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腾腾地汤面端上了桌,高规格的“家宴”就便移到了卓老爷子病卧的南房。飘着白菜丝的热汤荤油挂面,一盆原生态地土豆倭瓜,配了“昂贵”青椒的麻油松根丝,小丫头趁人不注意,贴在耳边告诉他,这是空前绝后的款待了,她几个姐夫回来都没这待遇。

郎释桓大咧咧地坐在主位上,随手往清汤寡水的挂面碗里掰了几块油饼,随口打听道,“姨,这二年收成还行哇?”

卓老太太难得碰上如此亲切的外乡客,唠唠叨叨地话起了家常,“种点黍子,山药,倭瓜,玉蕉(玉米),一年四季管饱。麻烦的就是我那个‘老疙蛋’(小儿子),啥时候安了家,我这心就算放到肚里了。”

“初中,还是高中?”探问起“未来的小舅子”的状况。

“高二了,没他姐爱学,不是那块料子。我思摸着让他考个技校,又不知让他学个啥。”郁闷地放下筷子,仿佛忽然失去了胃口,“同村的后生有学开机床的,在外面打工,一个月能挣两三千呢。要么就学个开车,在市里跑个出租啥的。”

郎释桓想了想,一本正经的建议道,“学吊车、挖掘机吧,一个月闹好了四五千呢。市里有的是工程,只要身体好,能受得动。”

老太太两眼一亮,仿佛捡到了金子,赶忙应承道,“我儿行,能吃苦!我家几十亩地,种、收全靠他一个人帮我拾掇。”瞬间转喜为忧,露出几分焦虑的神色,“就是怕被学校哄了,学出来不给分配。”

一拍**,赶忙给老太太宽心,“咱学上真本事还怕啥?让他学,毕了业分配不了,让他找我。”

“呀——我儿命好,遇上贵人了!咱乡下人啥啥弄不明白,可把我给愁死了。”

卓芙蓉心不在焉地剥着煮熟的土豆皮,偷偷瞥了“贵人”一眼,心里暗暗思量:这小子当真是空手套白狼来了,只要她弟有了工作,老妈备不住真把她舍出去了。

只是这牛皮吹得挺大,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有这个本事。到时候要是一句空话,就算结了婚她老妈也得逼着她改嫁。。。。。。

酒足饭饱,卓芙蓉终于把郎某人送回了下房,抱来自己的被子,安顿他迷瞪一会儿。

南房里,泡着饭碗儿的大铝盆在小煤炉上嘶嘶作响,一家人相对无话,给卓老爷子喂饭的五姐忽然开了口,“六女,你们打算啥时候结婚呀?”

一口气险些没上来,羞答答地解释道,“五姐,甭介瞎说,我们俩就是普通朋友。”

卓老太太不知哪儿来的无名火,接着老五的话数落道,“你就是一愣货!成天不知都跟些啥俅人瞎混,强会儿碰上个正气后生,你就不好好给自己张罗。”哗哗地洗涮着筷子,狠狠瞥了蹲在窗边剥桔子的死丫头一眼,“懒得说,你就好好在那一棵树上吊死哇!”

卓芙蓉吮着橘子,假意试探道,“他长得又不好。”记得当初欧阳堇进门的时候,老妈也夸人家漂亮来着。难得见着个城里的俊后生,拿人家当祖宗哄着。

“男人长得漂亮有个屁用,能拿脸当存折使吗?妈看那车比以前那个的好,妈不认得啥牌子,一看就金光闪闪的。”

冷冷地翻了老妈一眼,“呵呵,我听明白了,您儿是看上车了,不是看上人了。”

“人也好,进家随便。那个一进家,妈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以前那个人也好,可一看就是知识分子,高干家的,跟咱们村里人坐不到一搭。俩个各有各的好,要妈说,还是这个。”

“那是,将来还能给我弟安排工作呢。”阴一句阳一句,反正老太太听不出好赖话。郎释桓说的不错,她家就出这个品种,心直,脑袋天生短根弦儿。

满心郁闷地吃完了手里的橘子瓣儿,将完好无损的橘子皮团成了一个空壳,心里面骂骂咧咧,起身出了房门。。。。。。

郎释桓刚刚迷瞪着,电话里的《般若心经》就响了起来。满心不爽,闭着眼睛从衣兜里摸了出来,懒懒按下了接听,“喂?”

耳边骤然响起聂琛的暴吼,“姓郎的,不管你小子在哪儿,咱们俩就此绝交——我往后没你这个朋友!”

心里骤然一惊,认定出了大事。心急如焚,望着愤然挂断的电话迅速拨了回去,一连播了几次,对方终于接了起来,心急火燎地问道,“怎么回事,你总得有句话呀?”

“你之前那**护士怀孕了,她家那老泼妇站‘了缘堂’大门口指着窗户骂我家颜如玉勾引人家男朋友。老婆背着我养小白脸,你tm让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搁?姓郎的,我跟你说,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你这样的朋友我实在交不起,你在外面花红柳绿的,我们家还得过营生呢!”

后脑勺嗡的一声,感觉身子轻飘飘的,轰然起身,啪啪地拍着脑门,“唉——这事儿闹的。。。。。。你说,你说她们这么闹腾有什么意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