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颜如玉一只脚还没进门,满面红光的小丫头便兴高采烈地讲述起昨晚发生的事情,“颜姐,说起来你都不信,昨天佛祖好像真在我身边。耳边一直有个声音对我说,不许埋怨,戒除嗔恨。一回家,人家把饭都做好了。我要是任小性,一气之下再也不理他了,今儿一准儿又在这儿哭鼻子呢!”

“呵呵,受实报了哈。”一边说笑,一边点燃香烛,“祈祷回向吧。愿以所受殊胜,会向三界众生。”

神神秘秘,三八兮兮地眨了眨眼睛,“哎,你那边怎么样了?礼物收下了么,什么反应?”

嘴角轻提,轻描淡写,“收是收了,什么反应嘛——不知道。”

“嘿嘿,回头我问桓子,帮你探探口风。”

“我看难,聂琛未必会说。”

“桓子早说了,琛哥心里藏不住事儿。”

“呵,聂琛看着大咧咧的,大智若愚型的。比我心眼多,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明白着呢!我是逮着什么说什么,只要我觉得有益于对方,全然不在乎听的人愿不愿意接受。”

“总有一天他会明白的。”

“呵呵,等两个人天人两隔之后么?”

“干嘛非得那么惨烈?活着的时候,他就不能悔悟么?”

“除非他得知,世界上那个挑他毛病的人死了,他的对手永远没了,他才会觉得活着没劲,由此才能察觉到那个讨厌鬼的重要性。”

“那怎么办?”

“有些人,天生就是为争斗而生的。胎生人道的阿修罗,不停地寻找敌人,一旦没了目标,倒霉的一定是跟他最亲近的人。”

“真的吗?”活生生的阿修罗,不可思议。

“从阿修罗道投生到人间的众生,通常高傲自大,我慢之心非常的强盛,不太信正法,偶进佛门,动机亦不单纯,较劲争斗,为利益破和合,甚至损伤同门。这种人,动不动就会生气,很爱和人抬杠、斗诤。心胸偏狭,记恨别人、挟怨报复,非要扳倒别人才罢休。憎恶别人,看不得人好,嫉妒心极重,因此常起不善之念。讲话谄曲不实在,虚虚诈诈。

赖债,还会骂人。身材又高又大,眼白圆,孔武有力,心里想的都是怎样去作战打斗,譬如喜乐野外生存战争游戏。瞋恨心极重,没完没了。很善于搬弄事非,用离间的手断来拆开良善人的和睦。轻视看不起贤良的人,反说贤人之长短,毁谤好人。因为这些不善业,这种人死后必会直堕地狱,无有出期,之后,再随业报生其它恶趣,再次投生于阿修罗道。”

“天啊!简直不敢想象,跟这种人生活在一起。。。。。。”

笑容坦然,面无惧色,“呵呵,你家那头,不也是‘阿修罗’么?被你**得服服帖帖的。我忽然发现大菩萨就在我身边,只是因为我被自性里的傲慢迷了眼,所以才看不见。我决定以你为师,清除自续里的恶业。”

“我?”诧异地指着自己的鼻尖,“我有什么本事啊?”

“无知。”

“这也叫本事?”嘴巴长得过大,下巴险些脱臼。

“知是识,无知是智。《般若经》上说得好——般若无知,无所不知。妄想的根本,就是人自以为有知。”从菩提伽耶回来的路上,一直在默诵《心经》:,菩提萨埵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两人对立的根本源于她勤学多思,博闻强记,自视比对方高明。

不解深意,双眼空洞,茫然无措,“多知道一点不好么?不是多听多看多想,才能修炼出智慧吗?”

“最好不要开始,一旦开始就必须完成。无奈,人一出生就已经开始了今世的修行,我们只能走下去。”双手合十于额前顶礼膜拜,泪水悄然湿了眼眶,“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一切的一切都是和合的结果。我们的享受、我们的**、我们的作为、我们明了的、看到的、听到的、闻到的、尝到的、触摸到的、感觉到的、一切都是妄想造作的。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没有不明了的,也没有什么能明了的。没有死亡,也没有不死。没有什么办法能将眼前的一切留住,以至于,连死亡也不会是永恒的。”忽而忆起十几年前贴在学校书报栏里展览的那幅青莲花,幽幽一笑,“溶溶月,淡淡风,花落花开一场梦——爱了他,由了他,不就完了嘛?”

话音未落,故事里的高大孔武的“阿修罗”便冒冒失失地推开了“了缘堂”的大门,气势汹汹地冲进了佛堂,“颜如玉——在么?”

“在!什么事儿?”慌忙擦干了眼角的泪痕,转头望向高高昂起四十五度角的下巴。

聂琛淡淡扫过一脸错愕的小丫头,尽量收敛起暴怒的脾气,“出来!出去说,我有事儿问你。”

“怎么了?”紧跟着对方的脚步出了店门。

赫然转回身,暴躁地质问,“你那礼物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一脸无辜的表情,隐忍着爆笑出声的冲动。

“你给我上车!”连拉带拽地将人推上副驾驶位,狠狠甩上车门。掏出绘着香艳春宫图的纸筒盒,咬牙切齿地咒骂道,“成心侮辱我是吧?印度神油——我用得着这玩意吗?”

“你不是说你最关注的就是那方面嘛,我是斟酌你的愿望才买回来送你的。纯植物配方,齁贵齁贵的,换了别人我还舍不得呢!”

浓眉紧锁,恨不能把她掐死,“想‘那玩意儿’想疯了吧你?三十大几了,也不嫌寒碜!学学人家芙蓉,送礼就送到人家心坎上。你送得这叫什么破玩意儿?让人知道,我还有脸见人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