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社和萧莉两个人谈兴正浓的时候,靳华挤过来大声喊了起来。

“有一个一边坐三个人的位子,正好两排能坐下,快点来吧,都等着你们两个呢。”靳华揩一下额头上的汗水说,“这天,本来是不热的,人多的象闹市,真挤。”

“你们几个喝吧。”萧莉摇一下头说,“我不想去了。”

“走吧,这样不好。”王社扯起萧莉的胳膊,差不多是拉着萧莉朝车厢里挤去,“快点,下一站我就下车了。就算是陪我喝吧,走。”

“等你到合肥进修时,我好好陪你喝。”萧莉边走边说,“省图书馆对面有一家五谷香饭店,是省粮食厅开的,里面的酒菜挺好的。”

“我去不去还是另一回事呢。”王社一直把萧莉拉到坐位旁,让她坐在九姑娘和华教授那一排座位上。“华教授,九姑娘,这位叫萧莉,合肥文化干部学校的学生,她也去合肥,你们正好顺路。”

王社说着坐到敦勇身边,一会儿,靳华也挤过来在王社身边坐下了。

车子开动了,旁边的一些人看着敦勇他们用手撕扯着烧鸡,还大口大口地喝着酒。

一番客套话,几口酒下肚,华教授的话便多了起来。他不时地把头凑过九姑娘探向萧莉,又是给她递鸡肉又是示意她喝酒,惹得九姑娘一脸酸相。

“作为一个女人是要学得一手好菜的。”九姑娘眉头一挑,这话显然是冲着萧莉说的,“萧莉姑娘人长得是挺漂亮的,就是脸有些黑的。不光,黑是黑一点儿,没有什么的,黑的甜甯。以后,萧姑娘要是找到婆家不会做饭,可以找我帮忙的。现在,华教授最喜欢吃我做的饭。”

“把生的煮熟,叫做饭,把能吃的咽到肚子里,叫吃饭,这有什么难的。”萧莉嗤地一笑,“九姑娘,一个女人只会做饭,也不算什么的。做饭也是一门学问,要讲究营养搭配的。”

“我会的。现在,老华真是越活越年轻,有点想返老还童了。”

“就是那几根毛什么时候能再长密一些就好了。”靳华觉得九姑娘挺有意思的,他看一眼华教授笑到,“华教授,你夫人挺幽默的。”

“她不是我夫人,只是我朋友。”华教授冲靳华嚷到,“大家有缘聚到一起,都是朋友。五百年的缘份才修得同船坐,咱们几位同车而行,这是多么不容易的缘份呀。来,为咱们的相聚喝酒。”

“喝吧。”萧莉端起茶杯里的红酒朝华教授示意一下,华教授一直看着她说话,她觉得过于冷淡了华教授,会让他很尴尬的。萧莉把茶杯朝华教授摇晃一下说,“来,华教授,我只能喝些红酒。你说的对,大家聚到一个车上,不容易。世界大着呢,天下大着呢,就咱们这几个人同车而行,真是缘份。来,咱们喝酒。”

几个男人热烈地响应着萧莉,九姑娘嗔了萧莉一眼,并不喝酒,只是把嘴里的鸡骨头嚼得“咯吧咯吧”响,那响声异常刺耳。

王社从墟城下了车以后,几个送王社的人回到座位上,九姑娘依然坐在那里嚼着鸡骨头,那“咯吧咯吧”的声音在车厢里回荡着,象是一串咒语,令萧莉不敢再坐在她的身边。

华教授看出萧莉有些不快,他拍一下九姑娘的肩膀。

“别再吃了,招呼萧姑娘坐下来。”华教授说着故意挪动一下身边,“萧姑娘,你坐下来,一会人上多了,这座位就不能空下来了。”

“没有事的,我想站一会。”萧莉立在靳华身边,两眼看着车窗外。

“何谓七情,人都是有七情六欲的。”华教授喝一口水润一下嗓子,他抬头看一眼萧莉说,“高兴叫喜,生气叫哀,害怕叫惧,心里喜欢叫爱,讨厌叫恶,内心贪恋叫欲,合起来叫七情。人生来就具有的七种感情,谁也不能没有它。人生有千百种滋味,品尝到最后,都只留下了一种滋味,就是无奈。生命中的一切花朵都会凋谢,一切凋谢都不可挽回,对此我们只好接受。我们不得不把人生的一切缺憾随同人生一起接受下来,认

识到这一点,我们心中就会产生一种坦然。无奈本身包含不甘心的成分,可是,当我们甘心于不甘心,坦然于无奈,对无能为力的事情学会了无所谓,无奈就成了一种境界。萧姑娘,想必是感叹一些人生吧。没有什么,你还小,以后的路还很长,经得起成功,也经得起失败的。”

“嗯。”萧莉点一下头。

“真正的友情不依靠什么。”华教授见萧莉点一下头,以为她在专注地听,于是,他端正一下身子,咳嗽一声说,“不依靠事业,祸福和身份,不依靠经历,方位和处境,友爱和友情是应当拒绝功利,拒绝归属,拒绝契约。以后,咱们这些人相识了,相知了,以后就是朋友了。朋友之间的友情,是独立人格之间的相互呼应和确认。我这个人很容易满足,满足于我得到的一切,我不相信天长久地,我不相信至死不渝,我只相信拥有一刻就是幸运的。墟城师专师专学校那些文学社团的孩子们为什么喜欢和我一块玩,我就是把他们当作自己的知己,当作自己的朋友。是吧,九姑娘,你们有所不知,山桃文学在我们学校聚集了所有的文学精英。让王社接任文学社长,我可是出了大力的。”

“王社也喜欢那些玩意儿,在部队时常一个人吟咏唐诗宋词。”敦勇看一眼靳华说,“是吧,靳华。”

“嗯,是的。”靳华想笑,嘴里有鸡肉,没有笑出声。

“把别人当作自己的朋友,给别人一个阳光,自己也会灿烂,给别人一个快乐,自己也会愉悦。”华教授看一眼萧莉,见萧莉又点一下头,他提高了嗓门说,“生活的目的不是为了悲伤,而是为了快乐。有了快乐尽情的享受;没有快乐,制造快乐也要享受。萧莉,你还小,还年轻,不象我,现在是年龄有些大了。可是我就是不服老,有句话叫什么,叫人老心不老。我这么大年纪还是依然有追求的,以前,我会和一些志同道合的人研究聊斋,这一次他们邀请我去合肥讲学,我要趁这个机会在合肥好好呆上一阵了,把学问做大做强,争取尽快在墟城召开一次全国性的聊斋学术大会。没有追求的生命无异于没有流水的江河,没有绿叶的树木世界该多么荒凉,生命该多么单调。然而无价值的追求,庸俗的追求,同样不会给生命增添色彩,所以,我要感谢生活,我是有理想的。很多人往往喜欢让自己压抑,似乎压抑让自己成熟,让自己冷静。在我看来不尽然,把自己制造成一个满怀愁绪的人,绝对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为赋新词强说愁那只是旧时文人喜欢玩的一种意境,绝对不是一种真实地感受。绝大多数人不会有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的境遇,即便是李煜本人也未必知道他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如果他能明白的话,那他早知现在何必当初。我这样说,你们几位都同意吧。”

“是的,是的。”靳华边嚼着鸡肉边点着头。

“不是说每个人都要学习乐不思蜀的心境,那是一种没心没肺的感觉,我提倡人要珍重缘份,要知道惜缘。就象咱们今天坐到一个车上,以后,咱们就是好朋友了。”华教授说着又抬头看一眼萧莉,“我不是一个随便的人,只是觉得好多的事情都要把握一个度,一个应有的尺度。对于所有的不开心,都应该有一个良好的心态—感谢伤害你的人,他让你变得坚强,感谢欺骗你的人,他让你有了慧眼,感谢欺负你的人,他让你明白了抗争。这不是一种悲观,这是一种成长,这不是一种退缩,这是一种成熟,这也不是一种残酷,恰恰相反,这是一种成长的催化剂。我经历了一些生活的波折,和九姑娘成了很要好的朋友。九姑娘也不错的,挺有女人味的。女人应有的温柔温顺贤惠、细致体贴,她都有,这很不错的。女人就要有女人的神韵,就象名贵的菜,本身都没有味道,靠的是调味,女人味如火之有焰,灯之有光。好的女人应当是一尊美酒,历久弥香,抿口便醉。”

华教授说着咂一下舌头,几个人都愣住了,只有九姑娘开心地笑了。

火车的速度不快,晃晃悠悠,见站就停,几

个人觉得无趣,但华教授却是谈兴正浓。

车子平稳运行的时候,敦勇也和别的乘客一样欣赏音乐,这样不会不会打盹。靳华跑到餐车挤了几趟,他们的座位上却是一堆吃的喝的,他口里还叫喊着民以食为天。餐车座位太拥挤,也许是菜肴太贵,他跑了几次都是回到自己的硬座席上。靳华没有太好的脾气,如果有人拥挤,他没准会大声叫屈。车身剧烈颠簸的时候,他们会发出呼唤和抗议,那不仅是他自己感到很不舒服了,更是看到车上的妇孺病残需要呻吟,以期引起整个人群的关注。敦勇半闭着眼睛,车窗外的风光格外美丽,有时他会痴痴地趴在窗户上,看人类亘古不变的景色,想一些和速度之类无关的问题。车窗外的风景,萧瑟乏味,砖制厂房、民居、烟囱,在阴沉沉的天气下显得千篇一律,面对铁轨的墙壁上总是用油漆喷上的劣质广告,敦勇觉得有些可笑,到处写着流行的标语。偶尔,锈迹斑斑的*钢管会突兀地从地面上冒出来,在一片农田之中象是一座小型的未来之城。华教授好象在蕴着一种蓄势待发的情怀,他不时地抬头看一眼萧莉,又不时地看一看身边的九姑娘。靳华和敦勇都保持一种僵直的状态,不想让华教授觉得影响他的谈兴。

车厢内,谈话咳嗽声打哈欠还有列车员的叫卖声,一直充斥在污浊的空气里。除去苹果方便面可口可棉布袜子,列车员也在用过分流畅的录音机式的亢奋而稳定的声调向旅客解释着几个人都拉不断的丝袜子。有人啼哭,或许还会流下眼泪。整个车厢内乱七八糟的,让人有一种抑郁感。华教授又抬头看一眼萧莉,他想招呼她坐下来,但他不知道萧莉在这些人群中,却是异常的孤独,她虽然是站着的,却在迷惘与思索中朦胧睡去。

“爱也要淡淡的,不知听谁说过,不是你的,拽也拽不住,是你的,跑也跑不了,敦勇,靳华,你们两个还年轻,没有经历过女人,以后要记住。”华教授咳嗽一声继续说到,“淡淡的爱才会有幸福到白头,那种淡淡的微笑让女人更温柔娇羞,象夏日里一缕微风,冬季里一缕阳光,不经意间却令人迷恋。女人最能打动人的是温柔,不是矫揉造作,九姑娘是具备了的。她的一只纤纤玉手知冷知热知轻知重,理解我的思想,体察我的苦乐,只轻轻一抚摸,就给我疲惫的心灵以妥贴的抚慰。草率结婚是一道幸福和痛苦组成的一元二次方程,后来的得数是痛苦大于幸福。九姑娘的可爱地方很多,说话不喋喋不休,做事不风风火火,待人不大大咧咧。凡事有度,略显羞态。她的美的昭示最能激起我怜香惜玉的心态。她那矜持的动作语言脉脉含情的目光嫣然一笑的神情和仪态万方的举止,还有,她那楚楚动人的面容,真的让我感觉胜过千言万语。千言万语又算得了什么?”

“华教授,你还没有千言万语呢。”靳华把茶几上的酒瓶子朝华教授面前递了一下,“要不,再喝一点。”

“你这小伙子,挺逗的,不要以为我喝醉了酒。没有事的,我是择天下英才而育之,觉得遇到你们几个,一下子擦亮了我青春的火花。”华教授见萧莉象是假寐,他接过靳华递过来的酒瓶子摇晃一下,对着嘴呷了一口。“不是说一定要去回避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关键是如何对待这些不开心的事情。所以,人应该学会享受生活,享受阳光。”

“老华,你说的什么呀。”九姑娘看一眼华教授,她夺过华教授手中的酒瓶子朝茶几上猛地掷去,“俺可是要决心跟随你创事业的。现在,你去合肥去讲学,回的时候你家的老婆可是说过的,要俺好好照顾你。如果不是你那个老婆那样说,俺会跟你一块坐在这车上?”

萧萧噗嗤一下笑了起来,但她没有睁开眼睛。

敦勇也哑然失笑。

靳华觉得敦勇和萧莉都笑得有些莫名其妙,他看了看九姑娘,又看了看华教授。

小说《重生之爱战人生》。

http://www.zhulang.com/113690/index.html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