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若海不知道,当他进入梦乡的时候,还有人没有能够入睡。凌晨两点的时候,市委书记向侃的办公室里,还亮着灯。‘豪门会所’的真正老板,已经到了淮东市。老板是从北京过来的人,一口标准的京片子。不是长期生活在北方的人,是说不出那口韵味来的。

当初,这家会所开张的时候,老板也曾经通过省委张副,分别给向侃和许鹏程打过招呼。不然的话,地皮和批准手续也不会那么顺利的到手。

由于裘一飞特别能干,加上又拉拢了一批地方上的实力派,所有的问题都能自己解决。开张之后,也就没有再找过两位市领导的麻烦。时间长了,他们也就把这家会所的背景逐渐有所淡忘。

宁小琴跳楼自杀的事件闹得纷纷扬扬的时候,他们也没有想到这家会所背后的人与事。加上当时的时间也比较急促,情况也比较复杂,向侃也就在匆忙之间发表了掷地有声的指示。

老板来了,老板是京城红色家族的传人。到了这时,两位领导都慌了神。向侃是一把手,要求严惩的指示也是他自己说的,完全无法退让。许鹏程还好说一点,只要跟在后面扛顺风旗就行,用不着冲锋陷阵。他们将会如何面对京城老板的怒火呢?

一个身穿白色西装的青年人,斜坐在向书记对面的沙发上。对方不过三十上下的年纪。长相也是白白净净,斯斯文文。只是眼神中全是傲气,一副瞧不起人的样子。这也难怪,人家有着整个家庭做后盾,当然有这个资本来傲视别人。

年青人一点也不将年过半百的向侃放在眼中,眼中全是‘骄横’二字。许鹏程倒也有自知之明,找了个角落上的沙发坐了下来。他不想直接面对年青人的怒火。

“向书记,你说这事应该怎么解决?如果你说不好解决的话,我掉头就走人。”说话的人,一只手挟着支‘熊猫’香烟,一手玩弄着手中的纯金郎生打火机。

这种中南海的特供香烟,可不是一般人能享受得到的待遇。那种打火机,也不知要多少钱才能买到。反正是靠工资,无法购买。凭着这两样东西,无论是从气势上,还是从财力上,都已经说明了对方的来历非同一般。

对方是省委张副钱一飞一起陪同而来,具体身份也只说了姓朱,是从京城而来。人就是有这么一种劣根性。这种掩而不露的介绍,反而激起了向侃的无穷想象力。

向侃这一次能调到省城,就是得益于张副书记的携带。他的秘书介绍来的京城客人,当然不容小觑。简单的说,钱秘记而来。再往大处说,那是不可想象。

京城姓朱的红色家族虽然不多,但都是一些低调做人的家族。虽然低调,实力却并不弱。有的是开国元勋的后代,还有的是权柄在握的内阁大臣。能攀上任何一个家族,对于自己以后的仕途,都有着不可想象的作用。

平时总是威严十足的向侃,到了这种时候,也不得不放下身架来说话。就连想置身事外的许鹏程,也不得不睁大了眼睛。如果能攀上这种家族,那要抵得上多少年的努力啊!甚至可以帮助自己跨过一些终生也无法逾越的门槛。

“朱少爷,你说的这件事,我也清楚。虽然有不小的难度,但我们一定尽力来办。”向书记虽然说不上是媚态十足,但巴结的意思也是很明显的写在脸上。

向侃已经表了态,许鹏程也不想落后。他接着表态说:“我们会尽最大的努力,让这件事情得到平息。”这两个人都是官油子。虽然被对方的威势压得无法平视,但还是在打着平时惯用的官腔。

什么‘有不小的难度’、‘尽力’、‘尽最大的努力’,全是一些场面上的话,无论怎么做都可以。江湖这是老的辣。一般的人,还真无法压制得住这两个老狐狸。

“怎么办,我不管。我唯有两条要求。会所必须尽快重新开门,裘一飞也要赶快给我放回来。你们知道嘛,关一天门我要损失多少钱?

不就是玩了几个女人嘛,少见多怪的。还是要解放思想哦,难怪这个地方这么落后。象你们这样发展,经济建设怎么才会上得去。”

朱少爷说话咄咄逼人,一点也没有求人办事的姿态。不但是在下命令,对会所的处理直接提出了具体要求。还**裸地对向侃和许鹏程进行了一番教训,直接就把堂堂的市委书记和市长当成了乡下人。

“嗯,会所肯定是要重新开门营业的,也是服务我们的经济建设嘛。只是时间上,是不是请朱公子稍许缓上几天。毕竟刚刚才出了事。现在就重新开业,社会影响大了一点。呵呵,朱公子也要支持我们的工作哦。那个裘老板,我来想办法,想办法。”

“支持个屁。我的损失谁来赔偿?我的面子谁来补偿?这事传到北京去,我在那个圈子里就不要混了吗!”朱少爷将打火机往茶几上一拍,直接就站了起来。

“朱少爷,你就这点不好。不要总是拿我们这种小地方,和你那个北京城去比嘛。更不要用我们的层次,和你那个圈子里的人比。好不好?你们随便说句话,也够下面的人奋斗多少年。

你们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下面的人难哦。做个事情当然是要瞻前顾后,不然还不早就被人拉下来吗?再说,你的话也不能这么讲的。我们向书记,哦,应该是向部长。马上就是我们宁淮省委组织部长,也是很够朋友的人。

还有我们的许市长,也是肯帮忙的人。不管怎么说,这事就让向部长和许市长来办。你放心,他们肯定会尽最大努力的。好不好?”说话的人,是省委的钱秘书。

这两个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配合得倒蛮默契。摆明了说,就是一定要自己出手打救。向书记的头疼着哩。自己的兄弟没有能打救出来,还要帮着别人做事。许市长也很头疼,这种事做了以后,后遗症很大。向侃可以拍拍屁股走人,自己是走不掉的。

玩政治的人,第一要素就是厚脸皮。向侃和许鹏程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被一个后生晚辈指着鼻子教训。换作其他对象的话,他们早就要发飙。此时的他们俩,不但没有生气的迹象,还在一个劲儿的陪着笑脸。

脸上是笑容,两个人在肚子里早已经骂翻了天。好好的‘***’,什么生意不能做,偏偏要做这种下三流的生意。既然做了这种生意,你就要收敛一点才是。惹出了麻烦,还要这么张牙舞爪。真是他妈的一个混蛋。

对方那个朱少爷,在钱秘书的劝解下态度稍许好了一些,但还是虎着个脸。听到向侃解释当时的具体情况以及现在的影响时,他不屑地说道:“什么叫影响,什么叫民意?你们还真的把这东西当回事了吗?‘官’字两张嘴,一切还不都在你们的嘴中。”

“呵呵。我们的嘴再大,也比不上你朱少爷一句话。这事呵,我们会全力以赴。也请朱少爷理解我们的苦衷。呵呵,只要有一定可能,我们都不会让你失望的。”

向侃还真有本领。就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将原本气势汹汹、上门来闹事的朱少爷给哄得笑了起来。至于事情的最后处理,双方也商定了一个大致的策略。

朱少爷也不是草包。来之前就有了一个完美的计划。他们仔细分析了整个案件的始末。鉴于向侃已经在现场的表态无法收回,只好另辟蹊径。最佳的途径就是争取找到警方在执法当中的漏洞,从根本上推倒案件的根基。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们已经找到了警方的一些人,对整个案件的办理过程,做到了全程跟踪。最初的设想,是认为龙若海这帮人,都是一些年轻人居多。容易激动,容易好大喜功。很可能会有一些过激的举动出现。

只要他们敢动了手,那就一切都可以推到刑讯逼供上去。这个案件,也就可以达到无疾而终的目的。这条计策不可谓不毒辣,标准的是不战而屈人之兵。警方吃了哑巴亏,还要承担相应的责任。反而会由审判者,成了被告人。

如果让外人知道此时场中的情景,绝对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市长、市委书记和会所的老板在一起,商量如何对付正在执行市委指令的警察。万一传出去的话,岂不是天大的笑话吗?

还有人想了个绝主意。说是警方的人在法律水平上比较差,可以从法理上找岔子。这些年轻人,在成绩面前容易冒进,容易草率从事。到了那时,只要找到一个缺口,就能来上个兜底翻,从根本上否定案件。

当然,这些都是假设。如果这些都找不到缺口的话,向侃保证让‘豪门会所’在元旦前重新开张。至于会所的法律责任追究,只到裘一飞为止。说到这儿的时候,向侃有点担心地问道:“那个裘老板能不能压得住阵脚?”

这话问得很有水平。外边定的计划再好,裘一飞如果在里面做了脓包,也是空谈。朱少爷叫朱定军,听了向书记这个问题以后,不以为然地笑了一下。笑得很自信,也很傲慢。他笃定得很,根本不担心这个问题。

接下来,警方将要面对的,将不单纯是罪犯亲属的压力,还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