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远的天籁将睡梦中的颜如玉拉回了现实,话音依稀,却又听不清说了些什么。意识渐渐苏醒,梦境还在延续。半睡半醒,耳边熟悉的嗓音无疑来自彼岸的“鸟人”,迫切地想要看他一眼,却无论如何都抬不起沉重的眼皮。

林晚生注视着女人眉宇间忽然挽起的心结,扬起拇指轻轻抚慰着宽阔的前额。小巧而丰润的唇紧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微微扇动,慾望敲击着心门,想要吻她,惴惴的。。。。。。

“醒了吗?”贴在耳边轻问。克制着跃跃欲试的冲动,急于将她唤,“玉,听到我讲话吗?”

“晚生。。。。。。”轻柔的气息穿过微张的唇瓣,依稀可辨。

鼻翼发酸,眉间浮起淡淡的忧伤,莫名一丝动容,:梦里,她依旧唤他“晚生”。

无奈:执子之手,却不能与子偕老,明明爱她,却不能将她占为己有。她太固执了——顽固不化!

沉沉一声叹息,紧紧攥着略显苍白的指尖,掬在唇边深深一吻,沉声苦吟,“久听梵声犹未悟,愚顽依旧为谁思?都说‘情生智隔’,玉,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急促的脚步声停在病房门外,猛一抬眼,聂琛已吱扭一声推开了房门,浓眉紧锁,直奔病床,“玉,玉?”俯在床边焦急的呼唤,淡淡抬眼看不清镜片背后的眼睛,强忍着怨气压低嗓音问,“什么情况?能好好说句话吗?玉到底怎么了,你怎么找到她的?”

“电话里我已经说过了,她摔伤了,挨了刀子。幸而没有伤到要害,只是,流了不少血。”目光掠过聂琛,扫过紧跟在身后进门的一双爱侣。

“谁——谁干的?彦虎的人?”聂琛心里燃烧着熊熊的仇恨,两个字——报仇。

靠在郎释桓怀里的小女人轻声答了话,“不,彦虎他,死了。。。。。。绑走我们的是彦虎的死对头付老三。不知道名字,只知道这个绰号。他哥叫付老二,是个赌博鬼。去年借了钱,一直赖着不还。之前,彦虎找他要账,他仗着他弟是个狠角色,还差点把彦虎砍了。”

林晚生点了点头,将目光投向聂琛,“彦虎和付老二之间的矛盾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完的。据说,当街被砍之后,彦虎带人去找付老二寻仇,付老二在逃亡的路上出了车祸,重伤瘫痪,付老三搞彦虎是为了替他哥哥报仇雪恨。”

“操!那关颜如玉什么事?”聂琛越听越恼火。

卓芙蓉推离郎释桓的怀抱,缓缓走向床边,“彦虎是在我家楼下出事的。我和颜姐一出门就看到他受了重伤,浑身是血。我们只是打算把他送去医院,谁知车子一上路就被那帮坏人跟上了。”

“彦虎去你家了?”郎释桓诧异地张着嘴巴,想起来有些后怕,“阿弥陀佛。一报还一报,死了活该!那小子就没安好心,大半夜去你家,准没好事!你们俩还救他,送他上医院,为了他还差点把自己的命搭上,脑袋没毛病吧?”

“那怎么办?见死不救吗?而且,就算他去我家的确是没安好心,也是我先对不起他的。平心而论,彦虎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他对我却是全心全意的。”

“啧啧,”郎释桓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语调酸溜溜地,“全心全意——也就你那长虫儿的脑袋这么想。你知道人家马素花怎么说的吗?彦虎压根就没想开什么饭店,不过是找个茬试探试探你。看着每天牵鹰驾犬的,他就没什么钱,跟我一俅一样,说起来挣得不少,可一下子也拿不出结婚那么大的数目。人家跟我不同的是,人家不攒,由着你花,花着花着你自己心里都过意不去了。生米做成了熟饭,你爱跟不跟。弄好了白捡个媳妇,弄不好也不损失什么。这年头跟谁睡不得给钱啊?”

聂琛轻声嗤笑,推了推被子坐在床边,“呵,什么恩恩怨怨、情感纠葛都挡不住一颗慈悲的心。别说是彦虎,就是付老三快死了,颜如玉也会义无反顾地送他去医院。”低头看了看女人纠结的眉心,心里忽然变得软软的,无可奈何地嘲讽道,“我早说了,她傻——脑袋被门挤了!”

“可能正因为她‘傻’,我才始终放心不下。。。。。”林晚生伏在床头,心里反复咀嚼着关于“明王和明妃”故事,“菩提有情吗?是不是一动了情,人就没了智慧?

佛典《四部毗那夜迦法》中有一个‘大圣欢喜天’的故事。大自在天(即湿婆神)的儿子毗那夜迦,象头人身,他性络暴戾,所以又叫大荒神;观音菩萨为了降伏他的荒暴,化身为一个端丽的女子去找他。毗那夜迦一见女子,欲心炽盛,欲拥抱其身。女子拒绝说:‘你想触摸我的玉身,能为护持佛法不?依我护法后,能莫作障碍不?’他回答说:‘我依缘今后全随你。’于是女子含笑接受他的拥抱和合,得到了他的欢心,从而把他调伏到佛教中来,因此皆大欢喜,得名‘大圣欢喜天’。你们说,菩提有情吗?”

郎释桓想想了,顽皮地嘟起嘴唇,“如果变化的那个不是观音菩萨呢,是个罗刹女?结果会怎么样?象神会不会因此而更加残暴,世界会不会因此而变得更加黑暗?”

林晚生笑容高深,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一个明智的人是不会钟情于罗刹女的,何况是神。可悲的是痴愚的众生,连善恶美丑都分不清。”

欣然一笑,转头在小女人的眉心狠狠亲了一口,“呵呵,得到幸福的一定是明智的人。”

沉睡中的颜如玉不知何时睁开了眼镜,躺在**笑望着小女人嫣红的两颊,轻轻吐出四个字,“悲智双运。”

卓芙蓉当下转忧为喜,扯着嗓门咋呼了起来,“颜姐,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