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老大’的别墅出來之后,赵有才一路往办公室跑,一路也在头脑中盘算着。‘老大’说得这么有信心,看來还真的有人要找我帮着做这种事哩。就是不知道那个想要自己帮着做事的冤大头,会是谁哩?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來。看到來电号码,他的心中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如果问他此时的想法,只能是由衷的说一句:老大就是老大,果然是料事如神,实在是高家庄的高哇!

电话是况县长打过來的。他为什么会打这个电话,为什么会拣在这个时间打电话?再加上‘老大’在这之前说的话,赵有才能不往一处想吗?

事情得从早晨说起。早晨刚上班不久,秘书周若文突然有了一个惊奇地发现。他看到了一个新奇现象,况超群匆匆忙忙的去了扬帆的办公室。这可是一件稀罕事。自从县长的位置坐稳以后,况超群虽然还能维持表面上的尊重。但除了参加常委会,已经很少主动去县委办公楼汇报工作。今天这是刮的什么风呵?周若文心中嘀咕着,也引起了注意力的集中。

不大一会儿,况超群又急匆匆的返回了自己的办公室。一进门,只听见‘咣当’ 的一声响,门就被紧紧地关了起來。况县长将自己独自关在了室内,这越发引起了周秘书的关注。也难怪他会这么重视,在这种风雨飘摇的时候,任何一点异动都可能有其不风的意义。

不对,肯定是要有什么大事发生。人事调整?不可能,沒有任何新的消息。有了在这之前的碰撞,扬帆不会由着况超群來玩。工作问題?也不太象。最近一段时间,县里的工作虽沒有大的成效,但在扬帆的强势介入下,也算得上是风平浪静。

难道说还是为了龙若海的事?周若文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先是老婆差点被人强奸,后是纪委的陷害,警方不可能全无反映。如果真的是熟视无睹的话,还有谁会为自己献身的事业卖命!再说,这一次的事情发生之后,警方的反应显得太平静,不太符合常理。看來是要有动作,周若文心头一阵狂喜。你还别说,秘书的眼睛是最毒的,天天跟在领导后面,擅长的就是察言观色,还真的被他猜出了不少。

早晨一上班,况超群就接到扬帆的电话,说是有件大事要给他通报一下。本來还想过一会再去,但扬帆的语气略带沉重,让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再联想到自己目前的处境,还是要和扬书记搞好关系才是上策。一进办公大楼,他就直接去了书记办公室。

扬帆也是昨天晚上才被市长许鹏程找去,让他要正视班子中的存在问題。要求宁北县委必须全力抓好稳定工作,不能再出现纪委那样扯后腿的洋相。对于党政干部有违法乱纪行为的,要坚决予以查处。有关干部个人的问題,让当事人自己考虑。总之,是要在事情发生之后,尽可能的消除各种社会影响。

许市长的话,虽然沒有说得十分明确,扬帆还是一下子想到了龙若海被非法拘禁的事。表面上看,这事已经由顾中來、丁克明买了单,与况超群并沒有什么干系。其实大家都很清楚,这事是谁拍的板。不要说其他,就冲着况超群到场以后的强硬态度,就能看得出來。

事情发生之后,各级领导都沒有说什么,就此偃旗息鼓。不但沒有批评况超群,就连‘二狗子’也给放了回去。这本身就很不正常,宋书记是这么好说话的人吗?警方会这么轻描淡写的放过此事吗?就连那个顾中來,也不会不攀咬况超群的。

还有那个张跃进,疯狂之极,政界、商界都要插上一手。就连龙若海的被陷害,也是他们这帮人在背后操纵。县里是有不少干部和他有着说不清,扯不明的关系。就连自己的搭档况超群,也和他站在一条船上。在龙若海被非法拘禁的事情上,也有他的影子。

这么多的事情上,就是不知他陷得有多深,能不能自拔?扬帆深感不安。从市区那儿回來后,他辗转反侧地在**思考了大半宵,最后决定,还是与况超群通报一下情况,看他有无自拔的能力。不然,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年青干部下水,自己也有点于心不忍。

扬帆的话一说了个开头,况超群的脑海里就如同炸了锅一样,现时就沸腾开來。话不用多说,前因后果他都清楚得很。张跃进父子的作为,路人皆知,已经是无药可救。龙若海的事,宋书记并沒有准备放手。许市长打招呼,说明上面已经对宁北的现状非常不满。

不满的后果是什么?要抓干部队伍的违纪,还要让当事人自己思考,这不是在说自己又是说谁哩。难怪呀,龙若海的事情发生以后,警方这么好说话,自己一打招呼,就能把‘二狗子’给放了出來。原來是想先舀下张跃进,然后再将自己直接致于死地。

这两年,小日子过得太舒服,忘记了最基本的警惕性,有着太多太多的把柄丢在张跃进那儿。虽然自己从机床厂的事情以后,开始有所警惕,有意识地拉开了距离,但时间太仓促,还沒有來得及清洗痕迹。怎么办?怎么办?如果张跃进出事,肯定会供出自己和一批干部,那些干部也一定会将自己攀咬出來。

况超群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书记办公室的,只是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急得直搓手。通风报信,让其逃亡,况超群沒等这个想法完成,就予以扼杀。张跃进父子这对‘土包子’,也只能在宁北耀武扬威。离开了这一亩三分地,他们就什么都不是,怎么可能逃脱警方的追捕!到头來,只会给自己增加一条罪名。主动投案自首,不行不行,自己这半辈子的打拼,就会全部付之东流,怎么能舍得下。

思前想后,他还是回到了自己的宿舍,卷上一幅赵有才刚刚孝敬的民国年代的国画,自己驱车上道,去了省城。不但沒有带上秘书,就连驾驶员也沒有用。在这种非常时期,特别要多加小心。多一个人随行,也就意味着多一分泄密的可能。

按照周若文的推测,况超群这一趟去省城,起码要有个几天时间。沒曾想到,当天下午,他就回了宁北。一进办公室,就把门关得铁桶一样。周秘书也只能在外间听得出,况县长是在不停的打电话。电话的具体内容当然听不到,只是感觉到了一种急切的样子。

时近傍晚,眼看就要下班,赵有才却在这个时候走了进來。还沒有等到周秘书进行招呼,况超群已经在里间办公室里开了口:“是赵局长吧,进來,进來坐。”话音未落,人已经迎到了门前。

一看到这样的架势,就知道他们一定是有约在先,而且是有机密需要商量。周若文倒是识相得很,给赵有才泡好茶后,就主动退了出來。他刚一退出來,就听到门‘咣’的一声关了起來。估计他不主动退场的话,也会被况县长给赶出门的。

“老赵呵,最近情况怎么样?”看到自己的秘书很识相的退了出去,况超群也算是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总是省了自己一番口舌。他丢了一支烟给赵有才,先帮他点上火后,然后才给自己点燃了香烟。这种礼下于人的做法,在况超群來说,是到了宁北以后的第一次。

赵有才一边抽着烟,一边在心中佩服‘老大’的神机妙算。他也打定了看戏的主意,想看看姓况的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只是在表面上还是很有礼貌,口中也是恭恭敬敬的回答说:“谢谢县长的关心,各方面都很好的。”

“最近和张跃进那边的交往怎么样?”“保持正常状态吧,來往也不是太多的。”赵有才听到况县长如此问话,回答得当然也很有分寸。

“噢,那好,我们是党政干部,和他们做商人的人不一样,还是保持一点距离好。來,我帮你加点开水。”“谢谢县长,谢谢县长,这让我怎么好意思哩。”这可是前所未有的礼数,赵有才连忙站起來表达感激。

倒好水以后,况超群继续说道:“老赵呀,我找你來,是想给你通报一件事的。”“领导有什么吩咐,我赵有才保证绝不推辞。绝对是指到哪里,打到哪里。”

“好,好,我就喜欢你这样爽直的干部。既然这样,我也就实话实说啦。我告诉你,你们警方要对张跃进动手了。这个消息,可能你还不知道吧?目前还在绝密阶段。我把你当自己人,才告诉你的,不能外传哦。”

况超群说这个话,还是有一点依据的。他从扬书记办公室出來,考虑和分析到的情况,只是估摸警方会舀张家父子开刀,然后再顺其自然地将自己给舀下。在沒有办法的情况下,只好去了一趟省城,找到了老师向侃。

向部长也是恨铁不成钢,直接就用脚将跪在地上的况超群踢得滚了好远。在这之前,向部长已经在海关总署的一个朋友那儿得知,宁北有个姓张的老板,涉嫌走私犯罪,警方准备在近期动手,将有关人员一网打尽。

如果说在这之前的况超群,还在患得患失的话,到了这时,他也知道自己已经到了悬崖绝壁的边上,沒有退路可走了。在这无可奈何之时,一个最要好的朋友,给他出了一个主意,这也就是他此时找赵有才的目的。

听了况超群的话,赵有才当然是吃了一惊。这么大的行动,自己这个副局长却一点风声都沒有收得到,看來上面对自己有戒心呵。是为了自己和张跃进的关系,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呢?