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弥漫的尸气,迅速遮盖了整个中皇山。

花草枯萎,人畜难近。山外观望的修行人离的更远了,他们远远地看着,议论着,却没人敢再靠近。

而山里的修行人却不一样,他们都没见过巫,更没见过昆仑。

对于初生的牛犊来说,不管是吊顶白额虎还是花斑猛虎都没什么可怕的。因为在他们眼里只有好奇,也许会有谨慎,但这个词语一般都被放在第二位。

有人冲巫喝问:你是谁!

在场的除了我和老道人外,都不知道巫怎么进来,什么时候进来的。所以他们虽然本能的感觉到威胁,更多的却是认为争夺宝贝的同行又多了一位。

巫的声音洪亮而清晰,在山腹中不断回响。一缕缕黑气从他体内散出,与周围的尸气混在一块。它们纠缠着,翻滚着,飘荡着,然后慢慢的渗入地下。

他在做什么?我问。

做法。老道士回答。

这答案听的我想吐血。你大爷,我当然知道是在做法!不然是在做饭吗!

他在做什么?我看向旁边的杨辅,把问题又问了一遍。

唔……杨辅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后皱着眉头,迟疑着,犹豫着,说:做……法?

你大爷!你们俩大爷!

同样的答案你迟疑个屁啊,装深沉吗!

我还以为他经过思考后的大脑能指挥嘴皮说出什么有价值的答案,没想到跟老道一个德行,这俩人的嘴皮肯定同一个工厂加工的!小脑也都同一个地摊上买的!都什么劣质产啊这是!

担忧母亲的生死,可我知道,巫接下来做的事情必定很重要。以母亲的能力,如果她抵挡不住,那我长十八个脑袋也干不过别人。所以看见她被抓走,我在最初的慌乱后立刻冷静下来。

这是我第一次不那么心急,很奇怪的感觉,心里没有那种天塌地陷的慌乱感。以往自己或者家人出事的时候,我这心都跟被狗追的包一样,稀里糊涂乱七八糟的。

或许,是对母亲过于自信了?

又或者,母亲不会有什么危险?

在自我安慰的时候,巫那边开始产生新的变化。

混合的尸气涌入地下后,中皇山原本就持续不断地震动愈发强烈。更多的尸气从地下涌出,我看到尘土与碎尸都像装了弹簧,在地上不断跳动着。

虚无世界的抖动也随之加深,但我还没有道力枯竭的预感。同时,一只手放在了我的肩膀处。回,正见老道冲我微微点头。这让我心里一暖,有他在,心里都安定许多。

不会有事的。老道士说。

我嗯了一声,觉得心更静了。

东北马家,请问你是哪……有人高声问话,然而话没说到一半,我就听见“噗”的一声。说话那人立刻惊喝:什么东西!

“噗噗”声连续不断,巫的声音更加洪亮了,占据整个山腹空间,传遍了每一寸空间,每一分土地。

更多的黑气混在尸气中向地下渗透,这时,我旁边的泥土翻飞。我惊骇地看到,一具腐尸从地下爬起来。

这尸体腐烂了小半,浑身上下的肉都紧贴在骨头上,皱巴巴的,还沾着泥土。它身上穿着盔甲,虽然颜色有些暗,却一眼就能看出,那是金属做成的,而且多半是青铜甲。

在他手上,抓着一杆长矛。同样通体为金属冶炼而成,沉甸甸的,随着腐尸的动作轻颤。矛尖不是那么锋利,却给人重剑无锋的压迫感。

这是……我张大了嘴,因为眼前所发生的事情难以想象了。

这简直就是现实版生化危机,而且扮演丧尸的群众演员都是中国的……

我不禁看向仍在高声嘹亮的巫,难道,他来这里就是为了复活尸体?

是大秦的士兵。老道士在旁边说,他语气有些沉重。

你确定?那可是几千年前的死人了,早就该化成白骨了吧。我说。

千年不腐并不难。老道士说。

这个没必要反驳,因为的确有很多千年古尸至今未腐。不过眼前的腐尸也高大了些,我的身高一米八多点,而它几乎与我差不多。

当腐尸出现后,部分黑气不再与尸气混合,而是向其体内融入。那些泥土迅速掉落,腐尸身上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就连铜制武器也显得明亮了。

没多久,我眼前的腐尸就发生全新变化。在虚无的世界,能看到一缕缕尸气仍持续注入其体内,它的身体也显得愈发雄壮。肌肉不再萎缩,虽然不如活人,却也略微鼓起,像被重新注入了活力。

眼眶里不是眼珠,而是两团黑色的气。偶尔,气体中有什么东西闪过。像符,像字,又像一道不规则的光。

这只是我最关注的那只腐尸,而在周围,更多的腐尸从地下爬起来。它们手里都拿着兵器,身上穿着金属盔甲,尸气森然。整个山腹中,都充满诡异的气氛。

一开始少量腐尸出现,修行人还因为惊吓而发动攻击。那些攻击往往能把腐尸打碎,但随着时间流逝,腐尸的身体越来越坚硬。普通的道法,已经很难对其产生伤害。当几个腐尸出现后,所有的修行人都不再犹豫,他们惊慌失措,顺着来时的回撤。

“城墙”上十几米宽的洞,成了血流成河的厮杀地。将近两名修行者就在那里为了先离开打得头破血流,已经没人还去想仙藏了。

我们人都没动,巫的力量,彻底封锁整座中皇山。除了巫力,其它力量都很难动用。我体内的道力已经消耗的七七八八,此刻,正在借用老道的力量维持虚无世界。

成片成片的腐尸爬出来,当它们的数量达到一个顶峰,几乎塞满整个山腹后,巫的声音停止了。

他一手平举,在面前左右摇摆,像在呼喝,又像在发布命令:找,到他……

声音干涩,如树皮在摩擦。几千只腐尸有部分转过身,它们动作整齐划一,有种令人惊叹的美感。紧接着,腐尸手持兵器,向四方前进。

“踏”

“踏”

“踏”

脚步声同样整齐,像一个人发出来的。这让我想起现代军队的队列训练,可几千年前的秦人,也能做到这一步吗?是它们生前就如此,还是因为巫的力量?

巫的语言并不是普通话,而是一种奇异的言语。但我却能理解其中蕴含的意思,他想找到谁?

这时,腐尸队列的行进停止了。

因为在秦石碑的旁边,最后一具腐尸也苏醒了。

它身材更加高大,身上穿的盔甲发黑,却腐烂的差不多了。因为那不是铜,而是铁。它手上没有兵器,只抓着一样小东西。

此时,它就高举手里的东西,用怪异的语调高喊:王令,守天!

腐尸们都停止了前进,它们的身体在颤抖。而我也看到,石碑旁高大腐尸手里抓着的东西,是一个长有七八厘米,如匍匐猛虎一般的东西。

是虎符。老道士看得仔细,一眼就认出那东西的来历。而接着,他说出更让我震惊的话:那应该就是白起了。

我惊讶地看着右侧不远处的腐尸,它比那些甲士更加高大,身材也更加雄壮,脑袋上有少许残留的头发凌乱搭着。只是犹由于身上的盔甲腐烂七七八八,它半腐的身看起来并没有传说中那般威猛,反而显得很落寞。

就像一个年轻时意气风发,无敌天下的高手,突然到了头发花白,连肉都咬不动的暮年,那是一种悲凉。

可是,它站的笔直,手里抓着虎符,高呼:王令,守天!

这声音已是第二次发出,愈发的清晰。

从它身上,有一些黑气飘荡而出。很淡,不仔细几乎看不到。这一丁点黑气执着的向上攀升,顺着眼眶钻了进去。而原本驻守在眼眶里的黑气,与之交融,却又有些排斥。

腐尸“白起”身微微抖动,抓住虎符的手也有些不稳。

随着它的呼喊,原本朝四方走去的腐尸,身上竟也有同样的黑气飘出。这些黑气与它们眼眶中同样颜色的气体纠缠着,像要交融,又像要分出个胜负。

巫的眼睛看过来,他眼眶里同样是一团黑气,但相比这下,明亮的像灯。黑色的光,就在眼眶里旋转,一个个古怪的符在其中闪现,碰撞,泯灭……

咦……老道低呼一声。

怎么了?我连忙问。

这些腐尸的身上,似乎也有微弱的巫力。老道士说。

哦?

我对巫力并不了解,只是从沅陵那位前辈处粗浅知道一些。很奇怪……老道士沉思后,说:它们即便可两千年不腐,也不应该拥有巫力才对。更何况,它们本身的巫力,像与巫的力量在争夺。

我们必须要阻止巫,他可能会对白起动手!杨辅有些焦急地说。

啊?我惊讶地看向他。

明白我的疑惑,杨辅解释说:巫很显然是要召唤秦时留在这的千甲士去做什么。可无论他做什么,对现实世界都不会有利。如果放任这千腐尸出去,天下都得大乱……到时候,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这话的确有理,可是,仅靠我们个,怎么阻止巫?

轰隆一声巨响,山外像发生了巨大的爆炸。我诧异的从裂缝看向外面,正见一道黑光在远处爆发。那光从地下升起,充满奇异的能量。

老道眉头一皱,正要开口说话,一道黑光却突然撞在中皇山上。这光一闪即逝,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惊愕地看着外面,又发生了什么,刚才那是什么东西?

巫力……老道士低声说。

是他?我惊讶地看向巫,这种攻击手法不可思议了。隔着那么远,身都没动就能发动猛烈的攻击?

还是说,从昆仑神山旁走出的巫,并不止一个?

当初廖老和廖仙儿在天神窫窳的尸体旁争夺不死药时,沅陵老人说,有两位来自远古的巫复活了。而根据神话,手持不死药想复活天神窫窳的巫神医,起码有六个!

六个古神话中的巫啊……想想就让人头皮发麻。如果六个巫神医同时从古世界走出,那种感觉,就像在你家里摆了六颗核弹,随时会爆的那种。

狂风呼啸,一声怒吼在远处响起。从裂缝往外看,十几里外,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地下站起。

这身影上上下下足有米之高,身躯雄壮的一塌糊涂,不用想,这是九丘的泥人。

到了这时

,我猛然想起,那个方向,不正是九丘放帝台的位置吗?

巫,怎么会在那里发动攻击?

无论什么原因,现在都无法得知了。因为巫眼中的黑光愈发强盛,他原本左右摇摆的手停下来,身也转向了腐尸“白起”。

白起没有丝毫的畏惧,它仍然高举虎符,喊着:王令!守天!

皱巴巴的身躯,几缕凌乱的头发,它已经不复当年的英勇。而这让人看着觉得鼻酸,一代杀神,不为世人所知,就这么被耗死在山中。

唉……老道士叹口气,说:执念重,纵然身死,依然有一丝留存。巫力是能唤醒魂魄的,倒让它有……

一句话没说完,我就听见外面传来狂怒的大喝:一指!山破!

一根粗大如柱的巨指,随着怒吼声点在了裂缝处。轰隆一声,乱石纷飞。原本有一米多长的裂缝,被九丘泥人一指点下,迅速扩大数倍。

这么大的动静,巫自然也被惊动了。泥人狂躁的气息铺天盖地,而在远处,又有两只泥人从地下升起,并向这里赶来。

他受伤了。老道士语气平淡地说。

被他提醒,我才注意到,泥人虽然依旧威猛,可动作却不是那么麻利。尤其是他的右臂,竟然没有任何动作。就连刚才的江山一指,也是用左手发出。

这时,巨大的山河图从裂缝外探出,狠狠的碾压着碎石,不断发出爆裂声。泥人就像一个无敌的道工人,奋力想清出一条通坦大道来。

我看的一阵发愣,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感觉好厉害的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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