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释桓老早就看出对方一肚子心事,扬手抚过正对着他的后脑勺,浅笑着安慰道,“命运,命运——这‘命’是注定的。好在这‘运’咱自己能控制。碰上我这种死皮不脸的是你的运气,换个雷厉风行的纯爷们儿早不跟你玩儿了!”

提起铲子,翻炒着锅里的番茄汁,“呵,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昨晚,我忽然理解了欧阳堇当初跟我提出分手时的那份无奈。很多事都是迫不得已,跟命争,争不来的。事情终于轮到了自己身上,我跟他的选择是一样的。所以,忘了吧。。。。。。不再恨他了。。。。。。”

“你老妈又怎么委屈你了?”

“呵呵,”加了点鸡精,将锅里的大虾盛了出来,“如果你妈在一边闹得要死要活,你能怎么样呢?呵呵,爹妈不是别的东西,你没的选择。”

“要死要活——不至于吧?”前思后想,他没得罪老太太呀?之前还喜欢他喜欢的了不得呢,眼下这又唱得哪一出啊?

“昨儿我妈跟我把话挑明了,我要是退婚,她就喝药。”将端起的铁锅咣当一声扔进了水槽,“有什么办法?我的命是她给的,我能不听她的么?眼睁睁地看着她喝药自杀?”

前后思量,郁闷摸了摸后脑勺,“这事儿它不合常理啊?你跟你妈说我目前的状况了么?我估摸着我目前的条件,怎么也比那送快递的强吧?她没道理死攥着那个不放。”

“怎么没说?我磨了一天一夜嘴皮子——说你现在房也换了,车也买了,可有出息了。。。。。。”

“嗯?”

“可我妈愣是死活不待见你。男人有钱就变坏,何况你本来就花花绿绿。担心哪天你再碰上了好的,不要我了。”

“不许找有钱的——天底下有这样要求自己家闺女的么?那都是明知道找不上才这么说,安慰安慰自己失落的小心脏罢了。连这也算理由?哄鬼鬼都不信!”

“人家就是这么说的,管你信不信呢。”

忍不住嘴馋,趁她一转身,抓起一只大虾塞进了嘴里,舔了舔指尖,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你觉得是什么原因?帮我好好分析分析。”

“唉,谁知道她怎么想的?”轻叹一声,侧目瞄向窗外。

“鬼迷心窍了?被人下了迷药?放着一摇钱树不理,死活看上一送快递的。。。。。。。”紧皱着眉头,百思不得起解。

“切,我妈看上的是那八万块钱!她老人家眼睛里面只有东东,其他人谁也不行。”

“不就几万块钱么,我给不了她么?”脑中灵光一闪,仿佛找到了问题的关键,“别别,你等会儿等会儿。。。。。。。这钱我还真给不了!咱俩是复婚,没听说谁家复婚再给一份儿彩礼的。”

“呃?说的有理。我怎么没想到呢?”拍了拍榆木疙瘩似的脑门,“我光想着你有钱来着,没想着你的钱进不了老太太兜里。”

“之前一分钱彩礼没收成,她不也默许了么?”

“白扔那二十万不算了?默许也是迫不得已,她又还不起。而现在的情况是,我弟急着买房子。买不上房子,我弟媳妇说啥都不肯回来。”

“哎呦!就你弟和你媳妇那情况,在县上买一房子干什么?俩人在市里开买卖,房子买在那儿给谁住?”

“住不住那也得有啊。看着好看,说出去好听。没事可以出去吹吹牛逼,自家人脸上也有面子。再说了,这二年县城的房价也涨得噌噌的,搁那儿不住也能升值。”

“有用没用都买了搁着,就这么个炒法不长才邪了!”

“中国人就这样。不然房价能那么贵嘛?还有更搞笑的事儿,我大娘给她儿买的那房子,找人贷款付的首期。。。。。。”

“我靠,牛逼!”无知就是力量,由衷地赞叹那份大无畏的魄力。想了想,忽然扬起一脸坏笑,“嘿嘿,这倒是个不错的市场,病人扎堆儿的地方——大有前途!赶明儿我也下县去摸摸情况,回头拿块鸟不拉屎的地皮起一小区。不问地段,便宜就行。外表整得气派点儿,欧美范儿——洋气!再起个唬人的洋名,号称‘成功人士’的不二之选。反正人们消费的不是房子,是虚荣心。”

“也不都是,主要是没办法。村里面条件不好,现在的半大姑娘后生都不愿意住村里。都奔着出去见见世面,在市里找个落脚的地方,谁愿意在家里守着几亩地?”

“他们是农民不?农民的工作就是种地!农民都住进了县城,家里的地咋办?还真跟那小品里演的似的,一下地干活就先招手拦一吉普车:普的,拉我到我那自留地看看我那韭菜去!”

扑哧一笑,将焯好的半成品鱿鱼卷下了锅,“哪个农民愿意当农民?只怪自己生在乡下,爹妈是不能选的。当农民要是那么好,我妈还花钱供我出来干什么?”

“要是都不当农民,地球人吃什么喝什么?鼠标键盘上能长出大米饭来么?”

“那你咋不去当农民呢?”

“嘿嘿,你还真别说。让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打算当农民了。二十一世纪最有前途的职业,非‘绿领’莫属了。我先好好攒几年钱,回头咱找个风调雨顺的地方,包它几十公顷农场!种点走俏的农副产品,都给它搁大棚扣上。。。。。。”

挑眉打量着又在高嗨的男人,撇着嘴角接话道,“然后雇搬到县里的这波‘新市民’给你打工,这波离开了土地的农民都如愿以偿的变成了工人。每天到点替你除草间苗,晚上到点下班回家,每个月还有工资可领哦!”

不怀好意地奸笑,“对!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

“唉——这又是何苦来呢?扔了自己的地,抢着去种别人的地。做梦都想着脱了那层农皮,当个城市白领,我这脑袋啊,确实是有病。”

“呵呵,那些个贷款在县里买房的呢?三十年期——这一辈子可就成开发商的长工了!我们这些‘工二代’是没有办法,想盖一房子也批不下宅基地。你说你们要吃的有吃的,要住的有主的,都跟着瞎起什么哄啊?”

“城市是个可以容纳梦想的地方,回了村里,人这一辈子就看到头了。任你有什么才华都使不出来,只有收了种,种了收。凭什么这片花花世界只许你们住?”

“农村早晨鸡叫人,城市晚上人叫鸡。‘绿领’这职业,即环保又健康。城市,是能人过招的地方,看着灯红酒绿,实则一片杀气,风险和机遇永远是并存的。”满怀着敬畏之心,佯装抹了把鼻涕,“敌人太强大!像我这样的2货,顶大了再扑腾十年,江山代有才人出,早早卷铺盖回山里‘落草为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