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那是。”文主任慢慢呷一口酒,“以后,有什么用得到哥的地方,你尽管和我打招呼。”

“不客气,少不了要麻烦文哥的。”萧莉向文主任举杯示意一下,“来,小妹敬哥。”

萧莉并不喜欢这样热闹的场景,她宁愿一个人在角落里静静地呆着,但是,她知道这是业务拓展的需要。经济和政治是一对双胞胎,相辅相成,相得益彰,萧莉并不想得罪宴会厅里的任何一个人。她知道,这些人都是在墟城能叱咤风云翻云覆雨的角色。一年多以来,她觉得自己尽管努力地适应着新生活和新角色,但她一个人的时候,还是想静静地呆着。有时,她会上上网。网络交流有多种方式,论坛、短消息、电子邮件,在那上面不论在天南还是地北,只要把想表达的意思敲打上去,鼠标轻轻一点,都可以快速地将所要传递的信息发送出去,给彼此间的交流带来了极大的便利。社会在进步,有需求就会想办法去满足,应运而生的QQ,MSN,UC是人们常用的聊天工具,只要双方同时在线就是可以即时交流,就象面对面一样方便快捷,不仅可以文字交流,视频交流则除了没有触觉外,和面对面交流没有什么区别了。这样的交流工具给人们的生活带来了极大的便利,所以,萧莉以此打发了不少时间。她的成熟美展现于其内在修养的外化,那就是气质。

外表的美艳乃父母所给,先天之有,内在气质的优雅之美、含蓄之美则是后天自身锻造得来。萧莉的一颦一笑一嗔一怒一举手一投足都是一种成熟的气质之美的显现,她的成熟美,更凸现在宽容豁达和神闲气定的心境,学识渊博,温情浪漫又善解人意,她在众人面前表现得谦逊有礼又自然大方,不着痕迹,和她相处的人,会一点一点地融化在她明朗的微笑和细心的呵护之中。

独坐电脑旁,网海敖游,萧莉感受网海冲浪的快意与肆情。她常常在梦境中梦见自己从一个高处垂落下来,变成了一个无所依托的自由落体。而在网络的虚拟空间里,自己不受控制的指间,与交谈的人隔着万水千山,也好象有这样的感觉。所谓相同的感受就是隔着一幢幢的摩天大楼,由一根光纤遥遥相连,窗内窗外的社会新闻,天上人间的风花雪月,在彼此的弹指间演绎着一段段文字,发送到光钎的另一端。网络带给她的精神享受,远远不止这些。在现实中总是感到寂寞梧桐庭院锁清秋的孤寂,肩膀扛负的命题太沉重,生活之树枝繁叶茂,盘根错节,欲理还乱。紧张的工作还有个人置身光怪陆离的现实舞台,她实在感到精疲力竭,心灵之舟多少次搁浅在人生的彼岸。而网络却给她提供了释放心灵重负的空间,它象一个开放的天堂,随时等候您驾云而来,吞吐而去,直舒胸臆,畅所欲言,它成了环绕于头顶的对生活百般珍爱的炫丽光环。在网上她会为一叶青翠的绿意而重新心驰,重新为路边的花木扶疏而流连,她的灵感重新焕发出浓郁的诗情,优美的小夜曲,也给她重新送来了优雅音韵的安谧。

文龙很想说出和萧莉举办婚礼的打算,但他又觉得很不现实,他能感觉到萧莉用心投入的狭隘的情感,是独立的,是排他的。尽管他爱她,但他很难完完整整的拥有她,包括她的思想、她的情感以及她整个人。没有永远唯一的情感,文龙欣赏萧莉身上会散发着诱人的光彩,她不仅吸引他,同时也吸引着和他同样有着鉴赏能力的人。就象美丽的风景,它的存在不是为了一座山和一片旷野,而是为了整个自然,是为了点缀这美丽的世界,是为了让更多的人去赏去品味去陶醉其间。面对不同的女人,文龙也会产生不同的感觉。晶莹的雪山有着冰清玉洁的美,潺潺的小溪有着清秀自然的美,波澜壮阔的大海有着宽广豪放之美,每一种美都给人不同的震撼。每一个人都是有血、有肉、有灵魂的身上同样散发着不同的美,每一种美好的品质都是诱人的。文龙从表妹夏星那里得知萧莉和王社的交往以后,他彻底地放弃了和萧莉结婚的打算。他知道,自己只是萧莉在失意时的一个替代品,或者是泄欲工具。想到这些的时候,文龙有痛苦也有迷茫,但他愿意接受命运的任何安排。

“萧莉,你不要总是泡在网上,墟州学院新校区建设得象个花园一样,

那里空气新鲜,没有事的时候你那里转一转,跑一跑,也算透透气。开会回来后,你怎么总是泡在网上。”文龙笑了笑说,“能用钱解决的事就不是事,我知道网络交流,让人与人之间的空间距离缩短了。但交流在给人们带来方便的同时,也有不少负面影响。网络诈骗的够多的了。电脑屏幕背后坐着的都是一个个有血有肉,实实在在的人,人毕竟是有感情的,交流多了,彼此间感觉熟悉了,天长日久,会不自觉地产生出各种情愫来。以后,你还是少上一些网。再说,那样对你的身体也不好。”

“再端庄的淑女也有放纵之梦,她们可能不说,但是埋藏在心底的却是不可示人的秘密。尽管可能性很小,她们依然想在非常的地点非常的时间铺开一段非常的激情。在正经女人的眼里,被捆缚着犹如是一种犯罪。其实也正是这种情结,让淑女的心中存着一份对捆缚又怕又爱的心绪,尽管她们嘴上永远不会说。捆缚对我来说依然是一种限制,不过它还不能被称为恋物癖。也许,那种被捆缚的感受一定是一个激动的感觉。如水柔情,在游泳池里一定更加令人着迷。水面上是波光粼粼,享受着如梦如幻的感觉,什么遮掩也没有,利用水的浮力,可以尝试很多新的姿势。激情四溢,与水上一样的炽热,那种猎奇的感觉一定很让人激动,甚至是疯狂。这些人,真的不怕那个地方炎,真的不怕宫颈糜烂。”萧莉把手中的烟弃在烟缸里,纵声笑了起来。

文龙见萧莉露出了笑容,便凑过去看了看电脑屏幕界面上的图片。

“这都是些什么呀,乱七八糟的。”文龙叹息一声,“不如跟我一块去学校转一转吧,也好透一下新鲜空气。”

文龙见萧莉摇一下头,便和她说起自己在课堂上的经历,说笑之中,文龙似乎沉浸在那一份久违的喜悦里。

“真的会有这样的趣事?”萧莉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文龙,该不是你上了几天学就学会了编故事吧。”

“不是,萧莉,我说的是真的。”

“好吧,走,陪你去转一下。”萧莉看一眼已经落下夜幕的街市说,“走,出动透透气吧。”

上了车,萧莉点燃一支烟,望着灯火辉煌的墟城,长长地嘘了一口气。

文龙从萧莉口里摘下烟说:“以后,少吸点烟,能不抽就不抽了。”

“不准干涉我的一切生活方式,这是我以前对你说过的,也是以后要求你做到的。”萧莉说着又从文龙那里把烟拿来深吸了一口。望着车窗外的景物,萧莉长长地嘘了一口气。心想,现在正是城市在农耕文明衰退,工业文明到来之际。新兴的经济时代,象自己过去生活过的落凤坡的那棵历经劫难的黑桑树一样,经历了春的萌发,褪去了夏的浮躁,呈现出一种秋的深沉。城市建设一天一个样,真的是江山如画,岁月如歌。现在,自己已经有了理想和目标,尽管有时隐隐约约,如海岛上忽明忽暗的灯塔,但为了召唤夜航的船只,仍闪烁着一点嫣红,那正是还没有熄灭的青春之光。现在,自己已经在墟城开启了事业的航船,就要有着果决的判断力和坚定的自信心,那样,才能走过惊涛骇浪,穿越暗礁险滩,才能在挫折中感觉到缤纷的花朵。萧莉对自己说,只要舞动青春的梦想,不管是哪个季节,生命也会因为自己走过的挫折而精彩。人也许是来源于宇宙的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那是一种多么缥缈的东西呀。伊甸园。诺亚方舟。天地水火风雷山泽。屈原投江苏武牧羊岳飞尽忠风波亭李鸿章洋务运动。天堂与地狱同在。上帝与撒旦同席。康德的二律被反。爱因思坦的相对论。高更以野蛮为荣。卢梭吟诵寂寞。金斯博格拼命地嚎叫。梵高恣意地疯狂。叔本华寻死。培根雪山独终。理性的非理性的。东方的神神秘秘,西方的形形色色。人的生命是一种载体,它会消失吗?尘归尘,土归土。萧莉感到自己的思维有些混乱,她把手中的烟蒂弹向车窗外,想哼唱几句,刚哼出几个字,声音却有些哽咽了。在萧莉考上大学那一年,墟城扩建,落凤坡被划为墟城市的城建用地,被改头换面被称为墟城的龙山大道。一切都时过境迁了。墟城人管那棵大桑树叫黑桑树。走过龙山大道时,萧莉看到桑树峥嵘的枝梢,象利剑一样

刺向一贫如洗的苍穹。龙山大道和凤山路相连,交接处的天鹅宾馆是墟城的最高建筑。在巍然的宾馆下,街头心花坛中的那棵大难不死的黑桑树便显得逊色多了。当初市府耗巨资扩建城南落凤坡一带,其用意是想把市中心南移。落凤坡枕龙山依凤山蹬虎山,腰系黄河故道,占尽了墟城的山水灵韵,地势北高南低,一场雨落地,整个墟城象是被清涮一遍,自然清新,令人心旷神怡。再加上落凤坡又临近铁路,运输方便,风土人文环境极佳,于是,一些高瞻远瞩的企业家便来到落凤坡,筚路蓝缕以启山林。墟城市对外开放后被列为甲级对外开放城市,又和美国的T市缔结成友好姊妹城,吸引了大批国内外商人前来做生意或投资办厂。果然,死寂的龙山脚下逐渐繁荣起来。落凤坡,是萧莉曾经拥有的世界。带着蒲公英般缤纷的憧憬,他把写在风筝上的爱抛上蓝天。柔情的季节,朦胧的季节。蜜蜂采撷着芬芳,空气象花瓣儿在波动,舒展。眸子里荡起两泓清清的涟漪,洁洁净净,柔柔涟涟。淅淅沥沥,缠缠绵绵的梦呓中,夏娃走出伊甸园。所有的童话都显得苍白,孤单。当初,母亲罗盼霞在落凤坡贫脊的土地上,唯一能让她看到希望的就是那株黑桑树了。萧莉听母校说,那时候学校要学工学农开门办学,一些学生实际上就成了落凤坡的小农民。何茹那时是落凤坡学校的校长,学校是一所破庙改建的,庙里面木雕泥塑的菩萨都被那些手持红白大棍的人砸碎了,换上的是神采奕奕折伟人画象。开门办学就是要走出校门去学工学农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革命大批判会是经常开的,田间地头随时可以摆战场,阶级斗争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斗争。公社书记武少波还经常组织回忆苦难年代的忆苦思甜大会。那时,合化的养母花嫂成了落凤坡的大红人,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向人民公社的社员们诉说家世:她家世代在落凤坡为奴,上无片瓦遮身体,下无立针站脚地。地主老财罗霸天欺人妻女,横行霸道祸害乡里。大年三十下大雪,家里揭不开锅,罗霸天的管家来收租子要帐,把她唯一的亲人父亲活活*死在黑树树上,连自尽的绳子都没有,只好解下打了好多结的腰带把自己勒死。死后买不起棺材,只好用家里唯一的破芦苇席子裹尸。花嫂讲到悲愤处振臂高呼一声打倒地主老财罗霸天,群众也随其大呼。被感动得热泪盈眶的武少波和合化的养母花嫂紧紧握手,并把她扶坐在主席台上。花嫂的丈夫杜吉祥是民兵营长,他大喝一声把罗霸天押上历史的审判台,于是,几个背着三八式步枪的民兵连推带搡地把罗霸天押了上去。口号声。唾弃。砖瓦片。主席台上一阵骚乱。罗霸天艰难地抬起头,杜吉祥大喝一声跪下地主不能抬头永不准抬头要低头认罪。杜吉祥说着就是一个扫裆腿。罗霸天象一截布袋般轰然倒地,花白的胡子上沾满从嘴里流出的血。当天晚上地主老财罗霸天就乌乎哀哉。他的儿子是国民党大官,在台湾。眼前只有他孙女罗盼霞,临死前他一直用眼盯着房梁。罗盼霞草草地葬了祖父,便积极投身到革命阵营,并向武少波书记保证,她一定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做一个人民公社的好社员。作为劳动改造对象,罗盼霞被派进王社所在的落凤坡学校当勤杂人员。她每天都是早起晚睡,清扫学校的拉圾,给学校的老师和一些住校学生做饭。后来,学校开办了一个饲养场,养猪养羊养鸡养山鹿还有野鸟,这是为把学校的学生培养成一专多能的学生。花嫂是饲养场的厂长,饲养场里都是些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知青。花嫂和罗盼霞在落凤坡学校里时常是仇人相见,翻身作主人的花嫂终于挺直了腰杆,每次发生口角时罗盼霞只能低心下意地满脸陪着笑。参加劳动的形式是多样化的,收麦子,秋收秋种,打猪草,分成生产组的学生和社员一起搞水利建设。那时,学生们最爱唱的是《我是公社小社员》歌曲。但也有唱累的时候。结结实实的一大捆猪草会把肩上压出一道道血印子。农业学大寨的运动进入*后,武少波带领浩浩荡荡的开山大军进入龙山。一株株虬松怪柏被砍倒,一块块嶙峋怪石被炸平。当时的战斗口号是把龙山建成年产亩丰收超纲要的梯田。龙山上到处是红旗招展,歌声一片,号子声一片。梯田造成后又在龙山顶上修了个大水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