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里准备东西时小弟小妹都讥笑王社感情太投入,总在轧花厂门口转,别人还以为他是龙城轧花厂把门的。父母显得很认真,他们认为王社已到了婚娶之年,把陈冬梅看成了未来儿媳,那天,王社去陈冬梅家时,父母为王社准备了满满一包礼物,还让他刻意打扮一番。

战友贾亚专程陪王社去答徐州许买了一双皮鞋和一条牛仔裤,还特意做一个新潮的发型。自我感觉良好,王社便骑上自行车朝龙城轧花厂驰去。

第一次见陈冬梅的姨妈时王社觉得她非常平易近人,她微笑着招呼到屋里坐,然后,她说去做饭,便把王社一个人凉在屋里。

陈冬梅的表弟四子进来说一声他去找表姐,出门后便再也不见回来。

王社一个人在屋子里转悠着,墙上有陈冬梅以前上学的奖状,他很奇怪她家挂在墙上的所有照片框里都没有陈冬梅的照片。陈冬梅的姨妈进进出出来屋子拿过几次做饭用的家什,见王社总是站着,便每一次进来都笑着对他说,坐,你坐呀。王社便手足无措地“嘿嘿”两声。他想,那样子一定非常滑稽。一直到吃饭时也不见陈冬梅来,她姨妈叫了一个能喝酒的邻居陪我吃饭。

王社有一种很愁闷很凄苦的感觉,吃饭时一支接一支抽烟,一杯接一杯喝酒,陈冬梅的姨妈好象很反感,她说,现在年轻人吸烟喝酒真是不得了,酒和喝点对身体有好处,烟抽多了又有什么好处呢?她的邻居把烟蒂弃到烟缸中连声称是,并对陈冬梅的姨妈曲意逢迎协肩谄笑到,我们河南的烟民就是多,现在连一些没长胡子的毛孩子都成老烟枪了,不中,不中,这样下去,不中。附王社和着点一下头,是的,我们龙城的男人都不吸烟多好啊。说话时王社觉得舌头有点硬,好象是酒喝得有点多了。为证明自己头脑是清醒的,他的话越说越多,每一个话题都是长篇大论,真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让人难以置喙。天空渐渐暗下来,还不见陈冬梅的面,王社感到心里七上八下。陈冬梅的姨妈拉这灯,她灿然一笑说,王社,你还准备在这吃晚饭吗?

王社只有告辞了。

临走时,陈冬梅的姨妈坚持要把王社带去的礼物全部返回,一点也不留,这在他们河南待客之道是大忌,是拒绝客人再来或不愿再与客人来往的意思。

王社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前文书咱们已经交待过了)。

陈冬梅的邻居帮王社把礼物系在自行车上,送出轧花厂的大门外。

王社上自行车时,听到“嚓啦”一声,他的牛仔裤从裤裆一下子裂开到裤腿,雪白的大腿**出来。

王社急忙疾驰而去。

次日,帮王社给陈冬梅传电影票的那个老头按图索骥找到他的住处,把王社给陈冬梅的书和照片都退给了回来,并说陈冬梅已离开龙城去了市医院进修了。

以后,王社连去几次龙城医院都未见到陈冬梅,去她姨妈家也总是吃闭门羹,渐渐地王社也就心恢意冷了。

去皇藏峪旅游时王社在瑞云寺许个心愿,祈求各路神灵保佑他找到一个和一样能爱好文学的伴侣,只要她爱好写作,干什么的都无所谓,卖青菜的也行。

王少华和几个文学社编委见王社一副虔诚的样子,他们悄悄议论到,老大一定是在求菩萨保佑我们的文学社兴旺发达。

北海说,不,我认为老大太寂寞了,他一定是在求神佑他快找个老婆子。

北海和兰兰都是龙城的诗人,他们这次来主要是受文联主席海涛之托,对他们的123文学社考察一下,看能否和市内的几个文学沙龙组织联合起来,争取向河南省新闻出版主管部门要个报刊号,办一个能对外发行的纯文学刊物。北海和兰兰象文学社的社员一样和王社称兄道弟,无话不谈。

北海望着女诗人兰兰说,把田野的妹子介绍给老大吧。王少华说,田野的妹子田侠是我们中文系的学生,这一次也来玩了。北海说,干脆把田侠叫过来,咱们几个人在瑞云寺拜个把子吧。兰兰爽快地应到,行,快去叫田侠来。王社说,我是老大,你们几个随便怎么称呼吧。少华说,咱们聚在一起也算是缘份,让老大写字条,把1号空下来,然后我们就各按天命,兄弟姐妹抓阄,谁是几号谁就是老几。拜把子有大八拜小八拜,大八拜就是我们这些结义的人再分头去结拜,然后,再集结到一块重新进行八八六十四拜。以后我们到社会上混到何种地步,都不能忘记今天的结拜,这叫苟宝贵,勿相忘。于是,真有7个人喊了王社大哥。少华展开他手中的字条喊了声“我是老老八。”便急忙去掰别人手中的字团儿。他看了一遍说,五哥北海,四姐兰兰,七哥金亮,三姐田侠,二哥许林,六哥武子君。七个人嬉闹着,蹦跳着喊我“大哥”,王社心里有几分激动,和他们一起在瑞云寺跪佛而拜。回到王社的123不久,又有潘云然、王文灿、徐岩、杜文化、公伟、青安、

金成七个人来说结拜,一时间,王社的123室成了桃园结义的地方,那时,他们终日里就是喝酒谈女人,海阔天空,把一楼的教职工宿舍搅和得天昏地暗,王社自己每天的日子过得也不知东西南北。和陈冬梅的关系彻底决裂后,少华他们那一帮结义兄弟姐妹确实排遣了他生活上的烦恼。

王社的123室成了一粉红色的书屋,被吉它弹醉的夕阳,无忌地**出双手,柔柔涟涟,空气中似有花瓣儿在波动、在舒展,柔情的季节,朦胧的季节,无所谓徬徨和痴迷,共和国的旗帜上有我青春的鲜艳。赶走蝈蝈的哭泣,啄破夜的蛋壳,把写在风筝上的爱飘向蓝天。蒲公英带着缤纷的憧憬,所有的童话都已显得苍白简单。吟风咏月,和少华他们那一帮少男少女在一起度过一段无忧无虑的时光,他们用激情唤起我以生活美好的向往,失恋后有点老气横秋的他又复苏青春的活力,和少男少女们一块唱一块跳,每天都是那样的意气风发,又是那样的神采飞扬,但静下心来时,又总感到自己心中仿佛缺点什么。墟城师专图书馆接到合肥教育学院和省图书馆招收大专进修生的计划,华教授把通知递给王社说,你参加1997年的成人考试吧,如果能考上,两年后毕业,算大专学历,也许把身份也能转了。

王社的心头一震:他妈的,身份问题,这个封建社会的尾巴,割了几千年都没有割掉。什么狗日的身份制,那些自以为是干部身份的人就一定高人一等?狗屁,在一楼居住的有些人见人就点头哈腰,请客送礼朝上爬,谋得那一点小职小位成为所谓的干部,他看那些人活得挺累。回到一楼后,王社拿着主任给他的招考通知,真是心潮起伏呀。学生寝室改成的教职工宿舍每人一间,三、四十户挤在一个楼道里,就象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一样。但除了我之外,他们都是教师。文学社的社员见到我时,也象喊楼道里其他老师一样叫他“老师”。开始他听得很剌耳,后来就有些希望他们这样叫了。

王社知道这是虚荣心作怪,但他管不住自己。楼道里几十个青年教师,有的家属不是老师,是不需要喊的。王主觉得“老师”这个称呼显得非常高雅,他常想,有朝一日,我一定要成为老师。

王社是一个好为人师的人,文学社的社员到他的123去玩,他和他们谈话的口气除了是他们的兄长之外,多少都有几分师长的味道。王社上班时每天都能看到上百种报刊,文坛信息和写作流派尽收眼底,再加上他少小爱好文学,读书多且杂,又有部队生活经历,丰富的阅历给文学社的少男少女们造成一种神秘感。每当他滔滔不绝对着他们神侃时,心里便有几分自鸣得意。1987年元旦时,有几个文学社社员在送给他的画历上写有“祝赦教老师新快乐”字样,他很高兴,把画历挂在了他房间最惹人注目的地方,让人一进门便能看到“老师”的字样。拿着省高考信息中心的招考通知,他孤芳自赏地望着墙壁的挂历,心中暗下决心一定要到省城拿这个大专文凭。那时,文凭和身份都非常重要,看一个人并不看你真才实学,更多的是讲究你的身份和文凭。

抽烟的人烟瘾上来时,会象饥饿人扑在面包上一样,王社常把香烟比作上帝的拐杖,因为它有时就是我精神的寄托,没有它,他有时真有点六神无主。王社的烟瘾很大,当汽车兵时就是出名的烟枪,一天抽上两三包是常事。他没有想到会在省教育学院进修图书情报学专业时,会遇到那么多昔日故友。接到省教院的通知书是1987年的7月10日,紧接着就放暑假了。通知书上交2200元进修费用的条款,要交钱,多亏兴一帮忙,当时,他说,王社,你放心,这个学你一定要上,学校不给掏钱的话我给你,什么身份问题?这个制度要改一改,是该改一改了。经过兴一的努力,王社还是于1987年暑假后的9月1日登上去省城的列车。

图书情报学是一门边缘学科,是一门新兴专业,面向全国招生,全班共18个男生、16年女生。非常之巧,18个男生都有过当兵的经历,16个女生都是中专毕业生,或高考落榜后刚上班的文化局或图书馆、资料室的职员,都是来混个大专文凭的。

辅导员是郑大明,他也是从部队复转军人,人长得非常英武。

王社刚下火车时并不知道郑大明是他的班主任,他帮王社拎行李一直把领进我们图书情报班的男生宿舍。

宿舍是和省教院一条马路之隔的前进小学院内。

王社报到后那间用大教室改成的男生寝室已住进去好多人,郑大明在路上问一些我的情况后,走进寝室后他大声喊到:“肖明,你来一个龙城的老乡。”

王社望过去,见几个人正围在那时打K。

一个很英俊潇洒的小伙子看我一眼,并不十分热情地对王社点一头:“噢,来了。找个地方坐。”然后,他继续和那几个人玩牌。王社被一个叫张新宜的年龄

稍大的同学安排在他的上铺,然后凑过去和肖明那几个打牌的人叙话。有两个人在叽哩咕噜地争吵着什么,王社循声望去一下子惊呆了:蒋化春,白国涛。王社这样叫了起来,他们二人听到王社的叫声也都惊住了。

“王社。”蒋化春和白国涛差不多是同时叫出王社的名字。“你们两个浙江佬,怎么跑到我们中原来上学?”王社当时惊诧地大声说到。

“这有什么稀奇。”白国涛说,“我们在部队时的那个P——007的张志华和赵后理还有贾亚他们都来了,不过,他们学的是机械制造专业。这几年到南方都混得不错,有钱了,总想学一点东西呀。”

“老白,你还不是家有政治后台,花钱混两年想弄个大专文凭,好当官呀。”蒋化春说,“不象我,在县文化局开小车,开了几年,局长想给我定个股级,硬把我塞到下面镇上当文化馆长,没办法呀,不懂专业,来凑个热闹。你怎么会学这个专业?”

“我才该学这个专业呢。”王社接过白国涛递过的烟点上,“走,去邀张志华他们几个一聚,几年没有相见了吧。”

“哪有多长时间?”白国涛说,“也就是那么一两年的时间嘛。”

“真是一日三秋。”我说,“有时真想你们。他们几个还好吗?邵泽鱼、蒋四通、孙美林、扬静远他们,咱们那车上还有几个人哩,还有副教练武学良,主教练张孟君?”

“张孟君的哥哥调到你们龙城市去了。听说张孟君也去了那里。四通公司和美林公司是我们南方出名的乡镇企业,我们有好多战友都跟着蒋四通和孙美林混着呢,你们呢?咱们007号车上的12个人该聚一下。”蒋化春说,“赦教,还记得我告诉过你当兵前我把我们县的一个副县长的女儿强暴的事吗?那个女副县长,她的女儿当时也就十几岁,我现在娶了她。真他妈的不可思议,我现在变得文静多了。”

王社记起在部队时蒋化春说起过这件事,他那时说,我上战场死都不亏,我*过我们县一个副县长的女儿,我恨那些当官的。记得蒋化春给我讲这些话时,显得非常诚实。他问王社日过女人吗?当时,王社摇一下头。

蒋化春说,女人也就是那么一回事,真他妈的没意思,有的你摸一摸她,她就自动躺倒了。现在,我们又一次相见了。

蒋化春还象过去那样大大咧咧谈女人。

在省教院门口朝南走不远处有一家紫葡萄咖啡馆,王社和白国涛、蒋化春走了进去。三个人边喝着咖啡,边叨唠着往事。

白国涛问王社,你还没有结婚?王社摇一下头。蒋化春说,我们班上的女生有几个还真他妈漂亮,王社,你该抓一个。王社笑到,兔子不吃窝边草。蒋化春说,那是你不急,急起来就什么草都吃了。

白国涛说,我明白了,你一定还在想着陈冬梅。

白国涛把陈冬梅的说出来,蒋化春嗤笑起来,他说,王社,你何必要认准她?再者说了,娶老婆生孩子,哪有那么多的情啊爱哪的,逮着一个算一个,干过之后,什么话都好说。白国涛附和到,就是,就是,我们又不是什么伟人,纪念碑又不是为咱们立的,讲究那么多干什么?我娶的女人就象抓肥皂泡一样,亲友给我介绍好几个,随便了抓一个,现在生活的感觉挺好。王社笑到,其实,我有时也是这样想的,随便抓一个算了。

三个人纵声笑了起来,惹得咖啡馆里好多人都朝我们这里看。

回到寝室时,郑大明给男生开会,他说:“到今晚为止,我们87图书情报班的学生就算来齐了,班长是张新宜,他18岁就干过大队书记,老党员了,又是工程兵出身,很能吃苦。我也是穿过军装的,知道开山洞、修桥架路的苦处。我们算是天缘奇遇,都是扛过枪的,还有几个人是上过战场的,这些我都知道。现在我们又象部队那样从五湖四海聚到一起,不容易,希望在座的每一位都能珍惜我们的缘份。汪湛,海军出身。崔建华,现在就职于省警校图书馆,军警一家,他也算是个军人。吴辰,董浩,苏勇奇,他们仨是炮兵出身,王社,白国涛,蒋化春,他们仨是汽车兵出身,刘树立,余秋实,凌波,张旭东,他们仨是步兵出身,肖明和张新宜是工程兵出身,龚卫东,徐坚,李明,夏仕曙是坦克兵出身,你们总共是18个男生,我相信你们是18条好汉。”

18个男生热烈鼓掌。

次日的第一节课还是郑大明上的,他介绍一下省教院的情况,又把十几个代课老师简介一下,接下来他便说一些鼓励我们好好学习的话。郑大明开始点名。奇怪的是所有的女生都坐在前面,男生则全部坐在后面。课间,差不多所有的男生都相继点上烟,一会儿整个教室便乌烟瘴气。郑大明说,上课时间不准吸烟,这应当成为我们的课堂纪律。郑大明让学生们准备一下,用中午和下午的时间排出节目,要搞一次联欢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