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溪从睡梦中醒过来时,是第二天的上午时分,几缕阳光透过窗纱的缝隙跳跃在地毯上,金灿灿的阳光,她的面容映着它,幸福的感觉从阳光里传递了过来。Www!QuanBen-XiaoShuo!cOM

蓝雨侧倚在病**,低头俯看着她,轻声说:“终于睡醒了……”

她的脸折射出阳光,安静的微笑,贝齿隐现。

“雨,我睡眠的时间越来越多,有时会很久,你会不会害怕我睡着睡着就再也醒不来?”她看着他,很认真很安祥的等待着他的回答。

蓝雨未加思索,温暖的手掌抚上她的面颊,笃定自信的说:“不会!”

溪坐起身子,目不转眼的看着他:“可是我会,我怕会因为无端的嗜睡而醒不来,见不到你和哥哥,所以每次我睡觉时都用一种很强的意念提醒着自己要准时醒过来。”

她的头垂了下去,仿佛看到了因为她而让他们伤心难过的悲惨场面,那种痛苦和惊惧像快要被执刑的死囚,惶恐不安。

没由来的一阵惊慌。

“我们都知道你只是想偷懒,睡饱了自然会醒过来的,你不用担心,我会守在你身边按时的叫醒你去吃饭、锻炼身体、陪朋友逛街……”

蓝雨亲昵的捏了捏她的脸蛋,眼睛含着笑意。

“那我刚才早就很饿了,你为什么不叫醒我?”她提起被子盖住自己的脸,只露出一双美丽的眼睛,审视般的望着他。

“我不是陪你一起饿了?如果你再晚一分钟醒来,我就要吃独食了。”他微微轻笑,手指了指饿得饥肠辘辘的肚子和缠着白纱布的手臂,示意自己还是个新伤未愈的病人。

他还等着享受做男朋友的特权----由她照顾好他吃饭。

溪立刻禁声。

“饭菜在小厨房的桌上,你去盛还是我去盛?”

“我去……我去,你好好躺着啊!”她忙不迭地大献殷勤。

翻身下床,双脚刚着地,她却愣愣地怔住了。

暗红色的地毯上,一方蓝紫色被水之类**洇湿的丝帕平展在鞋子旁边。

有股淡淡的香水味弥漫上来,吸进了鼻孔。

“她来过了?”轻幽幽的询问声。

蓝雨吃惊的看着她僵硬的背脊,明白了夏天可能遗留下什么让她看到了,本来不想让她知道有人来过,看来还是隐瞒不了,他不得不据实以报:“她来求我放过叶纳薇,当时你睡着了才会不知道。”

溪素面如霜。

同样的一双眼睛,刚刚还笑成弯弯的月牙,此时就变成了僵硬的弧度。

蓝雨静静地欺身上前,盯着她的侧脸。他发现,她只要一提到有关夏天的事就变成孤寂的冰雕,活在风雪交加的山之巅,谁也不能靠近她,谁也温暖不了她冷却的心。

“溪,那些事过去很久了,将它们从你的记忆库中抹去吧!”他将她拉得近些,仔细端祥着那张冷若冰霜的脸。

那二年多的时间,夏天到底是怎样迫害她的,会令她至今摆脱不了梦魇般的童年。

“我知道,没有记得……死猫……黑屋子……我忘记了……该先去洗漱……”溪打了个寒颤,语无伦次的低喃。

怎么陷害她都无所谓。

但是,夏天怎么可以在每个夜晚让一只黑猫钻进她睡觉的房子,它会发生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吓得她整夜整夜睡不着。

那是瑞森太太养的宠物,天亮时她看到从她房里逃窜出去的猫受了伤,就开始声嘶力竭的大骂,无论她怎么哭诉着说不无她的事都无济于事。

打骂时,瑞森太太黄褐色的眼睛奇异的发亮,有股阴狠的劲。

自第一次以后,她就要天天面对两只猫的折磨。

白天是不会打嗑睡的瑞森太太,晚上则是那只黑猫,它像是喜欢上她身上的味道,会睁大眼睛无动于衷的瞧着她,她心里陡然升腾强烈的恐惧。

黑猫是诡异的生灵,会冷笑,像它的主人一样阴冷。

死寂般沉闷的气氛。

有种令人室息的恐惧渐渐扩散到她心底。

蓝雨的心沉甸甸的,已经努力使她忘了过去,没想到因为病房里有夏天的味道又勾起了她不堪回首的往事。

“溪,我们都在你身边,以前的事不会再发生。”他伸出手指,将她的长发轻轻拨到她的耳后,露出她雪白的面容。

溪再起嘴角,僵硬的笑了笑,“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他轻轻说。

她看着他,久久的看着他,“因为叶纳薇早就说过会伤害你们,我却没有提醒你们。”

“你的确要说对不起,当初她故意伤害你却不说,否则她怎么有机会再来害人?”蓝雨眼睛幽暗,手掌怜惜的握住她曾受伤的肩膀。

“她会付出怎样的代价?”

“她与那些参与暗杀的人都移交给了中国的警方,按照这边的法律,应该会判很重的刑。”

他淡然的推测那些杀手可能受到的惩罚,背影在阳光里莫名的透着寒意。

先是伤害了她,后又组织人来暗杀长时间开车累得疲惫不堪的他。

无论哪一件事,蓝家都不会放过叶纳薇。

如果不是夏天突然的造访,他也许会永远不知道某些事情的真相。

溪睡着后,奇叔就带着冒冒然闯进医院的夏天走了进来。

他看到夏天时没有一点吃惊,反倒是以一种等待的姿态倚靠在病**。

一大沓旧报纸放到雪白的床单上。

那里有一个企业家的辉煌与悲惨。

叶纳薇的父亲叶树春曾是美国一家小型企业的经理,因为为人处事圆滑,结下一大帮的‘朋友’,后为扩展公司规模,急需资金周转,他利用聪明的头脑在股市狠狠的赚了一笔。

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次次投机取巧赚回大把的钞票令他的朋友们刮目相看,还专为他起了个外号,叫‘股通’。

六年前,为抓住被警方视为‘股鼠’的叶树春,他们联合金融专家西德尼。查普曼共同出击,智擒扰乱股市正常交易秩序的鼠害们。

当时西德尼。查普曼为考验将要入门的弟子的能力,他主动退居二线,由溪出马去诱敌出洞,

双方斗智斗勇有长达半年之久,叶树春最终败在她与警方制订的欲擒故纵的游戏里。

树倒猢狲散,叶树春操纵证券交易价格的罪名使公司的业绩一落千丈,财务亏损严重。受不了打击的他也因此选择了跳楼自杀来逃避不断涌上门的债主……

安静的病房。

百合宁静的绽放。

蓝雨漠然的看着神情憔悴的夏天,淡淡的说:“就因为这些,你觉得值得我选择放过她?”

“你不要这么快作出决定。”夏天轻摇了摇头,急忙辩白,“我知道叶伯伯当年落得悲惨的下场是自作自受,但请你放过小薇,自从她父亲死后,她一直过得很惨,如果再失去自由,她会活不下去的。”

“你要我怎么放过?”他的声音冷冷淡淡。

她眼睛陡然升起抹亮晶晶的光,激动的说:“只要你肯去为她向警方求情,她会被判得轻一点的。”

“求情?”蓝雨冰冷的冷哼,对她的恳切目光漠然置之,“有人差点杀了你,而你还去为她求情,请求警方饶恕她,你认为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吗?”

心下沉……下沉……下沉。

夏天抿紧嘴唇,倒吸了口凉气,声音颤抖的问:“要付出什么代价你才能放过她?只要你提出来,我都愿意答应。”她眼底有种赴汤蹈火的坚毅决然。

他别过头,望着窗外的景色,说:“你走吧,做错事就该受到应有的惩罚,你不该事先不让她明白这个道理。”

她的手指抽紧,望着他身边沉睡的人影,眼中有丝愤恨的光芒闪耀出。

“就因为她吗?”她的唇角勾起来,露出抹嘲弄的笑意,“因为小薇曾伤害过她,你就要那个人毁灭吗?”

蓝雨身子一震,惊愕的侧过头。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叶纳薇曾伤害过溪?

难道上次她真的是故意伤人?……

“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夏天两眼冒出狠光,浑身愤怒的发抖,“守护着一个小魔鬼在身边,总有一天,你会后悔自己的选择,觉得世界太好笑。”

“溪是魔鬼是天使我清楚,你没有资格评判她的好坏。”蓝雨的瞳孔顿时变得冰冷,俊美的脸孔阴沉下来。

“有那么一天你们会为今天所作的一切付出代价。”

夏天冷冷的笑着后退,别有意味的深深凝望了他眼,背影阴霾的离开病房。

秋日的午后。

重归安静的病房。

溪提着一只大大的五层饭盒走进来。她的视线落在蓝雨身上,见他垂着眼眸,眉宇间似有隐忧,听到脚步声,他又恢复到镇静安宁。

“只是手臂受了伤吗?还有没有哪里伤到了?”

溪把饭盒放在床头柜上,轻声问蓝雨。

“是不是我伤口多几处,你就会多心疼几分?”他问得孩子气。

“才不会。”她果断的撇撇嘴,打破他的幻想。

“我知道你会,不要死不承认。你这样说我会很难过啊,一难过也许伤口就很难好了。”

他摆出一幅病蔫蔫的样子,声音恹恹的,全然没有平日的神采飞扬。

“不会不好的!”溪自信满满的说,打开饭盒的盖子,温热的饭菜香气飘出来,“我会把你喂得饱饱的,吃饱睡好,你过不了几天就像以前一样健康了。”

饭菜的食谱是布赖恩医生仔细研究后定下来的,由别馆的厨师严格按照开列的单子和配料烹饪出来,然后由奇叔送到医院,饭菜里将身体所要补充的各种营养都搭配得很合理。

“然后呢……”蓝雨微微垂下眼睛,神情显得很失意。

溪愣了愣,将饭菜整齐地摆放在小桌上,满意的拍了下手掌,双手合在一起。

“希望以后天天陪雨坐在同一张饭桌上吃饭。”她看着饭盒里清淡的菜式虔诚的祈祷。

蓝雨微怔,凝望着她清瘦的面容,心底涌起股温热的感动。

很温暖。

即使闭上眼睛,还是觉得有温暖的光芒闪耀在眼角眉梢。

“雨,我有两个消息要告诉你,第一个会在后天发生,第二个要等你出院才会发生,你要先听哪个?”溪抬起头来看着他,眼睛晶晶亮,有兴奋的光芒在闪耀跳动,似要呼之欲出。

“你想先说哪个?”蓝雨笑着回答,拿起筷子准备去夹菜。

“那我先从后面的说起好了。”她拿过他手中的筷子,斟酌了下,颇感骄傲自豪的说:“第二个就是我又学会了做一道菜,照这样下去,我也许能在某一天做一桌饭菜给大家吃呢。”她咪起眼笑,笑得很得意。

他咬住她递过来的鸡肉块,不露声色。

溪见他没有反应,想到可能是高兴过头了,突然像个害羞的小孩一样低下头,尽量用额前的碎发遮住发光发亮的眼睛。

“我很期待。”蓝雨拍拍她的肩,眼神里隐含着真诚的期盼。

“嗯,我会努力的。”受到他的鼓励,她信心百倍的扬高头,兴奋的说:“第二个也值得期待,后天我要给哥哥一个惊喜,让他高兴,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哥哥。”

“那就是说你那天不能来陪我?”

“有很多事要忙,我哪有空。”溪在阳光里笑得开心,忘乎所以的憧憬着看到哥哥满脸笑容的情景。

丝毫未被注意到的失落表情。

他不禁心生醋意。

“一起去,你不能把我扔在这里不管。”蓝雨紧咬住她手中的筷子有一分钟才松开,闷闷不乐的说:“你们的快乐该让关心的人都看到,不能那么自私独自开心笑着。”

“你是病人耶,要听医生的话呆在这里好好养伤,怎么能出院?”她义正词严的否决。

“我只是伤了手,去外面走走不碍事啊。”

“反正就是不行,要不然你那位‘好’医生叔叔会怪罪我带你乱跑。”

“陪未来的夫人去办事不能算作乱跑。”

“人太多,哥哥会不习惯的。”

“一句话,你就是要撇下我不管了?”

……

站在病房的门外偷听的布赖恩先是偷笑,然后索性笑得既大声又幸灾乐祸。

奇叔瞧着他那幅发癫发狂的样子,淡笑着摇摇头,低叹息:“可怜的少主啊……”。

闷闷地闹别扭的少主。

眼神十分无辜的溪。

她是他在劫难逃的苦难……

也许,因为爱————

秋天到了,整个津彰市才会还是融在一片生机勃勃的绿色当中,让人心旷神怡。

他的温暖总会融化掉她心里的坚冰是不是?

正如迎来冬天又会接来一个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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