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样的社会?刘婴他知道,但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那天他被迫失去了一百元,只能苦笑地想那些被冠冕堂皇地冠以美名的“管理费”。“保护费”到底是什么费?

他不恨自己的懦弱,反而庆幸自己的胆小怕事没有和那些人硬抗,如果那天他不注意说话的方式方法和处世的吃亏是福的态度,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砸摊赔钱是小,人身安全才是最重要的。他对这个社会的底层了解深刻,已经深入到骨髓的地步,越是没有文化的人越是弱肉强食。

这些天刘婴老是不经意间回忆起蹉跎岁月的那些曲折的事,内心激烈地波动犹如翻江倒海般,思绪如泉涌般倒流,从让他这个游子魂牵梦萦的故乡到这些年不堪回首的经历,一幕幕涌上了脑海,而挥之不去。

是的,一切都过去了,那些让他不堪回首的往事终于是要被岁月遗忘的。他现在有自己的书店了,不管规模大小也是自己一手经营起来的,一步一个脚印艰难地跋涉到今天才有个这个席身之处,不容易呀!

今天天空刚破晓,刘婴就被自己设置的铃声叫醒,在迷糊中磨蹭了半天,刚起床还没完全清醒过来电话就响了,拿起一看是他女朋友王莲芳打来的,赶紧接起这个期待以久的电话,急促地说:“你今天有时间吗?你那天说的那本《现代语言学》我费了已经给你找到了,要不就过来拿吧!再说我也想见你,和你商量一下自考的事宜,然后推荐给你几本好书。”

“今天恐怕不行,上午和下午都有我的课呢,校长昨天刚专门强调了老师无故请假的问题,礼拜天我就去,好吧!”刘婴他女朋友在一个私人幼儿园当老师,可能是职业的习惯说话软绵绵的。

调侃了半天留连不舍地挂电话后,精神头也足了。刘婴扑通一下躺在潮湿的被子上,拿过烟灰缸放在床头,把烟叼在嘴上打火机找不到了,没办法去邻居家借了一个,才享受似地猛吸了起来。他对烟草这种东西有一种本能的厌恶感,从心灵最深处抵触它;另外对吸烟草需要付出金钱和损害健康的双重代价这件事,他和女朋友王莲芳的观点一直,就是坚决杜绝和远离。

他这个人和别人真有点格格不入,在日常嗜好上也与众不同。就说吸烟这事,别人是在烦恼的时候,遇到挫折的时候才会借烟消愁,可对于特立独行的他来说,正好相反。也只有在遇到愉快的事才会破例,他才吸一根半支。

这时他吐着圆形状的烟雾,半眯着双眼舒服地侧躺着,嘴微微张开一幅幸福的表情,脑海中又浮现出女朋友整体轮廓:在不算苗条也不算丰腴的大众身材的衬托下,高挑的个子披一肩长发看上去袅袅婷婷;瓜子型的脸颊在五官恰到分寸的完美配合下给人以爽心悦目的感觉。可能是“情人眼力出西施”心理作用下,刘婴觉得他女朋友简直就是上帝创造的完美杰作。

对未来美好的憧憬也向往完了,烟也吸没了,接着而来的是生理的需要。刘婴想起早晨还没吃饭,看来古人说的“秀色可餐”不完全是修辞,也有点医学根据的,这不他刚才就是在接了那个另他喜形于色的电话后,一激动就把吃饭的事忘了。

刘婴整理好发型,做出精神抖擞的样子,拉开抽屉翻出零钱准备吃饭。对于吃饭他是没有什么讲究,对味道也不挑剔,经常囫囵吞枣乱吃一通。

清华西门往北有一些早点摊,有时候他懒的不想自己做就直接买一些回来吃,经济又实惠,就是去一次要很长时间。快走到西门的时候,他突然想起王莲芳明天来家里也没什么新鲜的蔬菜,直接去西苑市场买菜钱带的不够,又重新返回去拿了一次。

去西苑早市回来的时候,刘婴路过北大的东门,一激灵想起明天就是周末,北大有书市,要不他自己去北大摆书摊赚点外快,让王莲芳早点过来帮忙看店。快到圆明园南门的时候碰到一个公共场所,有一个硬塑料小亭,里面是提供给人查路况的电脑。圆明园门口人声鼎沸,马路上也车水马龙,都是旅游的人,他不好意思在大庭广众之下给王莲芳打电话,就走进硬塑料小亭把门闭了。

刚把情况和女朋友表诉清楚,来不急说两句肉麻的话,就看见外面站着几位游客,看样子是需要查路线,他不好意思地就慌忙地挂断手机,出来的时候和那些人说了声:“对不起……”

吃完早饭回来,其它书店的门早就开了。这些日子是生意的淡季,不象以前门庭若市,现在一天光顾的人屈指可数,廖廖无几,还都是些老顾客只看不买。还好他没有什么负担,除了担负房租以外,把自己的生活开支赚到就能勉强维持最低生活,

因为店小也没雇佣其他的帮手,所以刘婴是身兼数职。他每天开门以后先要把店内认真地打扫一遍,然后才开始一天的整理工作,前一天人们翻看的一片狼籍,这都要按书架的格局分门别类摆放整齐,书真还不少,本身就狭窄的走廊被这满满的两书架挤的只剩下一米的距离。

如果看是书的人多难免会人肩相摩,衣袖相接。书的品种很齐全。封面也五颜六色,就象是琳琅满目的杂货店。说是旧书店,其实有一半的书是八成新,都是从学生毕业的时候超低价按斤收回来的,那时他们不计成本只求脱手,赶紧换成现钱为好;剩下的那一部分封面也不是太破旧,只是长年不被擦摸导致给人的视觉感官上不舒服,也就被列为旧书了。

刘婴正忙的时候,步履轻盈地走进来一个女孩,试探着脸朝向他问:“您是这里的负责人吗?”

刘婴以为是来逛书店的,就微微抬起头很平淡地回答说:“这是我的书店,您随便看。”

“师傅,我不是来买书的,只是听同学说这里还回收旧书,顺便来看看情况。”那个女孩解释道。

刘婴介绍道:“对,我们这里什么样的书都回收,课本也行,不过在价钱方面不等。”

“还有我可以到您宿舍去拿,但是书的数量要多。”刘婴最了解这些学生的心思了,让他们搬过来是不可能的,一是懒惰成性,其次也怕其他的学生看见议论,毕竟这里离宿舍有一截路程。

那个女孩喜出望外地说:“那现在行吗?我下午还要上课呢,书我已经整理好了,直接就能搬走。”

刘婴以前也经常收书,刚开始的几次都不问什么情况,就贸然地去,不是书的品种不适合,就是封面太破旧,还有的出版年代太久远,早就不畅销了。“吃一堑,长一智”,吸取了前几次的教训后,再遇到类似的情况他先要看看样品,再做打算。

为了避免对以前得不偿失的事重蹈覆辙,再者他的存货也多,再多就要积压了,就颇显冷淡地对那个女孩说:“您先拿过来几本样品,如果适合,咱们再谈价钱的事宜。”

那个女孩满脸失望地喃喃道:“这样呀!其实您不用担忧,我的书都是正版,很多都是课外书,也没有看几次,价钱方面我也能适当地让步,我想这些书应该还是有一定的利润空间的。”

听到女孩这样热情地说些劝慰的话,刘婴很后悔用冷漠表情说了那样的说,就不好意思地说:“好吧!我关门,您带路。”

走到游泳池旁边时,刘婴好象听见有人在喊他的名字,侧耳细听感觉就是在叫他,就环视四周看见崔永名步履矫健地走了过来。

崔永名是和刘婴在一次买书的时候相互认识,后来各自发现他们有共同的人生价值观,一样的人生经历,悲惨又幸运,以至产生了一种相间恨晚的感觉。人说英雄悻悻相惜,不知他们算不算落魄的英雄,反正俩人都把对方当成是脱离身体的自己,在对方身上能折射出自己潜在的影子。

崔永名喘息未定就兴致勃勃地说道:“告诉你,我已经签写了毕业以后的工作合同。”

在刘婴印象中他这兄弟时常是双眉紧蹙心事重重的样子,就满腹疑疑地问道:“什么样的工作?看你欢呼雀跃失态样,我就想笑。”

站在一旁那个女孩,看见她班崔永名走过来,还以为是找她的呢,后来听见他兴高采烈地说工作的事,就笑眯眯地调侃道:“你俩认识呀!崔永名你说说看,什么样的工作?我可是从来没有看到你有眉飞色舞的表情。”

刚才崔永名只顾着和刘婴说话,想让最好的朋友快点和自己分享这个对他们来说至关重要的事情,就没太注意跟前的人。现在发现他们班康瑞芳就在身侧,而且和他答话,感觉很突然就诧异地说:“康瑞芳你和我大哥认识呀?”

“你还知道我的名字呀!我以为你这书呆子两耳不闻窗外事把我遗忘了呢,大学四年咱们一共也没说几句话吧?”康瑞芳笑盈盈地说。崔永名因为家庭贫寒的原因,在大学四年要不断地做兼职,花大量的时间努力地争取得到奖学金,根本就没有心思和精力去接触其他的人。

崔永名这个人本身就腼腆,不善言词,听同学这样说有点窘迫,就解释道:“怎么会不知道你的名字,其实工作根本就不值当提,中学的物理老师,薪水也不高。”

“不管怎么说,我祝贺你找到你喜欢的工作,今天晚上到我这里来,王莲芳也在,咱们一起给你庆贺,现在我去收书。”

三个人相互道别以后刘婴去了康瑞芳宿舍。他大致整理了一下,就谈好价钱付了钱,分两次搬到书店。他回来认真地按教科书。武侠书。言情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