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个月前,怀昌市。

周文宾和谭四爷坐在怀昌市饭店包厢里,透过窗户看着冷风中的街道。

“我们要想个办法……虽然不能确定究竟被卖到香港的是‘天、地、人’中哪一只青铜环,但可以确定的是一定有一只被交易了,所以我们必须得搞清楚究竟是哪一只。”

“那我们就把那个斗挖开看看不就行了?”周文宾喝下一杯五粮液。

“大少爷,不能这么莽撞。”谭四爷摇着头说,“你就不觉得其中有诈?”

“这能有什么诈!?”周文宾又喝下了一杯。

周文宾方头大耳,一身滚刀肉,天生火爆脾气,是周家最好斗的人,也是最冲动的。

“你不觉得是有人故意想让我们听到这消息的吗?现在怀昌市的周家铺子都被惠通公司推平了……他们疯子样的在找那个墓,这次的消息,会不会就是他们设的局呢?”

“什么局?”周文宾给自己倒了第三杯五粮液,也给谭四爷满上了。

“我就不喝了……”谭四爷没有回周文宾的敬酒,“你想想,他们要的就是我们查究竟哪一个墓里的青铜环丢了,那只要他们一直监视我们,不就可以间接找到墓的位置了。”

周文宾没有回答,把即将送到嘴边的酒杯重重地扣回桌上,酒杯里的五粮液洒出大半。

“但是青铜环事大……我们不能不查。”谭四爷继续说,“唯一的办法就晃过惠通公司的耳目……”

“把他们杀掉!?”

“怀昌市是惠通公司的地盘……强龙不压地头蛇啊,少爷。就连现在我们呆在这都危险的很。我之前都劝你不要来这里的……”

这时候女服务员端着托盘进来上菜,谭四爷便闭上了嘴。

女服务员上完菜要走,谭四爷突然说:

“等等。”

女服务员停住了,回过头看着谭四爷,露出职业性的微笑。

“把托盘翻过来……”谭四爷指着女服务员的托盘双手正面抓住的托盘说。

“有什么问题吗?”女服务员说着标准的普通话。

“翻过来。”谭四爷抬手间从衣服中抽出了一把五四式手枪指着女服务员。

女服务员吓了一跳,托盘脱了手掉在地上。

“你的眼神……”谭四爷面不改色地看着服务员,“你不是服务员对不对?把托盘翻过来!我知道藏了东西的!”

女服务员很镇定地把掉在地上的托盘翻过来,但托盘背面什么都没有。

谭四爷疑惑地看着托盘。

“在你右边。”女服务员露出诡异的微笑。

“菜!”周文宾大喊一声就要站起来,谭四爷也急忙低头。

但在两人完全预备好以前,女服务员端上来的菜就突然“轰”地爆炸了。桌子被炸得粉碎,谭四爷和周文宾被冲击波冲到了墙上,撞得眼前一片漆黑。

知道炸弹要爆炸的女服务员滚到墙边躲开了炸弹的冲击,待周、谭两人撞晕了,便掏出枪有条不紊地开保险上膛,预备给周、谭两人致命一击。

“喂!”

突然有人在她背后大吼一声,她想回身,但身子被人从背后抱住了。

“你是谁!?”女服务员举起枪想回头。

来人没有回答,而是突然伸出左手缠住她拿枪的手臂,她在慌乱中开了枪,子弹打在天花板上。

女服务员还想开第二枪,可背后的人不给她机会了——背后的人急忙伸出右手,食指、中指动处,将女服务员的枪拆成了弹夹、枪柄和枪管三部分。

“你是周家的人!?”女服务员大惊,“你是谁?”

那人依旧没有回答,只是借势将她抬起,毫不留情地狠狠摔在地上。女服务员闷哼一声,昏死过去。那人见她回到,就走过去挪动了一下她的身体,确信她昏过去以后,便走过去看谭四爷和周文宾。

“你是!?”谭四爷刚刚恢复神智,看着这突如其来的救命恩人,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那人没有回话,单将谭四爷拉了起来。

周文宾伤的比较重——他的头被飞出的碎片打开一个口子,好在失血不多。那人和谭四爷两人一左一右架着他跑出饭店,等饭店外替两人开车的司机老谢看见那情形吓得从车座上摔下来。

“发什么愣!?发动汽车啊!”谭四爷大喊着。

老谢发动了汽车,三人钻进汽车,在惠通公司大部队到来以前离开了怀昌市。

“二、二少爷。”进了车里,谭四爷以周家礼仪和辈分喊了一声那人。

“还是叫我周文乔把,四爷。”周文乔活动着在刚才搏斗时有些扭伤的手腕,“说实话我真想不到会在这里用这种方式见到你们……好像三年没见了吧。”

“呵……”谭四爷摇着头点起一直中华,“文乔啊,你来的真是时候,有件事恐怕要麻烦你了。”

三个月前,周文乔成为了钱健亨考古队的一员,再次回到怀昌市……

三个月后。

一路上周文乔都在做着奇怪的梦,梦里日夜不分,太阳和星星是交错的,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拿着书站在昏暗的巷子里,他背后是周家滴血的排位。

几千张嘴在同时说话,如同吟唱着一首古老的歌曲。

阴天里一个老人坐在长椅上,远处人家的广播里放着京剧。

“爷爷,学校楼塌了……”十岁的周文乔抬起头对一个老人说。

“楼塌了?”

“那时在上体育课,只有一个人在楼里……”

“睡在楼里!?”

大雾,街上传来扫把摩擦地面的声音。

死得好可怜啊。

你是谁呢?

他啊,他就是……

你说什么!?

我没有,是梦……梦里你的书被吃掉了。

帮我。

什么?

帮帮我啊!

帮帮我!

我出不来啊——

(关于此段请见本章结尾注释。)

“周文乔。周文乔。醒醒,我们到了。”

是蒋嫣的声音。

周文乔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蒋嫣刚刚把他从诡谲的梦中拉扯出来。阳光从车窗斜射近来,冷淡而刺眼,没有任何温度。

车在路上开着,沿路能看见大片的稻田以及散落在田间的村庄。

“我还是觉得我可能破伤风了。”周文乔打了一个寒颤,“有点浑身发冷。”

“你伤不是好了吗?”前座的杨协回过头问。

“不知道,反正不舒服。”周文乔摩擦自己的身子取暖。

“才立秋没几个星期呢。”

三个月前,周文乔在松曲县山上被黄淦一枪从背后打进,右肋打出,奇怪的是这看似致命的一枪却没有伤及周文乔任何要害。

而且黄淦用的是小口径,几近微型口径的狙击枪超射程射击。

但周文乔还是在松曲县周家的地下医院住了三个月。

因为黄淦的那一颗子弹是有毒的,等蒋嫣、杨协到中弹的周文乔身边时,他整张脸已经变成黑色了。

“咱们到周家了……窑镇,北越周家。”驾驶座上的谭四爷向后面喊了一句,“二少爷欢迎回家啊。”

周文乔走下车,面前窑镇,三年的记忆也不知不觉地扑到他心头。

立秋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吹来的风有些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