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医院,见到孙女安然无恙,陈德胜才从刚刚得知孙女溺水的惶恐与担忧中解脱出来,可是,当听到孙女那番诡异的话,让他刚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将钟建国他们跟医生打发走,条件不错的单人病房里,只有爷孙二人,坐在病床前,陈老爷子微笑着问道:“梦涵,你跟爷爷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表情轻松,语气疼惜,可他的心里却忐忑不安。

她说她见到了父亲,也就是自己死去十多年的儿子,如果如医生所说,她出现了幻觉,那给陈德胜的感觉,她就不仅仅是溺水这么简单的了,孙女是老陈家唯一的血脉,如果她再出点什么问题,让他如何跟她的母亲交代?虽然没听说呛水能把脑子呛坏的,可有句话却是“关心则乱。”

陈梦涵轻轻擦去脸上的泪痕,跟爷爷叙说着今天发生的一切……

滨海这个城市少地处丘陵,少有正南正北的街道,上下坡极多,沿海一线人流密集,她“很容易”地甩脱了小方他们。当然,陈德胜自然知道有小方他们故意如此的意味,否则,凭着这个小丫头如何能逃过训练有素的侦察兵的盯梢?

然后,她便如同脱出鱼缸的小金鱼,奔向了大海,只是没有想到大海远比她想象的要复杂,以至于发生了意外。至于谁救她上的岸,惊慌失措的她并未看清,只是觉得那人靠近了自己身边,而她当时拼命的挣扎,之后……便突然就没有了知觉,但当她醒来的第一眼,看得的的确是自己的父亲,虽然父亲已经去世很多年,可在自己家的照片里却不难看到父亲的英姿。

只是她当时头晕的厉害,只一瞬便又昏了过去,当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打上点滴了。

听陈梦涵絮絮叨叨地说完,陈德胜轻轻地扳过她的脸颊,脖颈上微微一道红肿几不可查,却没有瞒过他的眼睛,心下顿时了然,果然是在水里的时候被人打晕了。不过看到这里,不免有些心疼,赶忙找来了护士,要求给她做全面的脑部检查。

用手刀砍晕人的办法,他军旅出身自然明白,可他同样也知道,这手刀能砍晕人,可力道掌握不好,颈椎直接砍断的也是有的。心下感激那人救上孙女的同时,却又有些气愤,为啥非要砍晕了她呢?以至于她出现了幻觉。两种心态纠结在心间,着实让他郁闷不已。

对于陈老爷子的要求,医院不敢怠慢。早在打电话到二疗的时候,就知道了陈老爷子身份不一般,这种情况下,谁敢得罪?

尽管滨海市立医院不是某专科最好的医院,却是综合项目最为出色的医院,一系列检查还是没有问题的,在一帮医生护士一丝不苟地完成了各项指标的检查过后,确定她脑部以及身体的各项机能完全没有异常之后,陈德胜才真正的放下心来。

“头还晕吗?”刚溺了水,好在时间不长,又这个检查那个检查的一番折腾,陈老爷子看在眼里,疼在心上。

陈梦涵摇摇头:“爷爷,没事了,今天的事,都怪我,我再也不乱跑了。我以后都听你的话,真的。你相信我。”不管怎么说,不能再让爷爷担心了。

听他这么说,陈德胜反而更心疼了,孙女小小年纪就经历一线生死,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可他实在不希望因此在她的心里留下什么阴影,相反,他更希望陈梦涵还像以往那么“不听话”。

摸了摸她的脑袋:“不怪你,都怪小方没好好跟着!看我回去不收拾他!”

“别!”陈梦涵赶紧制止,她知道爷爷要是雷霆一怒,小方他们一定会遭殃的,万一被调走,那新来的人又不懂变通,自己可就惨了,“不怪他们的,爷爷你别说他们啊。明明是我错,你怎么能迁怒别人?”

“哟!还教训起爷爷来了?”陈德胜哈哈一笑。丫头俏脸一红,赧然不语。

眼看日落西山,满天红霞,陈老爷子对孙女说道:“今天晚上就在这里休息吧。爷爷在这里陪你,好不好?”

陈梦涵闻言一怔,脑袋立刻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嘴里嚷着:“不行不行,这里我一分钟都不愿意待了,我要回旅店。”

二疗,在她的嘴里,成了旅店……

禁不住她的执拗,陈德胜无奈只好答应,她是被人送来医院的,自己的衣服早就不知道扔到哪了,几件衣服也不值得再回浴场找,而陈德胜也明白,此时的梦涵这会儿恐怕也不会马上想再去海边吧?

于是,一个老头,带着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小丫头,乘车返回了二疗。

不过回到了疗养院,总算有个能让他开心一点的事情了,早先回来的小方,接到了疗养院工作人员的通知,说是滨海绿石博物馆来电话了云云……

……

“小俊,你身上这是怎么回事儿?!”晚上回到了家,韩俊刚刚冲凉出来,便被母亲发现了身上的抓痕,拉过他来仔细看了看,很明显是被挠的,金芳眉头一蹙:“你跟小悦吵架了?”

“呃……”韩俊登时被母亲的想象力击倒,赶紧摆摆手:“哪能啊,她上学那么忙,我都好久没见她了也就打几个电话。”

“那你这是怎么回事儿?”听说不是白悦,金芳的脸色立时便的古怪了起来,这种抓痕显然不是跟人打架弄的,要是韩俊跟别人打架,手上也应该有乌青却不该是抓痕。

从妈妈的脸上不难看出她又想歪了,解释道:“今天跟成哥去洗海澡,碰见个抽筋的,拖上岸的时候被挠。”

一听这话,金芳的嗓门儿立刻提高了八度:“又长本事了你!?去年抓小偷,今年去捞人,你比别人多个头?海水浴场没救生员?你怎么就这么喜欢多管闲事?万一你出点事儿怎么办?”

“那个,妈,我当时和成哥就在旁边,等救生员来了那人也好漂起来了,我这不没事儿嘛?”韩俊堆了个笑脸,虽然老妈态度差了些,不过韩俊今天心情不错,他也知道妈妈是为了他好,只是随手将人拖上了岸,又不光他一个人,也没放在心上。

“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安安分分的不行吗?”金芳埋怨道。

韩俊哈哈一笑:“下不为例,下不为例。”为了避免无休止地说教,赶紧闪进了自己的房间,嘭地把门关上。

接着,又听见了母亲那穿透了房门还不见减弱的声音:“大热天的你关门堵窗,你要捂痱子?”

“呼……”韩俊扬扬眉毛,耸耸肩,妈妈还真能唠叨,不过她说的那番话又让韩俊浮想联翩了起来,去年揍了小偷一顿,拣到了本笔记。今年救了个抽筋的,不知道……

忽然一怔,韩俊自嘲地一笑,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我是共青团员啊,不过是巧合罢了。

一个人在不停的忙碌的时候,是感觉不到累的,可当他突然放松了下来,那疲惫感就会悄然来袭,此时的韩俊就是如此。洗了个澡,通体舒泰,浑身清爽的同时,那股困顿之感也让韩俊难以抵挡。

索性不再整理笔记,反正大学就在本市,按不时地回来瞅上两眼也就行了。拿起前两天刚刚接到自己房间里的分机,冲外头喊了一嗓子:“妈,我打电话啊,别偷听!”说着,拨通了白悦家的号码……

……

因为跟那个还不知道是谁的客商约了时间,韩俊接下来的两天不得不靠在绿石馆,等待着“大买卖”的出现,说实话,这种目标毫不明确的买卖,就他个人而言是相当无所谓的,只是考虑到老朱那么积极,他自然不好置身事外。

而且,人家朱培江这天一大早就去工商局,注册合资企业的相关事宜,至于公司的名字,当初韩俊的意思是用俩人的名字随便糊弄一下就行了,叫“培俊”要么就叫“俊培”,却被老朱大大的鄙视了,为啥?这谐音可就是“赔净”和“净赔”嘛?

这倒霉名字!

韩俊想了想也是,既然这个不行,就换个名字,只是韩俊一定要通俗,而老朱则要高雅,一番争论之下,通俗打不过高雅,高雅赢不了通俗,俩人各退一步,只取一字,公司的名字最终被确定为“海鑫经贸有限责任公司”

老朱取“海”,而韩俊取“鑫”,虽然对于这个最终的名字,老朱还是觉得俗气了些,但韩俊说的好,大伙儿都俗,叫那么高雅干嘛?拗不过他,干脆就这么着吧!

而且他的任务可不光是去工商局,他还要去市委,给韩俊签订午山那块地的用地合同。虽然他不知道韩俊究竟要用那块地来干什么,但韩俊说一定会赚钱,也便不再怀疑,毕竟韩俊说绿石会大火,还真就火了,说银行贷款好,还真就让博物馆舒畅的发展起来了。

老朱去跑业务,韩俊要等人,给自己冲了一杯绿茶,拿起今天的报纸,随意的翻阅着。偶然间在上面看到了一条新闻。

说是本市已递呈国务院申请石老人风景区,晋升为国家旅游度假区的申请。韩俊微微一笑,心道,过不了多久就有消息了,别人或许有些期待,可韩俊却知道这根本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而这时韩俊心中忽然一动,这午山不就在这个景区之内嘛?想到此处,他才恍然大悟,为什么笔记里记载了一定要拿下午山那块地的原因了。

正得意间,办公室的门被“梆梆梆”叩响。

“韩经理,楼下有人找,说是昨天跟您越好的。”

“行,请他去二楼休息间,我马上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