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野遇袭的第二天。市立医院的办公室内,一个中年美妇冲着医生咆哮着。而一个胖子则在身边唯唯诺诺地劝说着。

“你们怎么回事!为什么不给他打止疼针!我的儿子在疼!他很疼!你们是什么医院?还知不知道救死扶伤!”美妇怒气冲冲,虽然身材微微有些发福,却不难看出她年轻时的美貌,只是因为暴怒,原本风韵犹存的一张脸上已满是狰狞。

“嫂子,那止疼针是随便打的?先别闹,这事儿总会有个交代,我保证。”田仲坤一脸尴尬,低声地劝说着,转头跟大夫歉意地说道:“不好意思,孩子的妈妈有些激动。”

这人正是田野的母亲,洪雅丽。出了这样的事,田仲坤不敢隐瞒,当下就通知了嫂子,心急如焚地她来到医院一见包的如同一枚粽子一般的田野,差点儿没晕了过去,儿子不住的哼哼让这个当妈的心如刀绞,立刻跑来质问大夫。

田仲坤不说还罢了,一说话,洪雅丽立刻转移了火力,指着田仲坤的鼻子大骂:“老二!你个混账!你哥出去之前是怎么交代你的?你拍着胸脯说好好看着田野,这是怎么回事儿?你就这么看着?让人不明不白打成这样?你保证?你保证个屁!你能保证什么?我可怜的儿啊!”说道最后,洪雅丽眼圈儿已然泛红。

洪雅丽连珠炮似的发问把田仲坤问的哑口无言,大哥南下广州云南,留自己在这里照看生意,顺便照顾嫂侄二人,平常倒也罢了,可田野居然在自己眼皮子地下让人给揍成了猪头,让他又惊又怒。

耷拉着脑袋,恨声说道:“嫂子,你就放心吧,跑不了他们,这事儿我一定给你个交代。”

“哼!”洪雅丽瞪了田仲坤一眼,扭着肥大的屁股朝病房走去……

被嫂子劈头盖脸地一通指摘,田仲坤怒从心生,眼中透出一抹狠厉之色,拿起先下很少见的大哥大,拨通了几个电话,虽然哥哥早有交代,没事儿不准动用他的手下,可这次,他管不了那么许多了!

警方的效率蛮高的,接到校方的报案很快就出到现场,经过一番询问又做了笔录,便展开了排查,不出两天,校方便得到了消息,说是基本锁定了嫌疑人。可让大伙儿疑惑的是,明明已经有线索了,在接到那个消息之后,警方突然悄无声息地偃旗息鼓了。似乎他们从来没有接到过这个报案一样。

汤校长和一众当事人以为警方有自己的安排,也不好过多地询问,见他们没有动静也只能耐心地等待。

一个星期后,浮山一处废弃的采石场的仓库里,五个被扒得只剩一条短裤的青年,蒙着双眼堵着嘴被吊在房梁上,**的身上遍布伤痕,嘴里塞着破布,痛哼不止。有几个内裤上湿哒哒的一片,显然是吓尿了。

田仲坤好整以暇地坐在椅子上,七八个壮汉分立四周有几个手里还提溜鞭子,从还不住往下滴答着的水滴看,这鞭子显然是浸过水的,尽管他们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却不难看出那股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狠厉气势。

田仲坤一偏脑袋,指了指当中被吊着的一个青年,示意一人上前。壮汉点头会意,一把扯掉了塞在他嘴里的破布。

刚刚能正常呼吸的这人,口中带着哭腔,忙不迭地求饶:“各位大哥,饶命啊!”他,正是马庆。

那天听二强说田野被揍了,马庆心里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本还存着的一丝侥幸,在无意间看到韩俊若无其事地在学校里溜达的时候,完全破灭了。这两天,得知学校已经报警的他惶惶不可终日,生怕哪天被警察带走,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的确被带走了,却不是警察。

不光是他,当天参加“行动”的五个人一个没跑,这天刚刚下课,马庆连着几个朋友就被几个自称便衣警察壮汉挟持着上了车,一上车眼睛就被蒙了起来。到了地方,又被吊起来一顿好打,这会儿,他才知道,这些人根本不是警察,却远比警察更加危险。

“饶了你?呵呵”田仲坤冷笑一声。

马庆几人的手法并不高明,更何况在警方做询问笔录的时候,韩俊的隐约提醒,没过几天,马庆几人就已经出现在警方的视野之内了。不过,在得知凶手已经锁定之后,田仲坤通过大哥的关系很容易地摆平了警方,得到了行凶的那几个人的信息。当即着令手下把人弄了过来,他要问问,这几个不知死活的小子是不是吃了雄心豹子胆。

“胆子挺大?还会敲闷棍?你们知道打的是谁吗!?”田仲坤声色俱厉地吼道。

陡然提高的声音吓的马庆一哆嗦,他何时见过这等阵仗?只觉**一热,尿了。

“我,我不知道那是田野,我没想打他,我们跟田野平常关系极好,本想打的是韩俊,可是打错了。我真不知道那是田野,大哥,饶了我吧。”抽泣着,马庆说道,这个时候否认根本就没用,人家一个不漏的把他们都弄到这里,显然已经知道事情的经过,这个时候,马庆多么希望是警察找到的自己,那样,最多不过是罚款了事,可现在,他害怕了,真的害怕了,被蒙着的眼睛让他甚至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冰冷,惊恐,让他根本无法正常思考,不过有一点他可以确定,这些人真的会杀了他。一想到死亡,他的身体就止不住地如筛糠一般地颤抖了起来。

“韩俊的位置我们都看好了,真没想到他会跟田野换位置啊,一定是他!一定是他搞的鬼!一定是的!”马庆试图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韩俊身上,可田仲坤并不傻,他们是后来的,韩俊的一切做法都显得热情又不失礼,怎么会提前设计好的?尽管是巧合,可这个巧合让他十分的愤怒。

“大哥!不信你可以问田野,他跟那小子也有过节,那小子打过田野。我们就是为了帮他出气才去伏击他,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这一切都是个误会,真的啊,你相信我。”

马庆不住的求饶,田仲坤眉头微皱,他本不想生事,可侄子被打的如此狼狈,等大哥回来问起他自己也脱不了干系,心中恨极的他眼中杀机一现。

“二哥,找条船绑块石头沉海了吧。”身边一个大汉轻描淡写地提议道。

“啊!不要啊!我求求你们,放过我们吧,这真是个误会!”闻言,马庆不住地挣扎着,可被吊在半空的他又能如何?其他几人被堵着嘴更是不堪。

正在这时,田仲坤的电话响了……

“喂?”

“哦!好!是的,我知道错了,哥你放心吧,不会有下次了。那几个小子我准备处理了。”

“啊?放了他们?行,好的,我知道怎么做了。”

马庆听不到电话那头的声音,可当他听到好像是头目的那人说要“处理”了他们几个,登时心如死灰,可当他听到下面一句的时候,却又看到了希望,那种好比做过山车的心情折磨的马庆几乎疯掉。

挂了电话,田仲坤说道:“把他们几个放下来。”说着,走到马庆身边蹲了下来,这时的马庆站都站不起来,只能匍匐在地上。田仲坤拍着他的脸说道:“小子,你运气好,不过我希望你记住,有些人,不是你可以招惹的。以后你就跟着田野,如果再发生类似的事情,我可以保证世界上再也没有你这么一个人。”

平淡的语气,让马庆如坠冰窟,瑟瑟发抖地他除了点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想想以前在学校的逍遥自在飞扬跋扈,跟此时一对比,他才发现,这个世界,居然有如此黑暗的存在,而他自己,根本什么都不是……

云缅边境,一个不知名的城镇,简陋的出租屋内,一个精壮的中年人放下手的电话,虎目虬髯,穿着背心短裤,就算此时平淡的表情也难掩他彪悍的气质。他就是田野的父亲,田仲坤的大哥——田柏坤,此时,他已经在云缅边境待了整整一年。

淡淡地瞥了一眼桌上放着的另外一部火红色的电话机,这个地方作为他临时的落脚地,而这部红色电话的号码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知道。在昨天却接到了老婆的电话,哭天抢地地诉说着儿子被打的事情。沉寂已久的他不得不给老二去个电话,让他低调行事。

“死小子,还真不让我省心啊。”田柏坤揉了揉有些酸胀的太阳穴,口中喃喃。

去年9月林玉明折了进去,为了撇清干系,为人谨慎的他便借口业务躲出了滨海。

表面上,他只是一个有不少关系的建筑商,可实际上,却是滨海地下当仁不让的一哥。只是他的真实身份,就连最亲近的老婆孩子都不曾知道。虽然面貌凶悍粗陋,可他的心计颇为深沉,背景极深。与林玉明那种嚣张的性子不同,他深知低调的好处。虽然跟林玉明这厮打过一阵交道,但因为他行事隐蔽,几乎不亲自参与任何事,自然不会落入警方的视野。

这风头,总算是过去了。看看日历上“1992年10月28日”几个数字,心中暗道:“等做完这趟买卖,就是时候回去了。”

显然,即便是在外地,他也没有忘记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