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大厨亲自掌勺,饭菜很快就上了桌。聂琛招呼孩子们收拾起作业本,抬眼看了看盘子里的干炸花生,“还有什么,全素斋?”

“山中走兽云中燕,陆地牛羊海底鲜,猴头燕窝鲨鱼翅,熊掌干贝鹿尾尖——这些都没有,”郎释桓努力调节着绷紧的神经,刻意让气氛轻松一点,“晚饭精简一点,四个菜。花生一盘。”学店小二,拖着长音。

“完了呢?”

“老醋花生。”

“嗯,之后是一盘老醋。”臭味相投,深知对方讲话的套路,“没煲个汤什么的?”淡淡瞄了一眼揽着旺旺的林晚生——实可恨!对他儿子却没的说。。。。。。

郎释桓龇起一口白牙,“有啊,炸酱面,面汤有的是。舀一勺炸酱,就是韩国名吃——大酱汤;抓一把紫菜就是淮南名吃——紫菜汤;甩个鸡蛋就是温情妈妈菜——蛋花汤,要什么汤您说。”

摇了摇头,郁闷地撇着嘴角,“还指望你露一手呢,早知道吃炸酱面,还不如在街上吃碗削面呢。”

“连炸酱面都不爱吃?忘本了!”顺着聂琛的视线望向林晚生,“其实这事儿也不能怪我,俺就是个掌勺的。采购的买什么俺就做什么。”

聂琛轻声嗤笑,不失时机地嘲讽道,“我终于明白什么叫越有越抠门了。解放前的地主老财都这样。”

林晚生推了推眼镜,自觉有些冤枉,“刚刚是谁说‘没胃口,煮包方便面得了’?油炸食品对身体没好处,我才买了面条。我以为你喜欢吃,believeitornot!”

“请不要对我说英语,ok?”听不懂,不知在嚼什么蛆。

“他说‘信不信由你’,绝没有恶意,我对灯发誓!”郎释桓在一旁充当起翻译。

聂琛刚要开口,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一个陌生的号码,怀疑对方打错了。犹豫了半秒,转身接了起来,“喂,哪位?”

“你姓聂?”讲话的是个中年男人,略带d城口音,“聂琛?”

“是,是我。”转头看了看郎释桓,神情霎时紧张起来。

电话里的男声简短而干脆,“你女人在我手上,带一百万赎人。三天后再联系,带上钱,甭报警,不然就等收尸哇!”

颜如玉找着了,卓芙蓉还没有下落。郎释桓心急如焚,凑在电话边上嚷嚷,“那个呢?还有个女的在你那儿吧?”

“那个怀孕的给二百万,刚说给你打电话呢,省事儿了。一百万赎你媳妇的命,一百万买你儿子平安。挂哇!”电话滴的一声挂断了。

“不是彦虎!”郎释桓第一时间排除了最初的怀疑对象。

“电话——给我号码。”林晚生霍然起身,疾步凑上前来。跟着对方报出的数字迅速回拨,遗憾的是机主此时已经关机了。摇了摇头,将号码备份发了几条短信,轻叹一声,瞄了桌上的黄瓜丝和花生米,“吃面——吃饱了才有力气打硬仗。”

聂琛和郎释桓此时已被绑匪开出的高额赎金压得全无胃口,虽然眼前就有位富可敌国的财主,可这钱实在没理由让人家出。郎释桓自知与林某人交情太浅,不好意思一张口就二百万;而聂琛更不打算为一百万赎金求林晚生援手。让情敌掏钱,无异于自请绿帽,大不了买房买车盘生意,即便倾家荡产也得凭借自己的能力。

“怎么打算?”林晚生接过面碗,对着摆弄大黄蜂的两个孩子招了招手,抬眼望向聂琛,“给钱赎人?甚至都没听到两个女人的声音。”

“你是说——”有可能已经被撕票了?

“做最坏的打算。。。。。。。”拌了两勺酱,沉默了几秒,“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不论他是谁,都得为此付出代价。”抬眼打量着对方,“我来办,这件事与你们无关。不要为了钱发愁——”

聂琛赶忙拒绝了对方的好意,阻止他继续说下去,“谢了,钱没有问题,我自己搞定。”

“小郎呢?”

“呃。。。。。。”犹豫了半秒,故作轻松,“我也没问题,放心吧。”心里连抽自己的嘴巴,聂琛自顾不暇,他该找什么人去借呢?

聂琛隐约觉得林晚生会有大动作,虽然对方一心铺在炸酱面上。说不清出于什么。还是忍不住奉劝道,“你不是一向很看得开么?干嘛那么执着。你好像被嗔心控制了,冷静一点。”

抽出纸巾抹了抹嘴,“我的心就像大海,表面上有些波澜,下面很沉静。良心是每一个人最公正的审判官,你骗得了别人,却永远骗不了自己的良心。不做点什么,我会良心不安的。”

“宽恕别人就是宽恕自己,你对我说的。”

扬手摸了摸了睿睿地小脑袋,笑呵呵地问道,“如果有人欺负妈妈,你们会怎么样?”

“揍他!”旺旺率先抢答。

“要是妈妈因此再也不能回来看你们了呢?”

睿睿抬眼答话,“报110。”

“警察要是找不到呢?”

“我们自己去找。”旺旺已然长成了一个小男子汉。

“如果找到了那个带走你妈妈的人呢?”

“交给警察,让他说出妈妈在哪儿,不说就叫警察叔叔枪毙他!”

睿睿看了哥哥一眼,认可地点了点头。

“他必须死吗?为什么不能宽恕他?”

两个孩子你看我我看你,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答。。。。。。

林晚生推了碗筷,转向聂琛,如实地坦白,“我不是菩萨,也不是阿罗汉,就是个能说不能行的凡夫,达不到‘现证空性’的程度。我常常告诉自己,这个世界是假的,一切都是缘起,一场梦而已。可那都是靠圣人的真言去说服自己,而不是亲眼看到的。

或者说我的定力不够,不能长久安住在大圆满的境界里。我是个‘我执’很重的人,假如我知道一个小女孩是我妈妈的转世,我会很爱很爱她,因为她是‘我的’。同样,汶川地震,死掉那么多人,我只是悲悯;而‘我的’亲人出了事,我会痛不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