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曾可儿没有回学校,在黄金桑拿住了一个晚上。被热气蒸了个透,还有人推拿,早晨醒来时她觉得清爽多了。结帐出门后,她已经决定,有空的时候去医院看看何雪琴就行了,其它的事她不想关心,除非在钱上需要她帮忙。

倒是欧阳欣,会和学习一样认真勤快地跑医院,然后听那些鬼故事听得打抖还要听。只是没想到,为了听鬼故事,她居然连课都不上了。发了条短信给她,果然是在医院里。

何雪琴的爸爸已经把她丢在车上的东西领回去了。欧阳欣发信息来说,东西很杂,不但有她说过的那张画,还有另外一张半边的,连那四十九根系树的白布条也在里面,让人有说不出的奇怪。东西都被水泡过了,手机看来也不能用了,欧阳欣絮絮叨叨又断断续续地发着信息。

曾可儿能想象得到她边捡东西边叹息的样子,这样子大家在寝室里早看惯了。不过如果不是她这样子,她和何雪琴就会不是没有早餐吃就是没有开水喝。她呢,就无怨无悔地不让两个赖在**的人缺水少粮,有时连钱也忘了收。

她边想边等,却再没看到有信息过来,大概是听故事去了。她没发信息问,只是收起手机,开始百无聊赖地等下课。波导有新机型出来了,她想着什么时候去看看,当然,最好是和那两个人一起去。

其实这时候,欧阳欣已经没时间发信息了。

何雪琴的爸爸是和罗明锦一起到医院的,趁着给她换药的当儿,她就和她妈妈一起收拾包里的东西,然后边发信息告诉曾可儿。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发了信息以后,心里才会舒服一点。昨晚睡得不好,整个人有点轻飘飘的,可是心里急切地就想到医院来。

那个死了的京巴狗,一定是个巧合,她无法说服自己地想着,忍不住又打开画板。那半张画就放在第一个,就象一个迷团让人一眼就能看得见。旧的迷团解开了,退到后面,新的迷团就该浮出水面,引起人们探索的欲望,然后解开,验证一个答案。很可能这个答案,就会是自己最害怕的。

欧阳欣拿着画发呆。

不期然的,一只手把那张画轻轻抽走了,她惊得抬头一看,是何雪琴,正仔细看着那张画,双手颤抖起来。

“这张画,就是在空棺祭祀的第二天画的。”她喃喃地说。

队长说过,尽管去听鬼故事,其它的事他来办。有他这句话,罗明锦很放心地在椅子上坐下。

于是在场的所有人,又沉回到那个奇怪的叫流水的村庄。

那天晚上,何雪琴没有吃饭,她吃不下。她得不到答案,苏明的妈妈不但不再回答她的任何问题,还如往常一样吃了一碗饭,不声不响地吃着。在烛光下,看着她伸筷子到菜碗里夹菜的样子,她突然觉得她很陌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所以一直到后来,她们都没有说话,她也没跟她说话的意思,只是接着忙自己的事,不知道忙些什么。

于是,她一个人坐在桌边,努力睁大眼睛想让自己坚持到十二点,她要看着苏明回来,她要看着她平安无事。那个祭祀,不是说了是空棺祭祀吗?而且一直静悄悄的,没有念咒跳神,没有烟熏火燎。那样的话,就什么事都不会有。

可她还是睡着了,惊醒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这两天她睡的**。几点了?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三个字,但是立刻就知道已经很晚了,眼睛向上往黑暗里盯了几秒种。好象很静,有亮光在院子里闪动。她一骨碌爬起身,真的很静,总感觉整个屋子就只剩自己一个人了。房门是关着的,她急忙爬起身,冲到门口打开门,再冲到外屋。扶着门框,身子前倾着,她一下站住了。

院子里,有一团火在燃烧。

月亮早已转到右边坡后面去了,淡淡的光辉躲在篱笆门外徘徊,因为,篱笆门,是关着的,关得很紧,密不透风的样子。两个人侧跪在火旁边,就在棺材靠门的这一头正前方,左边是苏明,右边是她妈妈。火光跳跃着,映在她们脸上象打抖,于是,她们的脸便显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亮得透明。两个人都闭着眼睛,头垂在胸前,双手放在膝上,那样子象是在祷告,又象是……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