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罢一曲《红豆》,林宝儿关淡淡一笑,关闭了手机,“开到荼靡,花事了。再往前走,也不过是个男人。小青不懂,白素贞知道,所以由着许仙,容了许仙。。。。。”

颜如玉鼻翼发酸,纵容了漾出眼眶的伤感,“终究要凋谢的,不过是自己骗自己。花落之后,只剩下满眼的凄凉。。。。。。”

宝儿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神色微喜,“玉,你看到彼岸了吗?”

“呃?”她生就没有林宝儿那般惜春悲秋的文艺细胞。

“荼蘼火照,照亮了往生的路。彼岸花香,你可曾忆起前世?”

敛眉,“坦白的说,我还从未想过往生的事。”

“你知那荼蘼为谁而开?你知那荼蘼因何血色?”

茫然摇了摇头。。。。。。

“来时为他,去时为我;梦时为他,醒时为我。于是了知,他在我梦里,我在他梦里。无我便无他,无他便无我。。。。。。”

“一片荼蘼,一部《青蛇》,悟出这么多?”宝儿在用自己的经历解读生活,她却一直被晦涩的经文迷着。

双手合十在胸口,“一切有为法,尽是因缘合和;缘起时起,缘尽还无,不外如是。只是那伤痕已成了累世的胎记,永不能痊愈了。彼岸花,是生前用自己的心血浇灌的,彼岸就在回忆里,那么美,一滴血泪一朵花儿,伤得越深那花海越是灿烂。。。。。。”

颜如玉凄然苦笑,隐约带着几分自嘲,“呵,人啊,不是爱不起,只是伤不起。”

“没伤过心,没流过血,往生的路上还剩下什么?没有了火照,去时,谁来为你引路?”

“黄泉路上一片黑暗。。。。。。所以怕死?”眼前灵光一闪,刹那开悟。

“呵呵,我不怕死,一路上很美,很温暖。我深爱的人都在哪里——”眼中隐隐闪动着泪光,“一世擦肩,记忆中的每一个人都会经过那片花海。人是假的,背影是真的,他就在那里,因缘早已种下。而我就在那里,在每个爱过,恨过,怨过,骂过,伤过我的人的记忆里——他们用心血种下了我。。。。。。”

“恣意盛放着,只为照亮往生的路?”

“看见的熄灭了,消失的记住了。那些熄灭了,记住的,通通都去了彼岸。如果彼岸没有你留恋向往的人和物,死亡便是一件很恐怖很痛苦的事。”眉心轻攒,拢了拢长发,“有个成语叫:死而无憾。心花怒放,人可以笑着闭眼。”

“懂了,懂了——它只是开着,从未凄凉。”

“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开到荼靡,花事了。。。。。。”

聂琛自医院回到了公司,虽然在电话里对着林宝儿诉了半天苦,却还是倒不尽心里的委屈。

身心俱疲,靠在椅子上昏昏欲睡,耳边忽然响起熟悉的敲门声。不情愿地张开了眼睛,轻轻应了一句,“请进。”

“聂总。”不出所料,是赵美菱。

“有事吗?”

“看到你进门的时候脸色不好,一直在办公室里没有出去。有点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强撑起一抹笑容,“呵呵,没,没什么。昨晚上睡得太迟了,瞌睡。”没有提起自己去过医院。刻意避开,不知是怕丢面子,还是心里有鬼。

“保重自己,好吗?很多人在为你担心。”

“没什么事,叫大家放心吧。”明白她话里隐晦的意思,有意将她的善意推出了安全距离。忽然发现,昨晚之后,两人的关系已经变了味道,不自觉已在心中竖起了一道藩篱。

赵美菱替他在杯子里蓄满了水,走到身边安慰道,“该来的总会来,该走的总会走,该放下时就得放下。爱情归根到底是两个人的事,一厢情愿,不过是苦自己。”

“放下?呵。。。。。。”蔑然嗤笑。佛法,他早已听烦了。

“离婚是痛苦的结束,也可能是幸福的开始。振作起来,天底下不止那一个女的。”

拿起水杯抿了口水,身子一缩,再次窝进了大皮椅,“新的开始,不如不开始。只要有开始,就会有结束。天底下不止她一个女的,可再遇见的也不过是个女的。”

“女人有很多种,或许能碰上更合适的。”深知他不是不解风情的人,只是故意装聋作哑,忽视她的一片苦心。

“只要是女的就不合适,男的更不合适——”双眼半眯,郁闷地提起嘴角,“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合适我的人。”

“不,你太悲观了。”如果他肯给她机会,她相信自己会做得很好。

拔了根烟戳在嘴上,啪的一声按响了打火机,“不是悲观,是我的眼睛不好。火眼金睛——看什么都是黑的,看什么都是假的。”

“这是你的明智,一般人没有你那么犀利,轻易就能看透虚伪。”深深恋慕,恳切的赞美。

“是吗?”浓眉轻挑,笑容隐隐透着几分嘲讽:他现在的感觉是,这句“明智”本身就是恭维,很虚伪。压抑着想要揭穿她的冲动,轻笑道,“去吧,去忙你的吧。”

幻灭了,一切都幻灭了。

只有女人们才相信重新来过的鬼话。亦或,她们自己也不信,只是拿这些话哄那些巴望着脱离苦海的男人上钩。

世间,哪儿有菩萨啊?

伸过手来的全都是女鬼。咬人,吸血,吃脑髓,有的甚至能把你的灵魂都吞掉——

就像颜如玉。

该死的!

颜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