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如玉凝神于玻璃窗上汇聚流泻的雨线,幽幽叹息,“我没有你那份不羁与洒脱,那样只会让我更加孤独。我跟你不同,我只是个平庸的凡夫。”

“我。。。。。。”意欲打开她的心结,却被一句无奈的怨叹深深触动了。灵魂彷如行走于空旷而荒凉的沙漠,孤独,挥之不去。。。。。。

“你出离世间,用你的不羁嘲讽世间。而我留恋凡尘,情愿循规蹈矩地做个老实人。比起尘嚣纷扰,我更怕高居云端的孤独。孤寒,并非实相,乃是内心孤傲的化现。聂琛出狱前的那段时间你去了加拿大。我一个人终日守着孤单,于是,看破了孤单。。。。。。。”

摘下眼镜,轻揉鼻梁,“呵,我一心度你,未曾想,被你度了。”

“谁在度谁?谁又被谁度了?天天度众生,实则无众生可度。若众生皆有佛性,那众生便是三世诸佛,供佛就是供养众生,拜佛就是以众生为师。”锁定他细长的眸子,“我并不怨恨聂琛,他使我明白了‘诸法无常,不灭是妄’。我把他看做善知识,一位高明的老师。”

“所做的一切都依止佛言,都很如法,可我还是想听听你的真心话。”

“是真话。也许你会觉得我虚伪,可我这辈子从不知什么是‘嗔恨’。分手的几任恋人依然可以做回朋友;父母离异自觉失意,怨却从未仇视、敌对。轻易原谅了一名‘**者’,并成了他的情人。他要娶别的女人的时候,难过,却从未想过把他据为己有。

而聂琛,不论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我都不会恨他。两小无猜,青梅竹马,更何况他曾经为我杀过人,为我坐过牢,我从不奢望什么一生一世,拥有过,就足够了。”

“拥有过,就足够了。。。。。。”望着女人朦胧的泪眼,轻声重复着她的话。

“虚伪吗?如果皈依之后一切依止佛言,那契入佛道之前,又该怎么解释?我从未刻意去做什么‘大善人’,但总是会被一些人误解,包括聂琛。那些人总觉得我是有意在表现什么,觉得我是因为信佛才把自己装扮的跟菩萨一样,可我真不是刻意的。他们就不相信,有些人天生就是这样,动不动就怀疑你带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这些人多半是从一段混乱的男女关系下手,先让自己从心理上轻蔑了你。然后,四处寻找你不善证据,以此证明你是虚伪的。八点档的电视剧都是这个套路,先假设某个角色不是个好人,再从各个角度渲染,以证明他确是个十恶不赦的混蛋。政客也是如此,拿到一些不光彩的曾经,用以摧毁对手的公信力,至于下三滥的剧情,会有热衷于下三滥的人渲染的。思维模式的局限,大多数人没有自己的判断力,而是跟随煽动者人云亦云。他们不知道,如果把摄像头对准一个人,摄录下他的所有言行,然后再按照自己的意愿进行剪辑,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成为好人或坏人。”

轻提嘴角,露出一抹略带嘲讽的笑,“你无疑是个成功的‘煽动者’,一个成功的商人。你总是有办法说服别人认同你的看法。”

林晚生无意辩驳,调皮地嘟起嘴唇,“所以,做生意一定要看准孩子和女人的腰包,因为她们最不理智。”淡淡一笑,“不过目前这种营销理念已被大众所认知,竞争激烈,已经赚不到什么大钱了。从中渔利的是广告商,作为‘煽动者’,他们显然比卖家本身更专业。”

“你好像有什么新的点子?”

“idea五十秒一个,我需要的是有能力把idea转化为现实的人才。”

“你是说——桓子?”老早就看出他对郎释桓非同一般的兴趣,通常状况下,他是不会把电话号码透露给别人的。

林晚生轻轻点了点头,“之前对他有过一些侧面的了解,这次回来又有了一段正面的接触。在本初的e—mail里第一次注意到这个名字。我不知道那个字念什么,我以为读‘恒’,后来才知道读‘环’,意为‘栋梁之才’。”

“你说黄经理?”一脸诧异,黄本初是怎么认识桓子的?

“没错,他目前是金氏的大股东之一。”

“是你的意思?”他很善于操纵傀儡,不禁联想到多年前,黄经理替她租到的那间小独户。

“不,是本初的意思。我已经退休了,不再参与经营。”

“嗯,我懂的——不参与经营,只等着分红。”

“坐等分红可不没有说起来那么容易,我这么贪婪的人,要把那些钱交给谁来打理,我才能安心去喇嘛寺里念经?”

“我的天,桓子走了什么狗屎运?”一脸艳羡瞬间化为了埋怨,半真半假地眨了眨眼睛,“你干嘛不选我呢?其实我也挺能干的。商量商量,再考虑考虑?”

“你的工作是照看好两个小家伙,这比什么生意都重要。”宠溺地抚过她的前额,眼中透出几分焦虑,“玉,照顾好自己,这次绑架把我吓坏了。。。。。。”

“如果我死了,就不会有人再阻止你带走睿睿。救我,是个错误。”

“没人能阻止我做我想做的事,除非我自己放弃了那个想法。何况我舍不得你死。没有了你,我鬼迷心窍的时候谁来度我?”神情疲惫,懒散地靠着墙壁,“在布达拉宫的等身相前莫名垂泪,有人说,我前世可能是那里的僧人。那缕出离的念头始终困扰着我。。。。。。直到旺旺在电话里说‘妈妈最近跟他们一起睡’,我才知道我并非想要出离,只是厌倦了楠凤,迫切地想要摆脱那份无望的负担。我时常在想,这样付出我能得到什么?我情愿把所有的一切都留给她,来结束这场无止尽的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