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大营门口,那里站了个女子。

秀黑的长发被精巧的挽起,鹅黄色的长裙上绣满了翻飞的彩蝶,眉目狭长,顾盼生离,眼眸流转间,有着一股说不出的美来。

“白大哥你回来了!”见白霖飞牵着于诺的手回来,那人儿只是不着痕迹的皱了下眉,便立马换上了一副惊喜的神色。

白霖飞只是微笑着颔首点了点头。

只稍一眼,于诺便皱起了眉头。凭女人的直觉,于诺敏锐的感觉到了眼前这个女子亦如叶清歌般,也喜欢着白霖飞,只是,她却把那种情愫埋得很深很深。

“小女子叶翩跹,早闻姑娘一人独闯北鲜大营,救出白大哥后又全身而退,实在佩服得紧,想不到今日有幸得以一见姑娘,实在是翩跹的荣幸。”那穿着绣满翻飞彩蝶的鹅黄长裙的女子原来是叶清歌的姐姐,叶家的大小姐叶翩跹,那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可于诺仍在她的话中听出了一种深深的嫉恨。

叶翩跹打量着眼前这个身着白色长裙的女子,黑发被简单的挽起,只插了一支玉簪做装饰,素面朝天,未施脂粉,可那精致的容颜并不比她逊色半分。在这个女子身上,有着令人无法想象得到的惊艳,那双凤目,清亮而传神,灵动得不似凡物,而那眉眼间更有着女子少有的英气。

“彩蝶水袖,花舞翩跹!好美的名字,好美的人,如果你多笑笑,那会更美!”于诺看着叶翩跹精致的容颜上带着几分有些假的笑,调笑道。

叶翩跹抬眼看着于诺,眼中闪过一抹不可置信,随即轻柔的笑道:“姑娘说笑了,翩跹怎么会不爱笑呢!”

“诺儿,外头风大,先进帐中再说。”白霖飞捏紧了于诺的手,轻柔的说道。

于诺笑着点了点头,便随着白霖飞往内里走去。

看着两人慢慢走远的背影,叶翩跹的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大姐…”叶清歌眨巴着眼,可怜兮兮的看着叶翩跹,“她…她打我了,飞哥哥不喜欢清歌了!”

叶翩跹扬起了嘴角,笑道:“我家清歌这么漂亮,白大哥怎么会不喜欢呢!”

“可是…可是她打清歌了,飞哥哥什么也没说!”叶清歌继续诉着苦。

叶翩跹有些不耐烦的皱了皱眉,“你去把白大哥抢回来便是!”

叶清歌看着拂袖离去的叶翩跹有些不解,一向都很温柔的大姐,怎么会一脸不耐烦的将她推开,然后自顾离去?

自从于诺到了凉州大营后,白霖飞比白霖樾还要忙碌,除了给吴曜昊出谋划策外,更多的时候便是陪着于诺,亲自煮粥,再喂于诺,每日都小心翼翼的照顾着。

“霖飞…我可以自己吃了…”于诺抬着左手,抗议道。

白霖飞微微的皱了下眉,于诺立马缴械投降,乖乖张嘴,将白霖飞送到嘴边的粥吞下,然后笑着将白霖飞微皱的眉头抚平。

“飞哥哥…”叶清歌低头闯进了帐内,一脸气鼓鼓的嚷道:“飞哥哥,不要陪她好不好,带我出去玩嘛…”

叶清歌着了件水蓝色的长裙,姣好亮丽的容颜,秀黑的长发盘成齐燕未出阁女子特有的云水髻,娇俏可人。

闯进帐内后,便不容分说的缠上了白霖飞,于诺眉头跳了跳,还未开口,便听见叶清歌嗲嗲的说道:“飞哥哥,人家想你陪嘛。”一边说着一边撒娇的晃着白霖飞的胳膊。

于诺条件性反射的打了个寒颤,揉了揉手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然后便往里面缩了缩。

白霖飞那被于诺抚平的眉再次皱了起来,轻笑着将叶清歌的小手从自己的胳膊上掰了开,“我要陪诺儿,你若想出去玩,叫小樾陪你便可。”

“我要飞哥哥陪…”叶清歌不依,又拽住了白霖飞的衣角。

白霖飞起身,衣角被叶清歌拽着,却不知为何只觉得眼前的景象晃了晃,眼一黑,一头栽了下去。

“啊!!!”叶清歌也没想到白霖飞会突然昏了过去,一惊,扯开嗓子尖叫了起来。

于诺眼疾手快,一把挽住白霖飞的身子,搂进了自己的怀里,“闭嘴!”于诺没好气的瞪了眼叶清歌。

叶清歌立马扁起了嘴不再出声了。

白霖飞的身子有些冰冷,脸色苍白,即使昏了过去也仍紧皱着眉头,像是在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和疼痛。

“都是你都是你,你这个扫把精,是你害的飞哥哥累昏了过去!”叶清歌的声音异常的大,指着于诺叫嚣着,但又碍于于诺之前踹她的那一脚的威力,又有些后怕的往后挪了挪身子。

于诺皱起了眉头,白霖飞那模样不像是累昏过去的。

扣住白霖飞的手腕把起了脉,于诺脸上的阴霾却越发深沉。

一会儿,白霖樾和吴曜昊也匆匆从中心大营赶了过来。

两人本以为是叶清歌缠着白霖飞不放,于诺冒火,将叶清歌打哭了,不想进来看到的却是昏过去的白霖飞和于诺一脸阴霾的表情。

“大哥?是怎么一回事?”白霖樾大吃一惊,看着面色苍白的白霖飞,眼里却是冒出了火,直直的盯着于诺低吼道。

“中毒了!”于诺抱紧了白霖飞,“我看不出是哪种毒!”

于诺的话令白霖樾和吴曜昊深深吃了一惊,怎么也想不到白霖飞会中毒。

“会不会是被掳去时下的毒?”吴曜昊很快平复下了情绪。

于诺摇了摇头,沉吟道:“那日我将他救出时暗中把过脉,没有中毒的迹象所以才放心将他带了回来。”

既然不是掳去时下的毒,那会是什么时候下的毒?

“你无法拒绝…”猛然间,于诺想起单台空说这话时,脸上泛起的那一抹邪魅的笑意,当时只觉得诡异无比,却想不出到底哪里诡异,于诺此时才晓得单台空当时话语里的意思,无法拒绝,因为,白霖飞的命仍握在他的手里!

于诺对白霖樾道:“给我一匹快马,我要出去一趟。”顿了顿,又看了眼叶清歌,“霖樾,我出去的这段时间里,霖飞由你来照顾,除了你和王爷,谁都不许靠近他,否则…”于诺的眼中闪过一道凌厉,令叶清歌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可是你的伤…”白霖樾无不担忧道,白霖飞每日一步不落的跟在于诺身边,要是等他醒来发现于诺的伤又加重了,那不怨死他这个做弟弟的啊!

于诺抱起白霖飞,将他放在**,又轻柔的替他盖上被子,从床内侧将一直陪在她身边的那把战戟拿了出来。

于诺扬起了一抹邪魅的笑:“那点伤算什么!你只要照顾好霖飞便是。”

于诺不再多话,提起战戟,冲出了大帐,随即很快又折了回来,黑着个脸,把白霖樾也吓了一跳。

顿了顿,于诺才嗫嗫道:“北鲜大营往哪个方向走?”

白霖樾再次体会到了眼前这人的大条,回想起第一次在船上的情景,又不禁摇了摇头,无奈道:“大营出去,过了重海关,一路向东便是。”

“噢…东是哪个方向?”于诺再次问出了句让白霖樾吐血的话。

白霖樾一头黑线的答道:“左手边,左手在哪边知道吗?你胳膊受伤的那边。”

“噢!”于诺恍然大悟道,一转身便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我第一次发现这家伙这么笨!”吴曜昊看着于诺消失的背影,打趣道。凭于诺铁血平南国的手腕,想必是个很精明的人,可是,从刚才看来,她连北鲜大营的路都不会走,而且连东南西北也分不清,这还真是让他长见识了!

白霖樾无奈的摇了摇头,“严重的路痴一个!”

从凉州赶往北鲜大营,路途明显比西楚往北鲜大营要远很多。

于诺背负战戟,快马加鞭赶到北鲜时,已经是深夜。

站在相距北鲜大营两里外的地方,于诺的身形立马影遁在了旁边的树林里,于诺蹲在树枝上,正踌躇着是偷偷潜进去要解药还是直接杀进去。

其实杀进去这个办法根本行不通,光是北鲜大营内的将士就不计其数,应付得了几十人,却应付不了几千人,乃至上万人,偷偷潜进去倒是可以,可是于诺根本不晓得单台空的大帐在哪里。

在树稍上蹲至子夜,只见北鲜大营的灯火也渐渐灭了下去,之前的热闹归寂于平静,于诺褪去身上白色的长袍,里面着了身夜行衣,然后又将战戟的枪头用布包了包,彻底将金铁的光掩了去。

一身夜行衣的于诺背着把战戟从树梢上跃下,矫健的身影很快便没入了夜色中。

偷偷摸摸,东躲西藏,摸了一个又一个大帐,于诺的眉角跳了又跳,强忍着怒气,暗自腹诽着,单台空那丫的难道不是住在中心大营的?

侧身闪进一处帐内,入眼的是一片鲜艳的绯红色,空气中还弥漫着充满魅惑的馨香。

“该死的!”于诺低咒了声,她已经知道自己摸进了谁的大帐中,用脚趾头都能想到,整个北鲜大营中,也只有某一妖孽的帐内会全是绯红色。

也罢,既来之则安之,总比摸不着单台空大帐好,起码,还是个美男,虽然妖艳到能令任何女子都悄然暗色,但她却全然不在乎多看几眼,打定主意后,于诺便也安下了心,给自己斟了杯茶后,便端着茶杯在帐中四处打量了起来。

晃着茶杯闪进了一处垂帘后面,垂帘后面是一片氤氲的水汽,一片绯红的轻纱间,一只雪白的玉臂柔若无骨的搭在水桶的边沿上,玉臂的主人将下颚抵在手臂上,正抬着一双狭长的凤眼风情万种的打量着进来的人儿。

看到眼前这一幕,“噗”一口还未咽下的茶水被于诺悉数喷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