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五) 陈浩天终于盼到了退伍的这一天,一大早就收拾好了随身的一个小背包。

说实话,这个部队他已经是一天都呆不下去了,一是自从自己背了那个处分之后,连队里的人私下里都议论纷纷。

倒不是因为他的这个记过处分,而是因为他处分的来历,在部队里最忌讳、最敏感的就是男女关系的问题,如果是一个人有作风问题,那简直就是连队里茶余饭后闲谈的话题了,他如今就成了大家的话题;二是他这些天一直都很担心端木的身体,想早点去看看她。

不过他在和李风云的通话中也已经知道了端木拒绝和好、坚决分手的态度。

李风云让他做好心理准备,端木已经给了他一次见面机会,所有的幸福都要靠他自己来把握了。

当他出现在病房门口的时候,李风云正在陪端木闲聊呢,一看到他推开了门,李风云赶紧站了起来,迎上去,把他给拉到了外面。

走廊里,李风云小声说:“呆会进去说话要小心点。

端木原则上是已经把你给枪毙了,但是你自己看着办,也许还有转机,但是这些都只能靠你自己了。

我已经没有办法再帮你了,能争取到这次让你和她见面的机会,我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了。”

说完,李风云又拍了拍陈浩天的肩膀,说了声:“保重!”就坐在走廊的长凳上了。

看着陈浩天进了端木若兰的房间,李风云独自一人做在冷清的走廊上,思绪万千。

他就是不明白,现在的人都是怎么了,他和小月十几岁相识,数年的感情瞬间就崩塌了。

端木和浩天现在也走上了这条路,如果今天他们的谈话不能有实质性的进展的话,那么,就又一段十年的传奇恋爱就此终结。

想着这些沉闷的事情,李风云的心也开始一点一点的沉下去、沉下去…… 陈浩天和端木的谈话大概持续了一个小时左右。

当陈浩天从病房里走出来的时候,李风云已经从陈浩天的脸色上预感到了事情的结局,但是他还是走上前去问陈浩天:“怎么样?浩天,端木怎么说?” 陈浩天没有说话,走过去坐在长凳上才说:“还能怎么样?就那么回事,你不是一开始就已经告诉我事情的结局了吗?” 李风云看着陈浩天说:“一点缓和的余地都没有了?” 陈浩天叹了口气,看着他摇了摇头说:“我们出去走走吧,这里不让抽烟。”

李风云说:“好吧。”

医院的内部花园里,李风云边点着陈浩天递过来的香烟边说:“她怎么说的?” 陈浩天看着李风云说:“还能怎么说啊?不就是那么回事?反正不管我怎么解释,怎么求她,她说来说去就是那句话——我觉得我们不适合在一起,我们还是分手吧。”

李风云听他这么一说,也感叹道:“唉,女人心,海底针啊。

真的,我都不知道现在这些女人心里都在想些什么,动不动就分手,这么多年的感情,要是让我们这些男人说出这样的话都没那么容易,可是到了她们的嘴里怎么就变得那么简单了呢?” 陈浩天也感叹道:“是啊!以前我以为在这个世界上我是最了解端木性格的人,可是我错了,我万万没有想到她会离开我。

我以前一直都很自信,我一直都认为只有我甩她,她绝不会甩我。

可是今天的结局却严重的讽刺了我,她居然会真的离开了我。

你知道吗?我们上学的时候是同班同学,毕业后我应征入伍,分到了深圳当兵,她就又追随我来到深圳打工陪着我,这一陪就是八年。

八年来,她一直都在天逸大酒店工作,因为这个酒店离部队近,方便我们周末见面。

我知道她为了我付出了很多,我也有很多对不起她的地方。

但是,现在我只是想让她给我个机会来偿还我所欠她的,报答她为我付出的,弥补我的过错。

可是,她连这个机会都不给我,都不让我去改过自新。

看来,我真的并没有完全了解她,并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也许,这就是我们之间的距离,可能这次我们真的是走到头了。”

说到这里,陈浩天的眼圈红红的。

李风云实在是不忍心看到他这样,于是岔开话题:“算了,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别再想了。

再想只能使自己徒增困绕。

还是说说以后吧,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陈浩天看着李风云苦笑了一下,说:“打算?我还能有什么打算?现在回去找工作是不可能了,我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是回家种田;二是拿着部队给的几万块退伍费出来闯一闯。

还能怎样?” 李风云也笑了一下说:“其实回家种田也没什么不好的,你回去至少还有田种,可是我连一把土都没有,比你还惨。”

陈浩天笑着说:“得了吧你,还在我面前哭穷。

一看你身上穿的衣服就知道混得很好,还在我面前装蒜?” 李风云叹了口气说:“兄弟,你错了。

看人混得好不好,财富不是衡量标准,幸福才是真正的衡量标准。

钱不是万能的,它买得来物质却买不到精神,买得到美女却买不到真情。

我是一个唯美主义者,在我的眼里,没有真爱的生活永远都不会幸福的,只有幸福的生活,才是我们所追求的理想生活。

你说呢?” 陈浩天说:“也许你说得对吧,但是我觉得人首先还是要有一定的财富基础才能去找寻爱情。

人是要活在现实中的。

要不是为了这个深圳工作和户口,我在部队呆那么多年干什么?我又逼着端木不结婚干什么?还不就是想混成个地地道道的深圳人。

你从小就生活在城市你感受不到我们农村人的那种滋味,我们农村长大的人做梦都想自己变成城市人。

可惜啊!人算不如天算哪!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到头来,八年时光就象是做了一场梦。

梦醒来,我们还是没有跳出那个农门。”

李风云说:“其实,你也不要那么悲观,人只要是通过自己的努力,就一定会有成功的一天,要对自己有信心。

其实,就算是在农村也不是没有发展、没有作为呀。

再说,你还有我们这些战友、这些兄弟呀,我们都可以帮你的。

别灰心,既然是退伍了就要在地方好好干,以自己的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的能力。”

陈浩天站起来说:“唉,好了,兄弟,听你刚才和我说的这番话我受益非浅。

以后的路怎么走那是以后的事。

不过,眼下我的当务之急就是回去先到民政局报到,虽然是犯了错误回去的,但是到还是要报的。

不然,以后就连户口都没了。

哈哈。”

李风云也站起来说:“浩天,报到不急的,你先在深圳玩几天嘛,当了八年兵,可能也没真正好好的在外面玩一下。

就住在我家里好了,好吗?” 陈浩天摇了摇头说:“算了,兄弟,端木这次就够给你添麻烦的了。

我还在你那里住,你不就更乱了吗?” 李风云笑着说:“浩天,你说到哪里去了呀?我们的关系你还要这么说吗?你尽管放心的在我家住好了,多玩几天,真的。”

陈浩天拍了拍李风云的肩膀说:“算了,兄弟。

我还是想快点回家,先一个人在家里静一静。

你说,现在我这个样子,就算是留了下来,哪里会有什么心情去玩呀?再说,以后玩的机会有的是。

说不定,我过一段时间也要来深圳发展了呢。”

李风云笑着说:“那好啊!我举双手赞成,同时也欢迎你来深圳。

不过,你回去买了手机以后一定要把手机号码告诉我啊!要不然你家也没电话,想联系你都难。”

陈浩天说:“一定。”

然后,伸出右手,李风云也伸出了右手,两只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

陈浩天接着说:“那好,我现在就走了,你去忙吧。

我去赶下午三点多那趟回氐中的火车。”

李风云说:“这么急,跟我回去做饭,吃了饭再走吧。”

陈浩天摇头道:“不了,我还是先走吧,还要去买票呢。

再说你还要照顾端木,我去你家只会给你添乱。

唉,端木是个好女孩,失去她真是我人生的一大不幸,现在才懂得去珍惜,可是一切都已经晚了。”

李风云说:“兄弟,你也不要那么悲观嘛,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说不定以后你们有缘还会走到一起的。”

陈浩天还是边摇头边说:“不可能的。

好了,我真的要走了,你也回去陪端木吧,等她病好了,你算一算一共花了多少钱,我给你。

就算是我对她的一点补偿吧。

本来,这个事也是因我而起,这个钱也应该是我出。”

李风云搂着陈浩天的肩膀说:“走吧,我送你去火车站。

什么钱不钱的,我们是兄弟,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这些以后再说吧!” 陈浩天坐在李风云的车里,惊奇的问着李风云车子的来历,李风云随口说道:“这是我一个哥们的,借来用用。

这段时间要照顾端木,每天送饭没有个车太不方便了,就借来临时用用。”

“哦。

是这样。”

陈浩天一路无语,李风云也没有说话,他知道陈浩天一定有很多的心事,不想打乱他的思绪,把车里的音乐打开,开着车子快速的向深圳西火车站驶去。

火车站前,陈浩天下了车,和李风云简单的道了个别就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之中。

李风云开着车从车站向家里走去,一路上他想了很多,他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向陈浩天撒谎。

因为他觉得既然浩天不想去自己家里呆几天,就没有必要把自己的现状告诉他了。

因为他现在承受的压力就够大的了,他不想再让他看到自己的现状,知道自己的处境,让他再为自己多操一份心。

李风云现在所能想的就是照顾好端木若兰,让她早点出院,自己也能向自己的兄弟有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