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涵的心微微一颤,却找不到合适的语言,她能感受到内心的无奈与无助,是自己不懂得去保护拥有的爱情。

嫁给黑子以后,晓涵也想象过和敦勇分手,都能寻找各自的幸福,但她从来没去想过,如果真的是那样,放弃的都是最好的,现在,她不想轻易的放手了。现在,真真切切地倚偎在内心至爱的胸脯上,一切是不是错,是不是很荒唐,她很矛盾。晓涵觉得自己是一个受过创伤、脆弱、依赖、不被爱、委屈的人,倚偎在心爱的人怀里,她由怜生爱,对他心生感激。短暂的相亲相爱,是在特殊情况下凑在一块的,并不是常规,她不知道这种感情能不能持久,她不能控制自己的选择,也怕这段感情没有结果,只是奢望着自己和至爱的人破镜重圆。

“没什么特别的事,只想听听你的声音。”回到驻地以后,敦勇好几天都沉浸在一种似梦非梦中,有一天晚上,他躺到床铺上忽然接到了晓涵的电话。晓涵在敦勇意想不到的情况下拨个电话温柔地说,“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酒醒只在花间坐,酒醉还来花下眠。半醒半醉日复日,花开花落年复年。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作诗呢。”当时,敦勇只是觉得有些茫茫然,他从晓涵的声音里感悟出一种悲壮和沧桑,还有一种情人关怀的韵味。

“我最喜欢在秋时随意走一走,在秋天的景色与表象中体味人天的浑然一体,以意象不断产生出丰富联想,可以品味,想象着自己心爱的人。”

“你会想象我什么。”

“博大、深沉、冷峻、热烈、潇洒倜怅,让人钟爱。”电话另一头晓涵格格地笑起来,“不过,你还有些烦躁,没有沉淀下来,不够稳健,不够浓烈。象你这样的男人还是值得观赏和留意的,有悲壮和伤感的凝重,我能尽情释放,就算秋意深深,也让人格外的留念,能坦然自若地让人在秋意渐浓时踏歌起舞。想象着你的风雅和飘逸,感受着你的温暖而亲切,挺好的。”

敦勇还想说什么,他嗅到身后一股熟悉的气息。

“好了,想睡觉了。”

“知道。”

“你知道?”

“是的。”

“晓涵,真的有些倦意。”

“嗯。”

“就这样吧。”

“做个好梦。”晓涵挂上了电话。

“敦勇,是晓涵让我来的。”晓华在敦勇身后幽幽地说,“这一阵子,晓涵在修行和我合二为一。”

敦勇如抽筋吸髓般浑身凉透,他好象猛然感受到了晓涵的奸诈狡猾,不过,就算她用什么手段和心计,他也是为她的情感心动的。

“想象着你在前朝是扎上靠旗的武将,威风凛凛,阳刚十足,不必掩饰也满脸刚毅,满腹刚性。”晓华飘浮到敦勇面前,“有时候真的想去你生活的那个朝代去看一看。一直以为你的内涵最值得津津乐道,不说是满腹经纶,也起码是博览群书,不说是样样精通,也该是内秀睿智。在前朝,你一定是浩气展虹霓,牛气冲天,在闲暇时节和那个晓涵近揽一溪风月,在温柔乡里踏碎琼瑶吧。”

“不,象今生今世一样的痛失所爱。”敦勇望着晓华不再苍白的脸色,他的淡定与从容令他自己都有些意外。“晓华,也许我和晓涵真的没有什么缘份吧。今世她嫁给了黑子,在八百年前的那个时空里,她和一个叫小白的男人在一起。我,现在真的有些不知所措。”

“也许,这就是定数吧。”晓华象一股风拂在敦勇身边,“你的前程也许只有如此才会引人入胜吧,走下去,也许前面风不那么凛冽,雨不那么寒彻,阳光不那么强烈,空气不那么躁热,还如松柏那样的苍劲,温暖随意流露,是风和日丽。”

敦勇觉得晓华有一种朦胧迷离的陌生美,她的神韵在于感觉,不会彰显不和他无休止的争论不和他斤斤计较,他有些迷恋她的这种气魄和虚怀若谷的胸襟,眼光中流露的是喜悦也是忧郁,那一份深情也许只有他能读懂深刻内涵,他知道她幽幽的目光里具有春天般的温暖,夏天般的火热,冬天般的冷峻,秋天般的饱满。那是在经历了生与死的洗礼之后,由沧桑而成熟的,望着她,静静地感觉她,

会有一种醉人的浪漫,那一种爱意是超越一切的。敦勇知道这只是两个人意境中的爱,但世上所有的爱,只要是爱,都不应该受到冷落和不屑。情欲让他觉得身上火辣辣,他把晓华拥在怀中的时候,甚至想象着自己快速毁灭,这一段美丽和哀婉,也许早应该走到终点。其实,他内心知道这段爱情没有结束,永远也不会结束。

在意念中和心爱的人*有一种窒息的氛围,这种氛围牢牢地控制着两个人,无可奈何的看着残酷的现实一步一步一节一拍地完成着,如梦似幻,如泣如诉。

含烟飘雾。

不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敦勇觉得也许他和这个女鬼的爱也是永远的爱,就是这一份无法长相厮守的爱情,也许才是永远的爱情。

从八百年前的时空而来,也许自己只不过是象飞入大海的一片羽毛,只会无声无息,不会有人注意到。但幸运的是,他与晓涵相遇,感觉自己已经得到了对方的爱,并且是永远的。也许那一份爱不象其他的才子佳人的爱情故事一样,那么让人易于接受,那么完美。静下心来的时候,他还是觉得晓涵付出的那一份爱是那样的震撼人心,那样的超凡脱俗。他感受着这最真实的荒诞的爱,也许爱这个字,本无所谓什么荒诞和真实,只要是爱,不会转化为其它的什么。

“刚才,晓涵试着用意念过来了。”晓华轻嗟一声,“你没有感觉到?”

“也许我和她是可怜一对相爱的人,她为了爱情付出了很多,面对现实,只有把那一份真挚的爱情藏在心底,在一借体中回味着逝去的爱情。晓华,现在我才知道梁祝为什么那么的傻,竟然会坐以待毙,双双化蝶。你如果真的和晓涵合二为一,一定能够感觉到一对男女在相思时候的痛苦。其实这种痛苦回味的时候是很甜蜜的,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这种代价所获得的收益,也是任何东西所无法代替的。

“我不想这样的,但是,我只有听她的。”晓华流泪了,敦勇拥一下她唏嘘的肩头,她却哭泣得更凶了。

“有时真的奢望着她和你真的能合二为一。”

“不。”晓华拭一下泪水,“卑微的生命往往代表着自由,难道说我的爱只能在另外一个世界中延续?获取从自己男人身上得不到的爱情感觉,在她心底里,她对你的这种爱,早不是单纯的亲情之爱,很多的时候把我融在你们的不伦之爱里,你那个带有牙痕的情爱之树上早已分了一个叉。不行,我受不了。”

“以后,也许她不会这样的。”

“会的,我是被她召唤出来的,一切只能听从她服从她。”

“不听她又会怎么样。”

“魂飞魄散。”

“不会吧。”敦勇有些惊悚,“你们是闺中密友。”

“叫你敦勇也好,叫你敦勇也好,总之,你只是一个书呆子。”晓华叹息一声,也许有太多的文人忽略了对爱情的诠释,晓华想象着自己走出坟墓会有一份更加真挚更加荡气回肠的爱,她爱之真,情之切,试想能和敦勇这个灵魂飘逸的人爱得如此体贴,如此忠诚,她没有想到这一份爱本来就是一场残酷的循环,晓涵只是想借她一种飘逸和空灵,设想着会随时随意地和敦勇相亲相爱。她设想着敦勇如果能带她一起旅行一起穿越,不为红尘世事纷扰,在烦恼时,只有她和敦勇两个逸出体外的灵魂诉说心曲。在开心时,分享乐趣,在失意时,相互鼓励,有一个属于自己的角落,那里没有实现的梦想,只有两个人能真正地走进对方的内心,解读对方的失意,明白对方的困惑,更懂得对方的渴望。爱,是那样的自然、坦荡,不夹杂任何暧昧的气息。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这是佛家偈语,晓华想,也许它想让世人明白只要心是坦荡无私的,眼中的世界才是清澈透明的。可是,眼前,她觉得自己只是象一阵雾,象一片云,剩下的只是孤独时的思念。

晓华静静的凝望着敦勇,阅读着他的心灵,她知道自己已经刻骨铭心爱这个男人,和他是心有灵犀,如真的能灵魂相伴夫复何求?懂他,但就是不属于他,只能感受灵魂灵魂深处的冲动与热情,这一份爱象寒夜里的星星,闪闪烁烁若即若离,自己只能甘于寂寞而又灿烂长久。

一阵敲门声响起,晓华一阵惊恐,她拢一下纷披的散发,说了一声我要走了,便逸出

室外,象一阵风卷去。

“谁?”敦勇从床铺上跃起身,他有些犹豫,想开门,又想把灯熄灭睡觉,但门外敲门声更急了。

进来的人是靳华,他醉酒了。

敦勇打开门,靳华的一身酒气扑面而来,他语无伦次的对敦勇说自己要走,要去很远的地方了。

“这怎么行呢。”敦勇劝慰他说,“现在又不是复员的时候,你打报告,上级也不会批准的。”

“不,是上级要我去学习。”靳华嘿嘿地笑着,“我一个司务长,一个做饭的火头军,居然让我外出学习,真是好笑。”

“去哪里?”

“现在还不知道。”靳华倚坐在敦勇的床铺上,“晚上,几个接到命令的人一块聚了一下,都是各个分队抽去的。听说要去很远的地方,几个人都人都有一种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感觉,喝的很尽兴。”

“什么时候走,我给你饯行。”

“不知道时间,不知道地点,也许夜晚就走,也许明天,不知道。”靳华说着说着声音逐渐小了,敦勇转身看时,靳华已经闭上眼睛睡了。

望着发出鼾声的靳华,敦勇突然觉得军人有太多苦楚,命令来时,不管你现在干什么或是正干什么,只能服从上级的安排,没有任何的讨价还价的余地。

“喝了一斤八两酒,真是多了。”敦勇听到靳华含糊不清的说到喝了近二斤酒,当时吃了一惊,他没有想到靳华会喝这么多酒。

“就算有心事,也不要喝这么多酒。”

“没有心事,我有什么心事。”

“借酒浇愁愁更愁。”

“我也没有愁。”

“酒是地球上最好的**。”

“只是觉得想喝,也没有什么。”

“能睡,你还是睡一会吧。”

“刚才睡了。”

“天亮还早着呢。”

“不想睡了。”

“人生一梦,能长睡下去,也是一件快事。”

“更多的人还是想醒着。”

“是的。”

“我这一次走,不知道去什么地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

“你刚才说了。”

“敦勇,也许,我是不适应在部队干下去的。”

“但你不能当逃兵。”

“不会的。”

“就算有再大的困难,你也要挺住。”

“会的。”

“那个牧羊女,没有什么消息吧。”

“不想她了。”靳华抬起手臂,敦勇放眼望去,见一片泪花飞杨。“现在,师傅不要我了,牧羊女不知去了哪里,翟娟嫁了人,我现在,觉得自己活得很窝囊的。”

“不要这样想。”

“我又能怎么样想呢。”靳华说着起身坐了起来,“敦勇,我不象想,至少,你有刘晓涵,我知道的,你们现在还好着,我有什么。”

“朋友一场,战友一场,靳华,有些心里话,我还是想对你说的,现在,我也有想去一个地方的想法,只是没有什么机会。”

“又能去哪里呢?”

“是的,又能去哪里呢。”

“别看我是个粗人,其实,我跟师傅练武以前,也是挺喜欢看书的。这世道,我已经文武兼修了,也没有修成什么正果。”

“世上太多的人都平凡的人,我们都是平凡的人,只能过着平凡的生活。”

“总感觉你挺神秘的。”

“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真的,说不上来,就是觉得你与众不同。”

“我有什么不同的,天天吃饭睡觉,和你一样当兵站岗,都是普通的人。”

“说不上来。”

“靳华,别多想了。”

“算了,你不想说就算了,不能勉强你。”

“靳华,我们都很无奈,有着太多的无奈。”敦勇望过去,靳华翻个身,又沉沉地睡去。

敦勇觉得有时男人也真的好傻,可以为了爱一个人,而放弃许多,就算有工作也有家事的压力,就算到了孤立无援的环境,还会想着心中爱着的那个女人,只觉得自己应当好好的珍惜她、照顾她,表现得很单纯,希望倾听自己所家人的声音,希望得到她的支,为她拭泪,为她感动一辈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