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释放蜘蛛精之前，吴常觉得有必要和他再谈一次。

分局的审讯室里，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吴常、蜘蛛精，相对而坐。

人形躯体人形头颅双臂双腿，蜘蛛精像个人一样坐着，他的衣服很宽大，脖子上带了一个项圈，软性且不大不小恰恰大于其脖子一点点，戴着不觉勒得紧但要想用手拿下，也不可能。

这是人类所研发的【妖能抑制项圈】，一旦戴上妖怪的妖能便无从发挥，妖术则无从施展。

此时，妖怪瞪着吴常，愤恨之情溢于言表。

吴常向他抬抬手，说：“你站起来。”

“哼。”蜘蛛精极为不满，但还是站了起来，在人类警方的控制之下任何妖怪都不得不服从。

“把你的上衣脱掉，全脱掉。”吴常说。

“干嘛？”妖怪大声叫了起来，很是疑惑：这个人类变态，想看我的**？要给我拍裸照？

吴常毫不理会蜘蛛精的不满和疑惑，只说：“快脱。”

妖怪三下五除二的就脱了，并将脱下的衣服重重的掼在桌子上，赫然，骇然，其实也只有脱了衣服才能看到，蜘蛛精的双肋之下一排排的还长了6只手，他平时以人的面目出现时将此6只手都藏于衣服之内的。

他其中的一只手的大半部分被砍断，那是他自己砍的，断手明志，明自己退出【咆哮联盟】不再与人类尖锐敌对之志；他的另一只手则裹缠了很多纱布，那是断臂在固定治疗，是被吴常砍断的那只。

“断臂好些了吗？”吴常问，当时救了万铭之后，便将蜘蛛精送到了市局16科的医疗中心，该中心其实就是一个秘密的妖族专科医院，那里的医生为他做了断臂续接手术，比较顺利，据称恢复正常的话，两个月后就可以了。

“当初你用蛛网捆住万铭，情况危急，不砍断你的一只手臂，你也不肯施救，请你理解。”

“那就是你砍得很对了，那就是我应该被你砍了。”蜘蛛精愤愤而言，然后穿衣，穿好衣服后气呼呼地坐下，扭头过去，看都不看吴常。

“你还有一支断臂。”吴常说：“那是你不与人类为敌的标志，可是，你为什么还吃人？混蛋。”

“我没有吃人，我只是卖人肉包子。”

“这还叫‘不与人类为敌’？”

蜘蛛精语噎。

“有的妖怪杀人，有的妖怪分解人的尸体制成肉馅，有的妖怪譬如你将人肉馅制成包子出售，这不等于你鼓励妖族杀人吗，这还叫‘不与人类为敌’？”吴常再次质问。

妖怪低头无语。

半晌，才转身过来，抬头平视吴常，蜘蛛精说：“其实妖族很可怜，我们所有的修炼无论是认同人类的，还是憎恶人类的，或是誓言要灭绝人类的，其实我们的修行目标都是：化为人形，与人同存。”

“必须要具备像你们人一样的外表，必须要遵守你们人类所制定的规章制度，必须要改变自己的本性而习惯于你们人类的风俗和道德，才能生存。因为你们主导了这个世界，你们太强大。”

“你们已经强大到妖族不可战胜的地步，千百年来的无数次人类与妖族的战斗已经证明了这一点。既然不可战胜，那就应该想办法来共存，更何况最近几十年来你们人类的确有了很多改变，改善了对待妖族的方式，也愿意容纳妖族存在。所以，我才果断、坚决地离开了【咆哮联盟】。”

“但是，真的独自谋生却又很难，我也是实在没有更好的出路了，才不得不售卖人肉包子来赚钱。我只能给自己一条底线，不杀人，不制作人肉馅，不吃人肉包子，除此之外别的妖怪怎么做我不可能去干涉，我没得选。”

妖怪说完，叹一口气，为生活所迫的沉重感溢于言表。

吴常相信他。

那就说明一定是另有妖族专门负责制作人肉馅，那就很可能是团伙作案了。

得继续追问。

不过，要换一个角度问。

吴常说：“我就纳闷了，那么多的妖怪都喜欢吃人肉，人肉真那么好吃？”

“你自己吃一顿就知道了。”

“外。”吴常把脸一沉，蜘蛛精反而面部放松，不在乎。

“你们自相矛盾。”吴常说：“既然如你所讲，所有妖族都以化为人形为修炼目标，都想把自己弄的跟人一样，那怎么还喜欢吃人肉呢？”

“一点都不矛盾。修炼成人形，是为了适应你们人类社会而存在；吃人肉，其实是妖族的本性，本性如此，就是喜欢吃，没办法的。”蜘蛛精继续说道：“关键就是供应，有的供应，就吃；没的供应，就不吃。就是这么简单。”

“那么谁在供应？人肉从哪里来的，是直接猎杀活人还是从什么地方获得人的尸体，然后又是谁分解尸体制成人肉馅，又是谁负责运输供应给你们人肉馅。谁？”吴常突然大声，身体前倾，逼问蜘蛛精。

妖怪悚然一惊，身体后缩，扭头四顾，不敢正视吴常，嗫嚅道：“我也不清楚。”

“妖怪吃人肉包子，这个问题其实很严重。”吴常说：“人类与妖族，和则两利斗则两害，许多妖怪愿意与人类共存但是本性又喜食人肉，怎么办，当然得帮助他们一点点的改掉其吃人的本性，断绝供应。”

“保持供应，就是在培养他们的吃人本性，天长日久逐渐发展以后，想吃新鲜的人肉呢，再以后想吃活人呢，那么为了赚钱你也愿意提供吗？恩？最终结果，将重新导致妖族与人类全面对立，激烈对抗，两败俱伤。”

“当然，如你所言，人类强大，那么全面大战的结果很可能就是妖族被彻底诛灭。这是你所希望看到的吗？”

蜘蛛精在沉默中，摇头。

“所以不能让这种人肉供应再继续下去了，一天也不能。希望你能告诉我，人肉馅供应链是如何的一种形式和构成，幕后黑手到底是谁？”

妖怪抬头，看着吴常，嘴唇抖动着，一些秘密似乎已经从其内心深处爬了出来，顺着食道爬过喉咙来到其齿舌之间，待其张口之际，人肉馅制造者的秘密便会骤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