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雪舟一声令下,一个被捆得五花大绑的人像被丢破布一般甩了进来。

刚好砸到水云媚脚边,她瞥眼一看,竟然是之前买凶的黑衣男。

先是袁太医,再是黑衣人。水云媚再迟钝知道这一出是冲着自己来的,将军这是打算为死去的夫人和女儿报仇。

“你可认得他?”米雪舟指着黑衣男向水云媚问道。

“将军,妾身冤枉啊!妾身从来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和府外的人士并无交集啊。”水云媚说着眼泪就往外掉,心中却暗暗恨黑衣男拿人钱财却不为人消灾,竟然被抓了。早知道当初就该想办法除掉他。

“真的吗?在牢里,他可是全部都招了。”殷楚桓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有种震慑人心的力量。

“是,是真的。妾身怎敢欺瞒殿下……”水云媚被此时的空气紧逼地发憷,可只有死不认账才能逃过一劫,哪怕面前是皇子,她也只好说谎到底。

“冥顽不灵。”米雪舟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她以为死不认账就能了事?

“呵呵……如果没有证据,你觉得本皇子是来找你们逗闷子的吗?”殷楚桓自言自语一句,拍拍手。顷刻,从屋外又进来了几个人。

“微臣见过七皇子殿下。”来人竟然是柳太医,身后玄月墨空二人带着莲心与芦荟紧随其后。

柳太医与米雪舟相互问好之后,殷楚桓让人赐座。

“柳太医,今日,本皇子请你来,是想让你辨认几张方子,食谱和一种药草。”殷楚桓说着,手心向上将手臂伸到米麒麟面前。

米麒麟从怀中取出几张单子,和一只油布纸小包裹,放到殷楚桓的手心。

“柳太医请看,这几张方子和食谱有何问题?还有这油布纸里包的是什么,请柳太医告诉大家。”殷楚桓亲自将手中的证物交给柳太医,请他过目。

柳太医接过纸单仔细查看对比了几番,之后如实回答:“回殿下的话,这药方并无问题。食谱也是一些易消化的食物。也没有问题。”

闻言,袁太医和水云媚都暗自松了口气,可不等他们觉得脱险,柳太医的声音再次响起,让他们的心又揪了起来。

“可是,如果长期服用的话,就有问题了。”

“哦?有何问题,说来听听。”

“是。这药方一直是一副药,并未有任何改变。可食材却是每日都有变化。并且使用的食材中会有一样与药方中的一味药相克。并非每日相克,可长期以往,毒素便在服药人的体内积压,即使不会立刻取其性命,日积月累下来必定会丧命……”

“至于这油布纸内所包之物……此乃外疆所产的药草,平时泡于茶水中饮用可有安神的疗效。只不过……”柳太医捋了捋胡须,顿了一下。

“不过什么?继续说下去。”殷楚桓冷声命令。

“只不过,这方子中有一张看似是为了降脂减肥所用。如果服用蛮心草之人同时服用了这张方子中的药的话,轻者会让人头晕目眩,重者直接晕倒,长期服用的话,终将昏迷不醒,变成活死人一个。”

柳太医皱着眉头将剩余的话一口气说完。这几张药方和食谱相克的法子实在是太歹毒。

“你……还有什么话说的?这些方子,除了降脂减肥的,其余都出自你的手笔。你还想赖账?”殷楚桓大手一挥,将方子夺过挥洒在袁太医面前。

“这……这……微臣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袁太医也是滚刀肉,虽然面露惊恐之色,可心里想的却是只要咬死不承认,宫里的丽妃娘娘是他本家亲戚,自然会救他。

“带上来。”殷楚桓此时已失去了耐心,直接上人证。

不一会,米麒麟院中的香柚就被侍卫押了上来。

“说。”殷楚桓冷声令下,他懒得再费唇舌了,直接让人证无证说话。

“是。奴婢香柚,是水姨娘派奴婢去伺候大小姐的。还用奴婢一家人的性命作威胁,说……如果奴婢不听话,就会为家人收尸。所以,奴婢不得已才……”香柚哆嗦着身子断断续续地哭诉。根本不理会水云媚射来的两道威胁愤怒的目光。

“说重点。”殷楚桓打断了她的哭诉,说来说去还不是想撇清关系,把自己说得可怜一些赚点同情票。

“是。奴婢没办法,这才每日按照袁太医给的食谱为小姐做菜。可小姐看起来并无大碍,后来,水姨娘得知小姐在服用降脂减肥的药方,就命奴婢偷拿了药渣出来。那蛮心草是袁太医交给奴婢的,命奴婢每日将蛮心草放在茶水中给小姐饮用。”

香柚竹筒倒豆子似的将袁太医和水云媚做的的好事给抖落了出来。末了,还磕了几个响头,哭着求救:“奴婢是被逼的,若不是水姨娘拿奴婢家人性命做威胁,奴婢也不想伤害大小姐的。还请七皇子明察。”

“你的家人……你是说徐嬷嬷吗?”殷楚桓一句话让香柚的哭声戛然而止。

香柚愣神间忘了哭,抹着眼泪的手臂也向被定了身似的停了下来。

“呵呵。别以为本皇子什么都不知道。你本是孤女,太后身边的徐嬷嬷是你唯一的亲人,她见你孤身一人甚为可怜,便委托太后给你找份活计谋生。太后就把你给了水姨娘。她才是你正牌的主子,怎么会用家人性命威胁你呢。”

殷楚桓几句话就让香柚脸上渐渐失了颜色,惨白惨白的小脸吐露着恐慌。

“不过你倒是很精明,大谎中带着小谎,七分真实三分虚假,倒是把自己推脱地一干二净。”殷楚桓望着香柚,平静地说道。

“下去吧。”殷楚桓这话是冲着侍卫说的,不用说明白,他们也明白该怎么做。

香柚这种人为了利益不惜出卖主子,巧舌如簧妄图欺瞒他。更可恶的是,她就是用蛮心草让米麒麟晕倒的直接实施者,更是罪无可恕。

紧紧这三条,殷楚桓便留不得她。

香柚被带下去后,听不到任何斥责,鞭挞或呼喊声。在座的人即使觉得她不会轻易被饶恕,但一点声音都没有却也够匪夷所思的了。

袁太医和水云媚更是摸不清状况,不过他们顾不得香柚被如何处置了。香柚方才一番话已经坐实了他们勾结起来陷害米麒麟的罪行。

“你们还有什么话好说的?”殷楚桓话是冲着袁太医与水云媚说的,可目光却看向米麒麟,指着自己的肩膀,示意他累了,需要揉肩。

米麒麟瞪了他一眼,却不好发作,只好一脸悻色为他拿肩捶背。

“袁毅,你招是不招?”殷楚桓微眯双眼看着堂下之人再次问了一句。

“这……微臣招……这一切都是水姨娘指使的,她用钱财相诱,微臣一时见钱眼开……就……”袁太医已经知道自己不得不招了,只不过,他还是不敢牵连出背后的那个人,只得将水云媚拖下水。

“你!你血口喷人!”水云媚见袁太医一张口就把自己给供出来了,不禁柳眉竖起丝毫不顾及形象地跟他吵了起来。

袁太医和水云媚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吵得热烈,一旁的米鸢儿早就腿肚子发软,就差没瘫倒在地上了,她拼命地捂着嘴巴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躲在最角落不让人注意到她。

殷楚桓则闭着眼满脸享受地仰着头,时不时地拧一下脖子调整姿势,遇到力度轻的地方了,会伸出手来抓住米麒麟的小手使劲摁几下告诉她力度。

米麒麟黑着脸接受殷楚桓的切身“指导”,手上的力度故意加大了几分,可惜殷楚桓自小习武,她的力度再大,对他来说也不过是种享受而已。

“够了。”

殷楚桓轻声吐出的两个字让室内安静了下来。米麒麟也停下手中的动作,谁知道他是冲谁说的呢。

“进来吧。”随着殷楚桓令下,又有一个人款款走进正堂。

“啊!你……你……”水云媚抬头看清来人之后,像见了鬼似的跳了起来,颤抖的右臂伸出指着来人了半天,却再说不出多余的话。

“水姨娘想说什么?想问我是人是鬼吗?”尉迟嫣宁挺直了腰杆站在门口,微扬着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吓得不轻的水云媚。

“不,不可能。你不是都死了吗?”水云媚惊恐地睁大双眼,不可置信地尖叫着,那声音撕心裂肺让人听着就觉得瘆的慌。

“呵呵。我命大。没被毒死。承蒙老天眷顾,让我活了过来,好亲手揭穿你的恶毒嘴脸。”尉迟嫣宁冷冷地说道,这样的她是水云媚从未见到过的。

“十年前,麟儿忽然生病,我急火攻心倒了下去,后来抑郁成疾。当初为我诊治的就是袁太医。你们那时候就已经勾结在一起了吧?那药方里有一味药和蛮心草相克,如果没猜错,我这么多年昏迷不醒就是你们两个人的杰作吧。”

“……”水云媚猛然抬头,她不相信十年前的事情都能被人给挖出来,正要开口辩解,尉迟嫣宁快她一步开口。

“你也不用解释了。我是不会信的。你好自为之吧。”说罢,尉迟嫣宁便慢步走向米麒麟,扶着她看向水云媚,问道:“你是不是觉得她很面熟?”

“啊?她……”水云媚方才就觉得七皇子的贴身随从很面熟,却想起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经尉迟嫣宁的提醒,她这才倒吸一口凉气,看着面前除了年纪不同但五官却有八、九分相似的二人,如果她再猜不出是谁就是傻子。

“水姨娘很震惊?觉得我也没死,是不是老天不开眼?”米麒麟也不装了,抬起头来正眼望向水云媚。

尉迟嫣宁,米麒麟,水云媚见她下杀手杀害的二人均未死,反而神采奕奕地站在正堂和她当面对峙,知道自己已经山穷水尽,便没有再挣扎。

“七皇子殿下明鉴,是妾身贪心,妄想坐到将军正室夫人的位置,这才对夫人和小姐下了杀手。妾身甘愿领受责罚。”水云媚暗中瞥了米鸢儿一眼,见她早就吓得躲在角落发抖,心中一阵愧疚。

到底是她的贪心连累了女儿,想到这里,水云媚给米雪舟磕了几个头,带着哭腔说道:“将军,今日之事,都是妾身一人所为,妾身还请将军看在我们一日夫妻的份上,不要难为了鸢儿。她什么都不知道。全是妾身一人所为。”

一直没有发言的米麒睿瞥了眼缩在角落的米鸢儿,小声嘟囔了一句:“她什么都没做?骗鬼呢?”

那日,若不是她做诱饵,将姐姐引到天音寺,就不会有后面那一连串的事情发生了。

“睿儿。”米雪舟示意他住口,之前再三叮嘱他不要乱说话,还是小孩子脾性,这就忍不住了。

“本来就是嘛……”米麒睿嘟着嘴瞪了一眼米鸢儿,他就不信米鸢儿真的那么干净。

“父皇已有意为本皇子和米家大小姐赐婚。伤害她就是伤害皇亲国戚,罪名可不轻。”殷楚桓口中悠悠地飘出一句话来。

米雪舟只当是他为了震慑底下几个人随口说的,米麒麟却知道他不是开玩笑,但是这厮狡猾得很。用了“有意”一词,只能说人家皇帝有那个意思,并没下旨,这让她反驳也不好,不反驳也不好。

反驳了,圣旨未下,是她自己自作多情,不反驳吧,岂不是相当于默认了殷楚桓的意思?!

“带下去吧。严加看守。”殷楚桓说方才那句话并不是为了等人回应,趁着大家愣神的当口,一挥手让暗卫把水云媚和袁太医带了下去。

“民、民女冤枉。民女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民女只是听从母亲,不,听从姨娘的命令,让民女带着姐姐前往天音寺。民女什么都不知道啊,还请七皇子殿下明察。”米鸢儿见水云媚的请求并未得到回应,她又被人拉扯着带了下去。

心中一慌,急忙跑到堂下扑通一声跪下,叩首求饶。

自私自利的蠢货!——在场的所有人对她都是这一个印象。

水云媚已经为她求饶,即便知道她和此事脱不了干系,但是碍于她毕竟是大将军的女儿,大将军如今立下赫赫战功,无论如何也不会对她太刻薄。

她急着踩着自己亲生母亲的肩膀跳出来,只为洗清自己,这种人已经没有亲情义气在心中了,留着也是祸害。

米鸢儿不想自己此举已经让殷楚桓对她起了杀机,还在那里哭得梨花带雨,就差没以死明志证明自己的清白了。

“米将军,这是将军的家事。本皇子就不便插手了。本皇子是看不惯未来的妻子被人陷害才出手的。剩下的事情,就全交给将军定夺了。”

殷楚桓懒得再看米鸢儿一眼,她的声音听在耳中觉得无比刺耳。径自拉起米麒麟的手就出了厅堂。

“来人。送米鸢儿回房。严加看管。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踏出院子一步。”米雪舟揉揉眉心,招来侍卫押送米鸢儿回去。

米鸢儿知道自己这是被无限期禁足了,可眼下只要能保住命,她也顾不得许多了,忙收起眼泪谢过将军之后就回到自己小院了。

殷楚桓出面,为米麒麟清理了府里的障碍,水云媚被押进七皇子府内地牢,毕竟是将军家的丑事,不宜张扬。他就“勉为其难”代劳了,没有比他的府里更安全保密的地方了。

至于袁太医,就算他背后有袁丽妃和太后的暗中支持也不足畏惧,就凭他所犯下罪行,虽不足以砍头,但殷楚桓若是想,就能给他再加一条对皇子不敬,分分钟可以让他死十次都不嫌多。

清理完障碍,殷楚桓带着玄月墨空先回了别院。自由了的米麒麟一溜小跑回到自己的小院,她要找莲心和芦荟。她得知道她不在的这段期间,她们过得好不好。

所幸,水云媚对自己太过自信,觉得处理完米麒麟之后就可高枕无忧,对两个丫鬟到没有太过刁难,只不过让她们降级,做了粗使丫头。

“小姐……”芦荟和莲心早就在米麒麟小院中等候,见到米麒麟以后,不禁眼眶发热,眼泪如决堤的河水般涌了出来。

“小姐,你瘦了。吃苦了吧?”莲心见米麒麟已经瘦得让人人不出来了,又是一阵担忧。

“哪里吃苦了。这是我自己减肥的结果。最近我吃得好睡得好。就是苦了你们了。”米麒麟脸上挂着泪痕,但欢快地转了一圈秀一秀她如今苗条的身材。惹得两个丫头破涕为笑。

米雪舟看着米麒麟和两个丫鬟搂在一起哭哭笑笑的样子,这是他多少年来第一次见到女儿这么清醒,欢乐的模样,不禁眼眶发红,抬手抹去了眼角的几分湿润。

尉迟嫣宁走到米雪舟身旁,福身行了一礼:“将军。夫人如今在七皇子别院休养。七皇子邀将军前往别院与夫人相聚。”

说罢,尉迟嫣宁手伸向脖颈,一扯便扯下了一张人皮面具,露出了琴星的面孔。

“哦。多谢姑娘,老夫知道了。”

于是,顾不得米麒麟和丫鬟们久别重逢,也顾不得米麒睿对米麒麟的手足情深,米雪舟打断他们的相聚一刻,带着众人前往殷楚桓的别院。

………………

米雪舟之前和殷楚桓并无交集,本来玄月墨空夜访将军府的时候,他还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七皇子忽然间出手救了自己的妻女,还为她们扫平了障碍。

可今日在将军府的一番表现,让他看明白了。七皇子大概是看中了自己的大女儿。一心想娶她为妻。所以才做了这么多事。

尉迟嫣宁和先皇后林婉晴在未出阁前是闺中密友,后来,一个嫁给了还是太子的殷凯铎,一个嫁给了米雪舟。

殷凯铎登基后,林婉晴便成了一国之母,可即便如此二人关系并未因身份改变而有所不同。林婉晴经常邀请尉迟嫣宁进宫小聚。

林婉晴生了殷楚瑄和殷楚桓二人,殷楚桓四岁的时候尉迟嫣宁才怀上米麒麟,当时,林婉晴便笑着说“若嫣宁腹中胎儿是个女孩,将来就许给桓儿为妻。”

尉迟嫣宁和米雪舟对此都不以为意,觉得不过是闺中密友之间的调笑话,并未当真。毕竟身份悬殊,当时还未立太子,大家都觉得皇后所出的皇子必定被立为太子,甚至将来会是一国之君。此等因缘岂可因为一句儿戏就定了下来。

直到殷楚桓十岁那年,先皇后忽然病逝,皇帝却在那年立了皇长子,也就是沈德妃的儿子殷楚恩为太子,殷楚桓并未众望所归地坐上太子之位。

朝中对此议论纷纷,有人觉得先皇后逝世后,皇帝非但没有立她的儿子为太子,反而像是疏远殷楚桓一般的表现,正说明了他们应该重新站队了。

几乎一/夜之间,呼喊“立嫡不立长”的声音一下子少了起来,众臣纷纷改变立场,有攀附沈德妃的,亦有攀附袁丽妃的。

不过米雪舟自认是个只认得刀枪的粗人,那些文臣的攻心计他玩不转,也很厌恶。所以他一直保持中立,从不依附任何帮派。这也是为什么许多人想要拉拢他的原因,谁让他手握重兵呢。

米雪舟虽然表面选择中立,可他心中却有杆秤,他知道有一种保护叫做避其锋芒。试想,如果先皇后一去世就立即立了她的儿子为太子,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重视谁。

一方面朝臣们会一边倒攀附七皇子,一方面他失去了母后的庇护,难免会成为一些人的眼中钉。所以不立他为太子是一种再好不过的保护。

同时,通过立太子一事,那些重新站队的朝臣也暴露了出来,这对殷凯铎来说更是一件好事。所以,他也乐得看到朝臣们纷纷重新择主。

米雪舟自认为是莽夫,却不是个傻瓜。他的志向本不在朝堂,所以那些攻心暗算的事情他决定少参合为好。这也是为什么他总喜欢亲自带兵打仗的原因。铁血男儿,若不能讲汗水血水挥洒在战场上,他就觉得呼吸困难,鱼儿离了水一般难过。

米雪舟深深叹了口气,袁太医和水云媚都是太后那边的人。如今七皇子亲自出面,制服了他们,怕是已经有准备和太后对着干了吧。

殷楚桓又在这个当口提出娶米麒麟为妻,米雪舟觉得,他的目的应当不会那么单纯,隐约觉得自己是不是到了该选择队伍的时候了……

………………

从将军府到别院只隔了两条巷子。一行人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米雪舟一心牵挂尉迟嫣宁,来不及去正厅向殷楚桓致谢,跟着前来接应的玄月直奔尉迟嫣宁的居所。

尉迟嫣宁此时正在丫鬟的搀扶下,缓缓挪动脚步在屋里转圈活动。刚转向门口的时候,觉得光线一暗,像是什么挡在了门口。

不经意地抬头一望,只见米雪舟已经伫立在门口,四目相对,相顾无言,唯有泪水缓缓流下,互相倾诉着思念之情。

“夫君……”尉迟嫣宁颤巍巍的双唇抖动,终于飘出了两个字来。

米雪舟闻言再也不能自抑,冲到尉迟嫣宁的身边一把搂住她,“嫣儿,为夫回来了,能看到你好好地……真好!”

尉迟嫣宁有些害羞地抬起头来,伸出双手轻抚他的发丝,再转向门口,见到已经长大了不少的米麒睿,便伸手邀他过来。

米麒睿一头扑在父母怀里,也顾不得男儿有泪不轻弹的约束,抱着父母嘤嘤大哭起来。

米麒麟扶着门框看着他们一家三口齐聚一堂,感动不已。她瞬间觉得自己是多余的。

占用了人家女儿的身体,就算自己有心作为人家女儿尽孝,但始终不是本尊。她没有代入感,想必血浓于水,原主的家人可能也能感受到一些什么吧。

米麒麟默/默退出院落,一个人漫无目的在别院的花园散步。

花园里种了许多不知品种的花卉,已经入秋,可还是有许多秋季品种的花开得热闹鲜艳。米麒麟顺着花圃间的小道走到湖边凉亭。蜷起双腿坐在长椅上,倚着亭柱,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在这里?”不用回头也知道是殷楚桓来了。

米麒麟没有回应他,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

“你在想什么?”殷楚桓不死心地追问。

“没什么。”米麒麟冷淡答道。想起这两天来的种种事情,她没心情和他好好说话。

“你在怪我?”殷楚桓坐在她身边,右手倚在栏杆上,这样米麒麟就像是被他右臂圈住一般。

“没有。你救了我和我娘。还帮我们清理了门户。谢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怪你?”米麒麟没回头,语气淡淡地。

“哦?可是我怎么没有感受到一点想感谢的语气呢?”殷楚桓勾唇一笑,附身在米麒麟耳边轻声说道。

口唇间的呵气洒在米麒麟耳边,一阵痒痒的,惹得她抬起一旁的肩膀想摩擦耳朵,却在一个躲闪间身体不由得向右移动,碰上了殷楚桓的右臂。

等待已久的碰触让殷楚桓下一瞬直接抬起右臂揽住米麒麟的肩膀,左臂立刻跟进,将她整个人环在双臂做成的圈内,不得逃开。

“喂。你又要做什么啊?”米麒麟想起前一/夜的那个吻,脸蛋一热,连带着耳根子都红了。

“不想做什么。只想这么拥着你。”殷楚桓低头将下巴搭在米麒麟肩膀上,脑袋和她的脑袋相贴。

“糖糖,我真的喜欢你。并不是因为你父亲的兵权。好吧,可能,当初我有些别的想法。但是,那绝不是为了我一个人的利益。其实,……”殷楚桓闭上眼,向米麒麟缓缓托出他当初的目的。

“所以,你是说……你和你父皇为了跟太后做对,所以不得不拉拢我爹爹?然后我就是那颗棋子?”米麒麟听了殷楚桓一番话后,挑重点陈述了出来。

“呃……确切来说……应该……”殷楚桓仔细斟酌着词汇,不忍心说出那个残酷的答案。

“我知道了。”米麒麟从他的犹豫中已经知道了答案,还是忍不住心口一揪,她慌忙起身掩饰自己的动摇,“之前是我错怪你了,以为你想上位才靠我拉拢爹爹。对这点我很抱歉。”

不等殷楚桓开口说什么,米麒麟继续说道:“我爹爹是皇上的臣子,皇上想用就用呗,不用遮遮掩掩搞什么小动作。虽然我受爹爹喜爱,但爹爹个性耿直,不会因为女儿嫁给谁了就向着谁的。这步算盘你打错了。”

米麒麟说罢转身就要走,殷楚桓仔细回味了一下她的话,觉得不太对劲。飞身而起一跃来到了米麒麟面前。

“话都说清楚了,你还想干嘛?”米麒麟被困住前行的脚步,有些没好气。

“不。并没说清楚。糖糖,你听我说,那是之前。父皇和太后之间的事情比较复杂,所以我作为父皇的儿子只想为他多出一份力而已。并没有把你当成棋子或其他什么。记住,那是之前。”

殷楚桓生怕米麒麟不再听他话似的,拽住她飞身一跃,两人离开了花园,停在了中院。这里是殷楚桓的住处,平时没有他的命令没人能进来。

“你带我来这里干嘛?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再欺负我,我就去告诉爹爹。让他去皇上面前参你一本,说你调/戏民女。”米麒麟见整个中院只有他们两人,心中不禁犯怵,隐约觉得自己又有落入狼口的感觉。

“哈哈。不用威胁我。我不会对你无礼的。”殷楚桓笑着伸手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

“只是觉得这里说话方便。糖糖,听我说,可能之前我对你有些别的目的。可是……”

殷楚桓伸出双手握住米麒麟的双肩,附身将目光和她持平,认真保证:“这两个月来的朝夕相处,我觉得那些都不重要了。我是真心喜欢上了你的乐观坚强,还有……”

“还有什么?”米麒麟皱眉。

“还有你的憨态可掬。不管你是胖是瘦,我觉得我都会喜欢上你的。”殷楚桓说得深情。

“所以你还是在我变瘦的时候喜欢我的咯?”米麒麟转转眼睛,狡黠地问道。

“不。应该不是。”殷楚桓摇头,随即咬唇一笑,“应该是你问我公子,是否有病?的时候就喜欢上你了。”

“一见钟情啊?谁信?”米麒麟嗤之以鼻,当初她还是个圆滚滚的胖妹子好不,刚穿越来不久,连自己都对自己的身材接受无能,更别提这位美得祸国殃民的大美男了。

“真的。你相信我。”

“你是不是胖妞控?”米麒麟眯眼。

“什么意思?”

“就是喜欢胖妞的人。只喜欢胖妞。不然怎么会看上我?”除了这个理由,米麒麟想不出还有什么原因能让大美男对自己一见钟情了。

“不。肯定不是。不然,现在我怎么会更加喜欢你呢?”殷楚桓眼珠转了两下,将尴尬化为深情表白。

“油腔滑调!”米麒麟嘟起嘴埋怨了一句,但语气上根本没有生气的意思。

殷楚桓对她的反应很是满意,他就知道这丫头对他不可能没有意思。

另一方面,他又庆幸,没有告诉她另一个这么着急要娶她的理由——因为出现了一个不该出现的人。

那人虽然不是情敌,可是他不能允许任何意外发生。所以,他急着先下手为强,只要得到了米麒麟的心,不管对方多强大,他也不怕。

“来。给你看一样东西。”殷楚桓见她这是原谅了自己,拉起她的手就往书房走。

“什么啊?”

“你看。”殷楚桓从书架上拿出一本册子,翻开放到桌上。

米麒麟见册子上只画着一幅画,一个金丝垫子上放着一颗硕大的宝珠,还有两条金龙盘绕在宝珠周围。

“双龙盘珠?”米麒麟辨认着图边的小字,开口念着。

“对。这是这次天下神厨大赛的奖品。只有得到冠军才能得到这个宝物。”殷楚桓向她介绍。

“这宝珠就一颗吗?”会不会有七颗,然后收集齐了以后能召唤神龙神马的。

“对。天底下仅此一颗。很珍贵。”殷楚桓的语气有些激动。

“你不是够有钱的吗?怎么还会想要这种宝物?真财迷……”米麒麟嗤笑一声给了殷楚桓一记白眼。

“你不懂……”殷楚桓笑得讳莫如深。

“难不成还有什么秘密?比如其实是有七颗的?”米麒麟脑子里还是离不开神龙……

“说了仅此一颗的。至于是怎么回事,今后再告诉你。”殷楚桓卖了个关子。

“切~装神秘。”米麒麟对这个宝物并不感兴趣,以为她对自己能否夺冠并没信心。

既然没那个实力得到,想再多也都是多余的,何必自添烦恼?

“你没信心?”殷楚桓看到米麒麟眼中闪过一瞬惊艳,随即又消失不见,他敏锐地感觉到米麒麟所想。

“恩。说实话,没太大信心。我不懂得事情简直太多了……”米麒麟被他看穿了心事,索性说实话,“就比如那个蛮心草,我从未听过见过,若不是柳公子,我可能还不会这么快就发现问题。”

“恩。不过你可以学嘛。这两个月来,你那么勤奋,我看好你的。”殷楚桓不忍心见她那么沮丧,便暂时离开这个话题,转到了另一件事上。

“对了,你可知今日柳太医为何会去将军府作证吗?”

“不知道。”米麒麟摇头。

“柳太医是太医院提点,按说府上的事情他并不该插手,不过他还是去了。那是因为有人求他了。”殷楚桓暗示着说道。

“有人求他?”米麒麟皱眉细细回味,“难道是柳公子?”

“正是。”殷楚桓伸出修长的手机在书桌上轻叩一下,“你不想知道柳公子为何要求他爷爷帮你们?”

“为什么?难道不是你拜托的?”米麒麟眉头蹙得更深,殷楚桓这话她听不懂呀。

“不是。你再想想。当初你晕倒在金樽楼的时候,临别前跟他说过些什么?”殷楚桓循循善诱,却就是不主动说出答案。

“发生了什么?我想想啊……”米麒麟将食指支在下巴上回忆着,“想起来了,我说过如果没法给承诺就不要给希望。如果他让莲心受了伤害就踏平他柳鹤堂。”

“呵呵,所以你明白了?”殷楚桓轻笑。

“就是他请他爷爷帮我的忙,好巴结我,让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呗?”米麒麟觉得自己正解。

“你呀。”殷楚桓再忍不住,伸出食指点了她脑门一下,“平时看着挺精明,怎么这时候就傻了?他啊,是想表达自己的真心。想让你认可他而已。”

“哦。”米麒麟觉得明白了。

古代掌管丫鬟终身大事甚至生杀大权的都是她们的主子,莲心和芦荟既然是她的贴身丫鬟,自然是她掌握着她们的卖/身契。不管是转卖还是还给她们放她们自由,都是她这个主人说了算。

柳聪翰这一出原来是向自己表诚意呢。按照柳太医的威望,既然能将手伸到将军府来,想必是禁不起爱孙的一番祈求。

“如果柳公子对莲心是真心的,我当然不会阻拦好姻缘了。等柳公子真要迎娶莲心的时候,我一定将莲心的卖/身契还给她,还她自由。”米麒麟认真想了想,点头说道。

“不过我米麒麟身边的人,受不得欺负。若是今后发现他有什么三心二意的心思,我还是那句话,会让他柳鹤堂再无宁日。”

米麒麟觉得柳聪翰是个痴情之人,竟然能为了心仪的姑娘做出这等事情,但她还是要通过殷楚桓去提醒柳聪翰一句。不要以为得到了就能安心。

“这话,我一定转达。”殷楚桓看着米麒麟认真地小脸,觉得喉咙发紧,下意识地舔了下嘴唇。

“你……又想干嘛?”米麒麟见他的动作,一下子跳出三丈远。

“没。不想干什么。”殷楚桓见她那警戒的样子,觉得自己昨日可能真的吓到她了,觉得心下好笑,却又不能实话实说他又想吻她了。

“对了,将军和夫人可能叙旧也叙够了。我们折回去看望他们一下吧。”殷楚桓轻咳两声,整理情绪。

“好的。”米麒麟巴不得离开这个房间,立刻随声附和。

“我还得跟他们坦白你的事情。堂堂将府嫡女竟然屈尊降贵在酒楼做厨娘,大将军怕是会觉得脸上无光吧。”

“我答应你了要去参加天下神厨大赛,就一定会去。我们一起去跟爹爹说明。你是恩人,又是皇子。他会答应的。”米麒麟宽慰他。

其实,她自己也不想就这么着被困在高墙之内做什么大小姐,她还是喜欢作为小厨娘糖糖,每日在金樽楼做菜学艺。

最重要的是,身边有一个大乔公子相伴……

—————☆★☆★☆—————

三更结束!谢谢支持星辉首订的所有伙伴们~

么么哒~爱泥萌!

明天继续万更,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