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透温暖的晨光穿过有些疏密的茅草屋的屋顶,一点一点投洒在屋内,一束晨光打在没有帷帐的木**,亮得有些刺眼。

白霖飞悠悠醒转了过来,下意识的抬手挡住有些刺目的晨光,又突然想起了什么,猛的坐直了身子,剧烈的动作一下子拉扯到了伤口,又是一阵钻心的疼。

等痛劲过去了后,白霖飞才定睛打量起屋子,简陋的茅草屋,里面的东西也极其的简陋,几张粗糙的木椅和一张木桌,桌上摆了把老旧的茶壶和几个瓷杯,然后便是这张简陋的木床了,再多一些东西都没有了。

白霖飞揉了揉眼,想起昨夜好像是一只白色的小兽将他驮来的,白色的小兽…

一道白光从门外窜了进来,白霖飞又被吓了一跳,想起昨夜里的那群野狼,不觉有些寒毛倒竖起来。

忽感手指被什么湿润的东西舔着,白霖飞下意识的将撑在床沿边得手缩了回来,定睛一瞧,床榻边,一只浑身雪白的小兽张着两双滴溜溜的大眼睛一脸无辜的看着他。

白霖飞心下一动,想起,眼前这只小兽便是昨夜救了他一命的那只吧!

收起了心中的惧怕,轻柔的揉了揉小兽的小脑袋,小兽很享受的闭上了眼,将头靠在了白霖飞的手上。

“安儿……”屋外传来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安儿,莫吵了那孩子。”

一个健硕的身影从屋外踏了进来,黑色的发,白色的胡子,抬眼望去,那人的周身飘着一层若有若无的气息,一种仙风道骨的感觉在白霖飞的脑海中闪现。

“你醒了?”黑发白胡子的老头儿淡淡的笑道,走近后,拍了拍还将头枕在白霖飞手上的小兽,道:“安儿,莫调皮。”

小兽抬起头,看了眼老头儿,又把头枕回到白霖飞的手上,不肯离开,惹得老头无奈的摇了摇头,还真没见过小兽这么腻过什么人的。

白霖飞揉了揉小兽的下颚,将手收了回来,朝黑发白胡子的老头拱手道:“小生白霖飞,多谢老先生出手相救。”

老头笑呵呵道:“你还得谢谢安儿,若不是他发现了你,恐怕你是凶多吉少了。”

小兽听到老头这么说后,一个轻跃,跳到了床榻上,亲昵的用头碰了碰白霖飞的背后,便将身子伏在了白霖飞的身旁。

老头坐在床榻旁,再次把了把白霖飞的脉,眉头一展,道:“你的内伤不重,静养几日便可,这腿,再养个十来日,便可下地了。”

白霖飞喜出望外,逃过一劫对他而言已是大幸,想不到碰到了会医术的人,更是将他的伤医好。

“不知老先生可否告知名讳……”白霖飞微微犹豫了下,还是决定开口问老头的名讳,且不说今后要如何报答,最起码也要知晓救命恩人的名讳。

老头不在乎的摆了摆手,道:“一介闲云野鹤,莫问名讳,他人只唤老夫老千。”

“这……”白霖飞苦恼了,这个称号叫他这晚辈如何喊得出口啊。

“呵呵……”老头看白霖飞一脸苦恼的模样,自己倒是笑了起来,道:“老夫看你天庭饱满,天资聪慧,想来老夫还未寻到合适的衣钵传人,若不嫌弃,老夫收你做弟子如何?”

白霖飞吃了一惊,道:“这……实不相瞒,老先生,霖飞不能在这谷中长住,谷外还有人需要霖飞去……去……”

“是你的红颜吧?”千老头笑了起来,倒也无任何责怪的意味,道:“老夫在谷中生活了三十多年,也是该出去走走了。”

白霖飞心中一喜,道:“承蒙老先生抬爱,实乃霖飞的幸事。”

“嗯,还喊老先生吗?”千老头心中颇是欣慰,瞧眼前这年轻人,不仅有些医术的底子,为人谦卑,性子也温和,实在太对自己的胃口了。

“师父……师父在上……”白霖飞忙起身要行礼。

“诶,我千面的门下可没有这么多的规矩,无须行什么叩拜之礼,入门之礼,你只要好好的养伤便是,等你的伤好了,哈哈……”千老头一把按下了白霖飞的身子,大笑着离去,笑声里有着说不出的畅快和喜悦来。

千面……

白霖飞细细的回想着千老头离去前说的那句话,千面……

白霖飞猛的一惊,他终于想起来了,圣手千面!

据传闻说,有一位医手圣人,人称圣手,其名唤千面!

难道……

白霖飞实在不敢想象,自己这一落崖,竟遇到了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医圣!

也罢,当了医圣的徒弟,也是他几世修来的造化罢!

白霖飞想到这不觉莞尔一笑,看到伏在身旁睡去的小兽,轻柔的将手放在了小兽柔软的皮毛上,想起于诺,心中渐渐变得苦涩起来,他要好起来,快些好起来,然后去找于诺!

在谷底的日子过的飞快,才过了七八日,白霖飞发觉自己的内伤已经好全好了,而腿也可以下地走几步了,心中欣喜不已,更是坐不住了,撑着木棍,几步一歇的,缓慢的走出了茅草屋。

“飞儿,怎么不在屋内躺着。”千老头在屋前忙碌着,头也未曾抬起。

白霖飞笑笑,道:“出来晒晒太阳,在屋内闷得慌,安儿也不知跑哪去了。”

“嗯,说得也对,那过来吧,为师顺便告诉你一些药草的药效和用法。”千老头从一侧将长板凳搬了过来,示意白霖飞坐在板凳上,然后便开始给白霖飞讲解起手头这些药草的药效来。

就这样,在白霖飞一边养伤一边学医的时候,白霖飞身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

三月过尽,白霖飞的心中有些微的惆怅,于诺的生辰也过了,这一年,他没有陪在于诺的身旁,不知此时,于诺已经如何了。

天还未亮的时候,千老头已经将白霖飞唤了起来,拍了拍白霖飞的肩道:“飞儿,伤可是好全了?”

白霖飞揉了揉眼,点了点头,不明所以的问道:“师父可有事?”

“为师今日要带你去拜访一位故人,收拾一下,咱们出谷吧。”千老头笑呵呵道,顺便又加了句:“我那位朋友脾气古怪,你左耳进右耳出就好了,莫将他的话往心里去。”

出谷!白霖飞心中有些小雀跃,终于要出谷了,那他是不是很快就能见到于诺了?

想到这,白霖飞一个起身便从**跃了下来,摸了摸已经痊愈的双腿,心情愉快的收拾了东西,跟着千老头和浑身雪白的小兽出了门,向着微微泛着鱼肚白的地平线行去。

玉罗山下,千老头从包袱里取出了一件棉袄,递给了白霖飞,道:“穿上,这玉罗山常年积雪,你的伤才好,不能再受寒了。”

“那师父你……”白霖飞迟疑的接过了千老头递过来的棉袄,问道。

“为师早已备好了,瞧……”千老头将身上的褂子一掀,露出里面的袄子给白霖飞看,看得白霖飞一阵咋舌。

这…这也太搞了吧!竟然将棉袄穿在褂子下面……

“这不是嫌带得麻烦嘛!”千老头干笑了声,催促道:“赶紧穿上,尽早上路,这玉罗山的路要是摸黑的话可不太好走。”

白霖飞点了点头,将棉袄套在了身上,跟在千老头的身后,亦步亦趋的上了玉罗山。

玉罗山上飘着片片白雪,寒冷刺骨,可在半山腰处,却是另一番景象。

半山腰处没有一丝积雪,一间小木屋,一大片药田,药田里种满了奇异的药草。

千老头走到木屋旁用力猛捶了几下门,扯开嗓子嚷道:“老白……老白……”

“叫魂呢你!”木屋的门‘吱呀’一声开了,跳出了一个白胡子白头发的小老头,小老头一见千老头便大骂道:“姓千的,你过来做什么?又想骗我的丹药不成?”

“嘿嘿……”千老头笑了起来,将白老头一把推了开,将白霖飞往屋内推去,还不忘道:“飞儿,赶紧进屋,屋内暖和。”

“啊呀呀……你这老不死的,什么人都往我这带!”白老头大怒道,却也没有要将人赶出去的意思,骂咧咧的进了屋。

千老头倒是心情不错,拍着白霖飞的肩道:“老白,这可是我新手的徒儿!飞儿啊,这就是我的老朋友,老白。”

白霖飞拱手朝白老头道:“晚辈白霖飞,见过白前辈。”

“白霖飞!”白老头倒是吃了一惊,一把抓住了白霖飞两侧的肩膀,仔细端倪了一番,大笑道:“哈哈……飞儿,这是我的飞儿啊……”

一听白老头的话,千老头急了,急道:“老白,不厚道啊,这可是我先收的徒。”

白老头一见千老头急得要跟他掐架的模样,便再也忍不住,一把将白霖飞搂进了自己怀里,道:“哈哈……这……这可是我的孙儿啊……”

千老头与白霖飞齐齐一怔了,还没弄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白老头止住了笑,宠溺的揉了揉白霖飞的发,道:“白霖飞是我的孙儿啊!瞧瞧着模样,跟宇儿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千老头瞅了瞅白老头,又瞅了瞅白霖飞,也大笑了起来。

直至白老头解释了后,白霖飞才知道,原来眼前的白老头竟然是自己的祖父!

等白霖飞将落崖的前后讲了后,白老头陷入了沉思,楚子慕,白霖飞,一个是自己的外孙,一个是自己孙子。

过了许久,白老头才深深的叹了口气,将白霖飞拉到了一侧,道:“如果我没有记错,诺丫头是不是已经二十二了?”

白霖飞点了点头,补充道:“孙儿是在诺儿二十岁时,落崖后再次遇到她的。”

白老头不无担忧道:“你现在拜千面为师了,虽还没学到什么医术,但,诺丫头的事,还是需要他出手才有一线生机。”

白霖飞一惊,忙问道:“祖父,不知这话中何意?”

白老头沉沉的叹了口气,道:“于家并非是不出女子,只因于家的女子在还未出生时便已夭折,而诺丫头是个意外,你要知,有着逆天能力的她,本就不为天道所容,当年玉、卿子那老头为诺丫头卜出的卦象显示,诺丫头,活不过二十岁!”

“可是……诺儿……”白霖飞心头一沉,于诺活不过二十岁!可是,可是当年自己遇到她时,的确是二十岁!自己每日每夜的数着,不可能会记错!

“莫慌……”白老头拍了拍脸色有些苍白的白霖飞,“你们仨人,终究躲不过宿命的羁绊,诺丫头,就靠你了。”

“祖父,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白霖飞心中担忧,一把扯住了白老头的衣角。

白老头抚了抚白霖飞的背,道:“若我没算错,诺丫头现在应该……已经……是在苦苦支撑着身体了……”

白霖飞的心瞬间落入了谷底,难道是因为那无法躲过的宿命吗?难道是因为她那逆天的能力吗?她只想安然的生活,仅此而已,为何?为何上天要这样对她?让她自小受尽甘苦还不够,还要生生带走正值朝华年纪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