的少年,今天的自己还是活着,还是从八百年来的那个灵魂,他突然觉得自己只是活得不确定而已。当尘缘尘世把他以为至情至爱的牙痕遗忘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成了真正的被抛弃的人。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心底都会划过一阵莫名的疼痛。走过那条曾经在月光下看到那个少女肩膀上牙痕的小河岸,他觉得一切简直就是苦痛折磨,尘事的苟苟营营,至爱的遗失,在这夜晚沉醉的幻觉中,整个人都有些恍惚起来。每个人都知道自己要死,但每个人更多的是活得小心翼翼,无法像花儿一样盛放。花朵知道它的期限,但是,尘世的人却不知道。那些世人却因此盲目,一个个自以为比花朵清醒。走过河岸,看到月光下的倒影,他知道很廖落,花谢花又开,只是一些东西终究会离开。孤

旅,他的心随他的脚步私奔。疲惫,面容憔悴。把生活的碎片用心去缝合,他想伪装得没有一处破绽,想做到一切都天衣无缝。这样是不是自己真的虚伪。父亲在赵庄供销社当主任的时候,那时他们家最艰难的日子里,父亲依然用坚强的眼神遥望着远方还未属于自己的幸福。在家乡的小镇,父亲开辟了一个又一个集市贸易市场,成为全国商业战线的一面旗帜,在那个年代,去赵庄供销社参观的车流时常堵塞交通,时常是长长的车龙。父亲调到县城,现在,他懂得父亲对他赋役的使命,懂得父母对他的期望,也知道他藏在心底的往事。现在,自己已经长大,他慢慢地领会生命里人世间的爱恨情仇,他的心开始沉重。走上河岸,抬头,他望见岸上那一排排杨柳,想象着当初他和刘晓涵在斑斑点点的树影下,那时的树枝疏浅横斜的遒劲有力,带着翠绿色的圈圈,显露出勃勃生机。垂柳弄姿,水榭迎风,自汲香泉带落花,漫烧石鼎试新茶。和刘晓涵倚坐在树荫下,犹如世外桃园般雅致,他这样想象着心境就仿佛清澈见底样澄明。

到了祖父母那里,他端起祖母给他倒的茶水,激情撞击着他,就象威猛的烈酒,骤然轰击沉睡的血脉。他静静地坐在奶奶身旁,翻动波浪的岁月,想象着逝去的日子。茶香直渗入心肺。院落里,在蝶翼般蹁跹的飞雪中,一株苔须悬垂的腊梅树,正怒放着万千琼朵。只见那花半开半合,玲珑剔透之致,每一朵金黄油亮,似用蜜蜡浸过。他突然感受活着真好。好多好多或愉悦或孤苦的琐事,那样的事情或多或少总是牵动着自己的脆弱的心灵,雪花伴着淅沥的霖霪,他回忆起过往的点点滴滴,也许是思念太深,仿佛又见刘晓涵倩影。往事如烟,飘散、飞舞、聚落,散开伤感的范围。和刘晓涵一块去上学的日子,一切都已经过去了。这是个令自己似梦非梦的感觉,来到这个尘世就是为她而来,但现在她已经为人妻,一切愿望来不及实现了,但他告诉自己要牢牢地记住,记住自己曾经那么勇敢地表现自己,记得那股冲劲和信念。走进自己当年曾经读书的书屋,凑鼻轻闻,却又分明有着古书房特有的薰香。书屋的每个角落都留下自己的脚印,洒满了他的身影。一个孤独的少年,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一个穿越八百年时空而来的少年,在对尘世的迷茫中,刘晓涵的出现,似在这乍暖还寒的春风中摇曳着绿色的倩影,她给他悄然带来了人生春天的气息。在与她心与心交流的日子里,似春风徐徐吹过,翠翠的嫩叶在春寒料峭中颤抖着,绿莹莹地舒展着,显得无比娇嫩,夹杂着微微潮湿泥土气息的清香,沁人心脾,那时,他感觉到自己的人生真的是好一派生机盎然。院落后的那棵大桑树,每年的春天都会开白色的小花,香味很淡,得认真仔细地嗅,隐约才能闻到它的香气。盛夏,桑树变得五彩缤纷,红的,紫的,粉的,各种颜色的果子交织在一起,其名字,有些许的美丽,叫桑葚。在放学之后,一路欢歌,直奔树下。夕阳的余晖,照得桑葚格外的晶莹剔透,胆大一些的孩子,早已爬上树,狼吞虎咽起来。地上的孩子一跳一跳的,伸长了脖子和手,去够头顶上的桑葚。树下的邻家小妹妹,没有吃的,也不着急。待树上的哥哥吃饱了,把树一摇晃,便下起了彩色的雨。只要将小手伸开,不一会儿,手上就会有一捧一捧的。吃高兴了之后,然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阵开怀的大笑,看彼此的脸上、嘴上和衣服上,就像沾上了水彩似的,十分的好看。敦勇这样想象和感受着那个少年逝去的时光,那一刻一定心似落花,碎片满地。现在,自己要面对人世的冷暖,理想与现实的残酷。人生一定要充满悲伤,难道一定要有悲剧的发生,人生才算完美吗?望着书屋里还留有他当兵前那些书桌和书写摆设,他觉得人生总是要充满感伤,在这里,在他心情无所寄托时,总会找来纸笔,写下惊人的字句。纸笔成了他宣泄的工具。

流金岁月里,他揪住一片滚烫的阳光,挪用到雪花飘飞的子夜。一怀愁绪,千里婵娟。晚餐是奶奶做的糊,很好喝,香甜甜的、滑腻腻的、粘稠稠的。人未寝,夜未央。在这浸身透夜的凉风里,村子里的男女老少围坐一圈,他们就是这样度过时光的。聊一些家长里短,抽一杆叶烟,喝一口萧县酒厂产的老白干。蛙声如鼓,在这静谧的幽深的令人心旷神怡的乡村之夜,他和刘晓涵在一起的时候,真的是这样一场明媚的狭路相逢。风盈袖,凉初透,破碎总是成全美。若非秋叶翻飞,怎会有金秋让人陶醉,若非心如死灰,怎会觉起幸福的滋味。在父亲在赵供销社当主任的那些日子里,那时候,家庭收入不但单一而且十分微薄,日子过得紧紧巴巴,生产队的劳动力是一分二厘或三分八厘的工分,后来,恢复城镇户口,母亲去赵庄食品站当会计,现在,家人都搬迁到了县城。岁月匆匆,人生匆忙,一切只能选择坚强接受,一切也要学会坚强。以后,就要结束会被认为是没有缘分的至爱,也许在心里,还会留下些许的遗憾,没有伤痕也没有哭泣,就这样咀嚼自己的灵魂如同走兽,麻木路在脚下延伸,每一条路都是通往绝望的深渊,能看到的只是浮光掠影的空白,能听见的只是心破碎的声音。回到那个自己以前的书屋,他呆呆地坐在书桌前,一滴滴晶亮的泪花带着冰凉的温度急速地落在这个寒冷的季节,慢慢地浸入在醒着的灵魂里。这是自己心灵的天空长久以来颓废的眼泪吗?八百年未曾触碰过雨露,他忘记了什么是哭,是那个肩膀上的牙痕让他的心在死亡中跳动了八百年,星月徘徊夜彷徨,独持故情绕圆场。笑语萦萦在两侧,孤寂予我在中行。犹记昔时恩意厚,忽觉今朝情难长。未发清商弦已断,短歌微吟却断肠。星月徘徊夜彷徨,独持故情绕圆场。他傻傻地呆坐在书桌前,寻找自己心的碎片,希望能在碎片中找到一点自己的影子,但看到的只是一个凌乱的面孔。来到这个时空最初的日子,走在人世的路上,他的心是如此平静,如听着安魂曲睡去的孩子,没有过多的欲望,不对异性过分热情。曲高和寡的才是阳春白雪,只有遇到刘晓涵的时候能让漫长枯燥的四目相对其乐无穷,经典的书籍和音乐能让岁月与生活的琐碎他的心灵上烙下痕迹,那时的所谓郁闷也就是爱惜对方感受那种暧昧而已,真正看到她肩膀上的牙痕时,反而没有了起初那种悸动了。屋外寒风阵阵,屋内是死一般的沉寂,如梦的烟云中他想象着刘晓涵灿烂的脸,想象着她笑靥如花,她似乎刘晓涵在如此芬芳的时刻绽放了所有美丽,他紧闭双眼感觉着刘晓涵笑语萦萦在两侧。

“敦勇,我一直在你身边的。”敦勇似乎听到了这个令他魂牵梦绕的声音。敦勇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故园的小屋,寒风阵阵,象是在一个声音嘶鸣。他好象听到有一个声音在叫着自己,起初以为是幻觉,但是,当那个声音越来越清楚的时候,他愣住了。是刘晓涵。“我一走直就在你的身边。”这个声音分明就在他的耳畔,但他却看不到人。“敦勇哥你是看不见我的,我现在就在人的身边。”这个声音非常清晰。“敦勇哥,当所有的美丽都经不起现实的磨砺,当多有的期待都如肥皂泡般在风中破裂,人生便只剩下平平淡淡的现实。”刘晓涵的声音就在敦勇的耳际回荡着,但是,他看不到她的人。“我现在的功力还不能让你看到我,只是能让你听到我的声音。如果你真的想看,就怕看了会害怕的,因为你看到的不是我的本人,只是我的一个好姐妹……”刘晓涵这样对敦勇说着,“你不会知道的,这种千里传音是一鬼力,是神力,不是尘世凡人所能理解的,也不是凡夫俗子所能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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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