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胡家村,已经是傍晚了,胡泉妈把聪聪和明明带走了,胡泉和晚秋留在那间小草房里,望着眼前这双没有焦距的眼睛,和当初那双生动的眼睛差了十万八千。晚秋你不要怪我,要怪就只能怪老天爷,给你安排这样的命运。

他扶晚秋睡下,绝然地走了出去,隔壁传来明明的哭闹声,和妈妈的哄劝声。不忍再回头,怕一回头心就软下来了,疾奔出去,按计划到了哥们胡南家去打麻将。

胡南家墙上的钟表已经指向了零晨二点,麻将桌上的四人,依然热情高涨地边打边说笑。

“奇怪,上一圈,四个二饼,这一排要二饼,却一个都不来,你说邪门不。”胡南半真半假地报怨。

“我就不信,给你个二饼,你能赢,好,折了给你打。二饼!”王爱党不信地打出二饼。只见牌一落桌,胡南呵呵一笑,把牌推倒了。

“喂,爱党,搞啥呀你,他说要二饼,你就打呀!是不是故意帮他扭转屡败的局面呀,真是的!”胡泉火大地报怨。

“嗨,泉,就是打个乐子,爱党也不知他就真要二饼呀,前几次他叫,给他了,他不是也没有赢吗,谁知道这次是真的了。”坐胡泉对面的刘国喜马上打圆场。

“咋的了,泉,今晚好像有心事,坐立不安的,又容易动怒。”王爱党问。

“没事!继续打吧!”胡泉慌乱地回答。

又打了一圈,胡泉再也坐不下去了,站起来说:“等我一下,我倒杯水喝。”

重新坐下后,喝了口水,水一落肚,人仿佛清醒了许多,眼前闪过艳阳哥不放心的眼神,下午带晚秋离开时,兰兰啰嗦的交待,还有与晚秋初见地的甜美……心突然一惊,他疯野似地跑了出去,其它人面面相觑,然后散了。

跑回小草房,看到妈,正用一根树杆,撬着草房的墙角,胡泉冲过去,把妈妈推到一边,迅速奔进房里,用泥和麦杆铺的房顶,已经掉了很多泥和麦杆下来,他把晚秋抱在怀里,出了草房。

“你!……”胡泉妈恨铁不成钢地瞪着他。

胡泉痛苦地拉着她的手说:“妈,没有离不了婚,我相信艳阳哥会同意的!”

“你这个糊涂蛋,你离了婚,名声就全毁了,还有哪家的姑娘愿意嫁给你呀!”胡泉妈尽量压低着声音。

“妈,我不忍心呀!”胡泉扑嗵一声跪倒在妈妈身前。

虽然这场风波过去了,但是胡泉妈并没有放弃对儿子炮轰,为了让儿子对晚秋死心。她暗中托自己的姐姐给胡泉物色的对象,也有了着落,叫许萍,听说是一个很漂亮的姑娘,因为她不是父母亲生的,她父母也透出话来,只要给的聘礼大,没什么条件。这一下可把胡泉妈乐坏了。

打听清楚,那姑娘每天都会在菜市卖菜,她便鼓动胡泉去看看。

胡泉和妈妈来到镇上的集市,赶集的人很多,来来往往的,这样就不怕许萍会对他们有印象了。胡泉买了些山楂和糖果给聪聪和明明,就和妈妈到菜市场了,菜市场的人更多,讨价还价的声音,叫卖的声音……真的很热闹。

他们在一个卖蘑菇的摊位前停了下来,那姑娘看来十七八岁,及腰的长发,粉蓝色的上衣,腿上摆着一本书,低头安静地看着,手里拿着一只笔,不时地记着什么。仿佛这喧闹的街市都与她无关似的,虽看不清眉眼,但她清雅的气质让人一见便印象深刻。

三五个人围过去,问价格,那姑娘抬起头来,淡淡地笑着,那个笑容,清新自然。胡泉不禁看呆了。她熟练地给称着蘑菇,亲切地交到顾客的手上。胡泉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边挑蘑菇,边偷瞄着那姑娘。直到蘑菇都装不下了,都掉在了地上,胡泉妈忙蹲下,扯了他一下,他才又拿了一个袋子装,那姑娘终于从书本上抬起头来,轻轻地问了句:“挑好了吗?”

“哦,好了。”胡泉紧张回答。这么近地看着她,更觉得心神激荡。

离开菜市场,胡泉妈打趣地说:“看来以后要顿顿吃蘑菇了。”

“好呀!”胡泉心不在焉地回答。

胡泉妈憋住笑,不再说话了。

回到家中,已经是大中午了,胡泉兴冲冲地跑到厨房去,准备吃饭,掀开锅盖,里面空空无物。胡泉眼中的失望和愤怒越积越炽,他跑到院着对着晃来晃去的晚秋呼喝:“你不是会做饭了吗,为啥不做,啊,还是你只愿给你哥做饭呀,那你为啥不回去跟他过呀!”

晚秋吓得不住往后退,胡泉见她如此避他如蛇蝎,怒火烧得更旺了,一把扯住她,拉向自己,晚秋肩上一疼,拼命地往后挣去,胡泉用尽所有的力气,一巴掌打在她脸上,晚秋的半边脸登时红成一片,嘴角溢出血来,她哇哇地叫着,叫声是那么惊慌无助。胡泉怒气发出来了,再听到她声嘶力竭地叫声,慢慢地松开了手,继而不敢置信地盯着自己的手。他打了晚秋,他从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会再动**她。他慢慢地走过去拉她,她害怕地躲开了,跑到墙角,缩成一团。

胡泉叹了一口气,转身回房了。胡泉妈去好友家里接聪聪明明回来,见晚秋躲在墙角,想来,胡泉终于受不了她了,对晚秋不屑地望了一眼,去做饭了。聪聪和明明试探着走过去,叫了几声:“妈妈……妈妈”

晚秋茫然不觉地一直缩在那里。两个孩子就坐在她旁边摇着她。

三天过去了,胡泉每天都会出现在菜市场里,就那样远远地望着许萍。回来后,也不回家,直接到妈妈那里去吃饭。

第四天出门时,看到晚秋依然像三天前一样,缩在墙角,虚弱地垂着头,难道她三天都没有吃饭吗,但是她不是会做饭吗?算了,饿了她自己会做,还是赶到镇上去要紧。

傍晚回来时,在墙角里没有看到晚秋了,他推门进屋,看到晚秋正在下面条,他一把把她推开,不想晚秋一个站不稳,头撞在了墙上,她挣扎着起来,捂着头躲着胡泉出去了,胡泉故意装做没看到,继续煮着面,他今天饿坏了,锅里的面条做好后,不一会儿就全进了他的肚里了。他把碗丢在锅里,就出门去了。看到晚秋躲在柴草堆里,他冷漠地离开到妈妈那边去了。

胡泉妈见他对许萍如此痴迷,更趁热打铁地不住提醒:“唉,这许萍真是惹人喜欢,要是你当初听我的,说不定现在已经定下来了,等来年开春就能娶进门了,可你偏偏下不决心!”

面对母亲的埋怨,他心里也很矛盾,这几天来,每日遥遥地望着佳人,他真是心痒难耐,可是要他放手把晚秋送往死亡之路,他是真的狠不下心呀!许萍再好,却没有交心,再怎么说,他和晚秋是有过幸福甜蜜的婚姻生活的呀,她的轻声软语,她为自己深夜穿针引线,她面对妈妈的凌人气势,始终为了他忍气呑声……其实晚秋一点都不比许萍差,只是老天为什么要让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呀,为什么?!为什么呀?!

胡泉痛苦地揽过两个儿子,他该如何下那个决定!就算没有任何人知道,他无论何时看到儿子,怎能心安呀!

晚秋回来后,他就没有再回房睡了,那个房间里盛载着太多他和晚秋的美好和幸福。他躺在妈妈准备的单**。翻来覆去睡不着,许萍的年轻美丽总在他眼前晃,他被压抑得很想大吼,起了床,走了出去。

来到他和晚秋的房间,晚秋已经睡下了,点上灯后,看到她的脸色苍白的吓人,他抚上她的脸哭了,晚秋,既然你也这么痛苦,不如我送你上路吧,别怪我,也许你到了天堂会更好些,人们不是常说‘不见鬼落泪,只见活人受罪’,晚秋,你走吧,来生要找个好人家投胎。不要再象今生如此命苦。

胡泉起身,离开了,明天他就会跟妈说,把一切做的不露痕迹。他下定了决心,不是说无毒不丈夫嘛,如果晚秋活着,他有再多钱也不可能娶到许萍的。主意打定了,抬头望着天上的明月,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

天一亮,胡泉就出发去镇上了,快中午时,他看到有个挺斯文的男人,走到许萍的身边,跟许萍聊天,两人看起来挺亲密的。一把怒火在心里烧开了,他迅速离开了,怕再呆一会儿,自己会闹出什么事来。

一个小时后,到了家,进房看到晚秋还睡在**,他的一腔怒火找到了发泄的地方,如果不是因为她,自己迟迟下不了决心,说不定早就和许萍定下来了,他冲过去,一把把晚秋揪了起来,迎面就是一捶,接着是第二捶……晚秋“啊啊……”地叫着,只是声音很虚弱。

胡泉疯了似地打着她,晚秋掉下床来,胡泉伸腿就是一脚,然后是第二脚,……

“泉,在家吗?我想借下开水瓶。”院里传来王大爷的声音,胡泉慌忙停了下来,顺手拿起开水瓶,关上门出去了。

隔了一天,胡泉心里生气没有到镇上去,他这一天闷闷地在地里干活。要解决掉晚秋的想法,也没那么强烈了,胡泉妈见他这两天心情极差,也不敢多说话。

第二天,他实在忍不住就又去了镇上,只是奇怪,许萍一直到下午三点还没有出现,看来是不会来了。他闷闷地回到家里,推开家门,看到晚秋倒在地上的样子,还是前天他离开时的样子,心中一惊,大感不妙,忙去拉她的手,她的手有些冷,他忙抱她到**,慌乱地拍着她的脸,叫着:“晚秋,晚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