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前。

承夏园后堂办公室里,唐锦鸥、郑国均、顾汛勇三人各坐在一处椅子上。

一个月前,这三人接到周老爷的指示,接手松曲县五家周家店铺生意,并尽量阻止惠通公司十七家店铺在松曲县发展壮大。

“五打十七……困难点,人家使我们三倍还多啊。”唐锦鸥看着松曲县的地图说。

“这倒不是关键……”顾汛勇摆正坐姿,“问题是那个坟……我看单凭位置它藏不了多久了……这坟不想怀昌市的,藏在墓群里,挖上几年都不一定沾到边——这坟在山腰上就它孤零零一个,惠通公司就是炸山也能把它给炸出来。”

“那怎么办呢?”唐锦鸥深深吸了一口气。

“办法当然有……”郑国均开口说,“我们去把这个斗倒了,东西拿出来另找地方保存。”

“切……你脑子坏啦。”顾汛勇笑了一声,“要都要是失手,受伤什么的倒是小事,如果为了这个还把命搭进去,完事还受周家批评,那就不爽了啦。”

“把你那口音改改……都什么年代了还装广东人……”郑国均点上一支烟,“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要么我们被惠通公司压死,要么我们被周家上面的杂种批死,要么我们在那个斗里被粽子咬死……三选一,你选哪个?”

“要没有周家上面那批杂种可能还好一点……”唐锦鸥接上说,“现在我们也没有其他选择了。”

多年后,古墓中,唐锦鸥站到了周文乔对面,同在古墓里的还有蒋嫣和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

“你想证明什么东西?”周文乔看着唐锦鸥。

主室里的气氛显得很古怪,唐锦鸥和周文乔、蒋嫣为两方势力相互对峙。

“我要说的东西可能比较长……我稍微多说一点东西,至少让你们两位听得也有一点兴趣。”唐锦鸥像是在演讲一样,“这还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

周文乔和蒋嫣都有点莫名其妙。

唐锦鸥继续说:“这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二少爷那时应该才小学二三年级,我才刚刚接管松曲县,和我一起来的还有两个人,一个已经死了,另一个则是我要说的那个混蛋,不过似乎他也死了。”

“我们接管松曲县的第一天就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我们所守得那个墓的机关,恐怕已经阻挡不住盗掘了……毕竟现在盗掘手段越来越高级。就在我到松曲县之前几天还有人用**炸弹炸开松曲县东面一座民国的地主坟。照着这个进度看,惠通公司迟早也会拿上几斤炸药把那座坟轰个粉碎,所以我们就偷偷做了一个违背周家决定的决定:打开那座坟,把里面的东西取出来另找地方保存。”

“不过到底还是出了乱子:按照事先的计划,我们三个一起下斗,同生死共进退……不过那连个家伙再下斗以前就把我绑在树上不让我一起下斗,我花了一小时才挣扎出来,不过挣扎出来以后没多久,两个人中有一个已经从斗里出来了,正躺在盗洞边喘气。”

“那个喘气的家伙就是我跟你们说的混蛋,这个混蛋……他说另一个人已经死在斗里了,尸体他带回来了,而我们要找的东西,并不在斗里。同时这个混蛋也告诉了我这个斗里有些什么样的机关,要怎么怎么注意。”

“于是我就说,你现在急着说这些干什么啊,我们有一兄弟死掉了啊。”

“他说,不说可能就没机会说了。”

“当时我不知道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不过我很快就明白了。”

“一个负责人死了,周家不能坐视不管啊,于是就派了两个人来调查。这两个调查的人敲诈我们十多万款子之后,得出这么一个结论:东西不在的原因是那两个人下斗的时候已经找到了东西,但那个混蛋起贪心要自己拿走,便杀了另外一个人。我这才明白为什么那个混蛋说可能没有机会了,因为他知道周家会有人使坏心眼的。我也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把我拴在树上了,因为他们怕如果东西不在的话周家会有人使坏心眼,所以就留我一个干净身子。”

“不管两个调查的怎么说,那终归不是事实……但周家一直在调查这混蛋,调查到最后,差不多我都相信,是这混蛋起贪心杀人越货。”

“这混蛋倒没怎么骂我,只是收拾收拾行囊走了,专门负责周家一些要命的任务。几年后碰巧周家要在雷平镇的**医院里放一个眼线,他正好学过一点医术,就应招前往了。但后来他身份暴露,被惠通公司半夜里拉出医院杀掉后分尸喂狗,剩的骨头架子丢进火里烧掉了。”

“只不过是一个贪心的混蛋被杀掉而已,又能怎么样呢?是啊,根本就不值什么嘛!”

“不过最近我知道了一件事……二少爷你也知道吧,有一枚写有‘三元’中一个字的青铜环被人卖到香港,还盛传就是怀昌市里的那一只。事后我的调查结果是,真的有一枚戒指被卖到香港,卖家是惠通公司的人,买家也是惠通公司的人,也就是说这完全就是惠通公司演的一出诱我们到怀昌市确认青铜环是否还在的戏。但后来怀昌市的那一只被二少爷你拿出来了,其实这也证明一件事:那就是惠通公司没有拿走怀昌市的青铜环,而是他们手上本来就有一只青铜环,怀昌市的青铜环之前在坟墓里,雷平镇的青铜环在叶雨手上,那么就剩下松曲县了!松曲县的青铜环从一开始就被惠通公司拿走了,而不是那个混蛋杀人越货!他是被冤枉的啊!”

“这座墓因为里面没了东西,周家也就不再关心了。后来差不多有十几伙人来这斗里清洗过……但没有一个活着的……我要说的就是这些,现在我要问一件事,问完之后就可以做最终的证明了。”

唐锦鸥说完这些,疲惫地靠墙坐下了。

“你要问什么?”周文乔完全忘了唐锦鸥方才狠狠地羞辱了周家上层。

“你们进入主室时,影子没有了对吧?”

“是的。”

“但现在影子又找回来了是不是?”

“但他却……一直没有影子,永远都没有……你知道为什么吗?”唐锦鸥脸上泛出愤恨的笑容,“这个古墓的防御机制是双重的,如果开始你没有失去影子,而你打开了棺椁底下藏有青铜环的暗格,那么你的影子会因为风水失控而离开你的身体,但如果你事先触动了这里的机关,影子已经离身体,再打开了那个藏有青铜环的暗格,那么你的影子会由于风水失效而回到身边……那个混蛋和我另一个朋友进到这里的时候,棺椁和暗格都已经被打开了,他们本想就此回去,但后来决定还是把棺椁回复原位以免破坏风水。结果棺椁回到原位以后,风水机关也因此回复,两人都失去了影子而且还赔上一条命……后那混蛋总算用灯光制住了影子,不过为了清白,为了他妈的清白他始终没有再次推开棺椁解除风水……他一辈子都没有影子啊!但他还是没有清白,甚至被赶到了雷平镇……这些我也是到很久以后才想明白。”

“你就想知道这些?就算你证明了这些,他的名声也不是你一个人知道真相能够挽回的。”周文乔看着唐锦鸥复杂的表情说。

“我的感觉是:那天他两把我绑起来的时候就做好准备了……”唐锦鸥抽完了烟,把烟头摁灭了,“二少爷,其实周家能走到现在,很多时候并不是因为智商、金钱什么的,而是每一个周家人都有一种别的同行所没有的东西,因为这东西,周家能走到今天,也必将打败惠通公司……二少爷你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你的那位朋友是不是有个女儿叫……荞荞?”蒋嫣终于问出了从唐锦鸥第一次讲雷平镇医院时就想问的问题。

“你们认识!?”唐锦鸥从地上站起来,“那是个命苦的小家伙……她爸爸没影子以后,她就再也没有伙伴了。”

“她会好的。”蒋嫣说。

“好了……虽然不想打断,但我们现在得先找到杨协了。”周文乔插进来一句。

“对,是得找他。”唐锦鸥抚摸着主室的墙壁。

山下的树林里,蒋继刚摔晕了,他的手下们正手忙脚乱地往山下赶,不过有道是“上山容易以下山难”,没有十几分钟,他们是下不来的。

杨协虽然拿蒋继刚当肉垫,但从山上一路滚下来还是有点吃不消。但他受的伤总归要比蒋继刚小,他还可以站起来走路。

此刻他什么也听不见,耳朵嗡嗡乱响着,有**从里面流出来(他猜想那是血,可黑暗中他看不见),看东西也模糊不清。

他花了一点功夫才回忆起来刚才发生了什么事,眼看着蒋继刚的手下要追下山了,他也没头没脑地跑起来。树林里几近全黑,树杈刮破他的衣服和皮肤,突出地面的树根则时不时将他绊倒。

蒋继刚的手下追到树林,看见晕倒的蒋继刚后赶忙上前将他扶起来,三两下将他弄醒了。

“不用追他了。”

这是蒋继刚醒来的第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