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到连队,连长隋书常并没有对新分来的兵没有提出过多的要求,只是说要新兵休息好,先熟悉一下连队环境,过几天,也就是去参加师部举行的元旦文艺晚会。

分配到三界坦克十师直属汽车营二连以后,王社时常一个人躺在床铺上胡乱地想着。他觉得不论今生还能否遇到冬梅,都会把冬梅当作自己心中最美的花朵,冬梅的每一次回眸和腼腆的笑容都定格成为永恒,一世为人,总是要有好多情愫难以释怀,但尘埃里无法代替的是冬梅每一丝留下的气息,茸茸春草天涯,涓涓野水晴沙,弥漫了他整个生命的气息里。酒醒来,梦已走,几多惆怅几多愁。说不尽的无奈,道不尽的感慨,和冬梅之间横着一条无法逾越的河,纵使爱有多深,思念有多强,王社知道已很难牵到冬梅的手,他们终究也只能是站在银河两岸遥遥相望牛郎织女。

“怎么还躺在床铺上,从今晚开始,咱们新兵就开始站岗了。”靳华进屋来到王社身边,他拍一下王社笑到,“快起床吧,吃过晚饭去俱乐部看电视。”

“是的,今晚你们新兵开始站岗。”班长寿建荣走了过来,“当兵的不站岗,对不起共产党呀。咱们班的值班表我排好了,王社接今晚十一点到下一点的岗,地点在油库。靳华,你接王社的岗,下一点到三点。一个班顶一个班,接岗的人没有去,值班员不得擅离职守。到时候,有可能连长甚至是营长都要去查岗的。你们来了好几天,环境也算熟悉了,歇也该歇够了。今晚开始值班,明天开始出勤。”

“还有走正步吧。”靳华说着嘴角上现出一丝冷笑,他附在王社耳边轻声说,“寿班长只是代理咱们的班长,其实,咱们班的班长还是鞠猛。不过,听说鞠猛去汽车管理学院上学去了,连里只是让寿建荣先管一下咱们。说到底,寿班长和咱们一样,只是他比咱们早学了一年车而已。”

“新兵蛋子,老毕毕的,说什么呢。”寿建荣走过去拍一下靳华的肩膀,“去,你先去炊事班把咱们班的饭菜打好,把碗筷摆放好。今晚我值勤,马上就要开饭了。”

一阵急促的口哨声响起,各个宿舍的战士在排好队以后走向食堂门前,很快,一个连的方队站好了。

值班员寿建荣整理好队伍以后,转身跑向隋书常:“连长同志,队伍整理完毕,请批示。”

“请稍息。”隋书常向寿建荣回了个军礼。

“稍息。”寿建荣转身跑到队伍前面喊了一句,便跑向队伍的左拐角处。

“讲一下。”随着隋书常的话音,连队“啪”地一声都立正站好。隋书常向连队敬了个军礼说,“请稍息。今天趁晚饭时间讲几个事情,第一,新同志下连队有些日子了,从今天开始就要排班值勤。第二,老同志面临退伍和转业,部队表现出不应当的纪律涣散和情绪低落,再过几天就是元旦了,新年佳节,老百姓过节正是我们当兵的最紧张的时候,所以,要加强作风整顿。明天开始,以班为单位进行学习和整顿。第三,对于年前年后准备探家省亲的同志要发扬高风格,能不请事假的尽量不要请事假。好了,今天就不唱歌了,开饭。”

晚上吃的是面条,食堂里很快传出“唏唏唧唧”吃面条的声音。部队规定,吃饭时是不允许说话的,那样,不卫生。

天空拉上了夜幕,营房外的小河里映着满天星斗。过了小河就是师203医院,王社和靳华两个人立在小河边。

“好长时间没有吃面食了,今晚的面条,吃的真过瘾呀。”王社嘿嘿地笑了笑。

“抽支烟吧。”靳华掏出烟递给王社

,“黄金叶的,好烟。”

“我不会。”

“饭后一支烟,快活似神仙。”

“试了几次,总是学不会。”

“什么会不会的,当汽车兵的哪个不会抽烟?”靳华帮王社点燃一支递过去,“紧车工,慢钳工,吊尔郎当汽车兵。再说,以后,你要学着给老兵敬烟。到了军马场,不光要学着给老兵敬烟,还要学着给老兵点烟。所谓老兵,他们都是咱们的师傅。在地方,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这样说,你懂了吧。”

“我不习惯那样的。”

“慢慢地就适应了。”靳华见王社边抽烟边咳嗽的样子,他拍了拍王社的肩膀笑到,“学会抽烟,夜里站岗时就不困了。”

“我有个小收音机,站岗时可以听的。”

“等星期天时我陪你一块去三界逛一逛吧,到时候,你买一个口琴,两三块钱,又不贵。”

“嗯。”

“走吧,今晚咱们还要去油库站岗呢。”靳华说话时两眼紧紧地盯着小河对岸一个正在弹吉它的女兵。

朝暾东升的时候,敦勇和靳华两个人便沿着林间小路向司令部走去。雨后的山林空气非常清新,几个上学的学生在唱着“你望这里到处开着野花……”,他们是三界小学的学生。敦勇的心情好多了,他决定和靳华一块去CL基地司令部找杨玉其请假回家。

路旁花卉葳蕤草木凄凄,敦勇想回头叫靳华走快一些,在转身的当口,他看到一只蝴蝶从路旁花径飞走。刹时,他感到自己心旷神怡,象看到满园盛开的花朵,觉得自己眼前一片缤纷。他知道那些虚幻的花朵最终只留下袅袅余香能,只能在想念晓涵时留在记忆中,现在,他似乎已经下了决心要把刘晓涵的情与爱作一个结。那一个结是一个情结。象一片云,一片越积越厚的云,他知道,自己已经有些不能自拔。他想象着以后自己一定会努力的将休闲的浪漫时光交与刘晓涵共享。那时,也许会是一个冬天,看见期待中的洁白知道久违的大雪终于开始降临,于是心中藏了八百年的精灵,开始诱惑着他走进了冰雪覆盖的大地,锦衣已褪,华年不再,所有的回忆都已心安理得,所有的过往都只是一段各取所需的人生,那么,真的是那样的话,他一定是和刘晓涵两个人微笑倾听窗外雪花的絮语,然后不知是迷醉了谁的忧伤。或许两个人一块推开窗户,静静地看着雪里吻着风儿的感动。两个人之间不再有不可逾越的绊索。余下的日子里,只要两个人能快乐就足够了,记着两个人的生命里曾经有过对方的痕记。不要有太多的惦记,只希望忽然的那么一瞬间想起对方,而另一个人则傻傻的脸上会浮起一抹微笑,似乎在说你的生命里曾经有过我,你的世界我来过。

“看什么呢?”靳华走近敦勇拍了拍他的肩,“走,快些吧。咱们早上饭都没有吃,我还有点饿呢。”

“……饿?前面就是203医院了,要不,去找娟子要点吃的。”

“我们又不是要饭的,你神经?”靳华笑了笑,“不管怎么说,我还是个司务长吧。再朝前走就是三界小学了,学校门口干早点生意的都认识我,他们的菜还指望着卖给我呢。到那里,你想吃什么就要什么,没人敢问你要钱的。”

“那不还成了要饭的?”

“你这人怎么这么拗呀。”靳华笑到,“好,走吧,你说怎么就怎么吧。”

敦勇笑了笑拉一把靳华,两个人走上一道山坡,下了山坡,前面就是“三界红旗小学”了。这个学校的学生多是当地驻军的子女,敦勇想,以后,要是真的和刘晓涵生

活在一起,有了小孩,也要送到这个学校里来上学吧。如果真是那样,两个人在这里安居乐业,闲暇时找一片心的牧场尽情放逐自己的理想,用歌声驱赶失落,用喜悦掩盖忧伤,纵然浪迹天涯,希望系在心上,海桔石烂感觉不会流浪。

“其实,能在这里生活也挺不错的。”敦勇看了看靳华,“把牧羊女的事情作个了断,就和娟子结婚吧。以后,你们两个有了孩子,也可以在这个小学上学。”

“唏,这才叫做梦娶媳妇想得美呢。”靳华苦笑一下,“你不会知道的,有些事情,只有你本人经历了才会懂。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世上事物千万,由于所处的位置不同,得到的认识和观点也不尽相同。识人也是如此。在这个大变革的社会中,最难琢磨和最难看透的当属人心。因为在人际交往中,人们往往会被第一印象所蒙蔽。娟子是不了解我才对我好的,如果她知道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一定不会再爱我的。”

“那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娟子不知道怎么会如此疯狂地爱上你?”敦勇拍一下靳华的肩,“你小子,别得了便宜还卖乘。娟子,真嫁给了你还不是鲜花插在牛粪上?”

“你别高抬我了。还鲜花插在牛粪上呢,那样,鲜花还不长得更旺更水灵了。其实,有些话我是不能对你说的,敦勇,以后你会明白的。”靳华叹了一口气说,“走吧,吃饭复去。想吃什么,到那里随便点就是了。”

敦勇和靳华两个人来到学校门口的早点铺前,老远就听到郝允霞在叫他们。敦勇循声望去,见郝允霞和王丽华还有翟娟三个人正在里面吃早点。

“来吧,一块吃。”郝允霞用筷子敲了下碗冲店铺老板说,“老板,再给上一笼包子两碗饭。你们,一笼包子够了吧?”

“够了,够了。”敦勇冲郝允霞笑着点了点头,“真巧,在这里遇到你们几位天使。”

“靳华,敦勇,这么巧,快进来。”王丽华热情地打着招呼。

“不会是看到我们在这儿,你们来吃蹭饭的吧。”翟娟拉过一个小椅子朝靳华面前推了一下,“我们郝院长要请我和丽华姐,既然你们赶上了,就吃个现成的吧。”

“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了。”靳华笑了笑把小椅子推给敦勇,自己又拉过一把椅子坐到郝允霞旁边说,“郝院长,你不会有什么喜事吧,要请客?”

“有喜事也是大家的。杨科长要带我们仨去招新兵,能离开这个穷山沟一阵子,放谁身上不开心呢。”郝允霞格格地笑了起来。

“你们要随俺们的老营长杨玉其一块去招新兵?”靳华显得有几分兴奋的样子,“去哪里?不会是去俺们龙城吧。”

“就是去龙城。”郝允霞冲靳华和敦勇笑了笑,“不去龙城,我还不想去呢。”

“噢,知道了。现在张主任在龙城上班,郝院长一定是想去看一看张主任吧。”靳华笑到,“现在张主任可是俺们龙城的大官了。”

敦勇听到眼前几位一块去过南疆战场的战友要随扬玉其一块去龙城招兵,心想,要是这一次刘晓涵能报名多好,到时候也好有个照应。

敦勇想,刘晓涵,你现在正在干什么呢,不会放弃自己当兵的理想吧。

就在敦勇想着刘晓涵的时候,他分明觉得刘晓涵的声音正呢喃在自己的耳畔,似乎在对他轻轻絮语着什么。敦勇有些发愣,他一下感觉到了刘晓涵的声音,只是那声音象嘤嘤的哭泣声。

敦勇似乎听到了刘晓涵的声音,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